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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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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笑了笑,拍了拍小厮的肩,“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御史台温庭春前来道贺。”温庭春那一笑顿令小厮感到亲切无比,如沐春风。连连鞠着躬向温庭春答谢,然后又小跑着进了大厅。
温庭春见着人进去了,头一歪凑着林牧的方向说:“你我二人进去,其他人原地等候命令。”
小厮一进门儿就跑到杭仲贤跟杭怀奇身后,朝着杭仲贤耳语了几句。杭仲贤蹙着眉小声问到:“你在京中与御史台的人熟吗?”
杭怀奇愣了下,他在京中不过一两个月的时光,京中来的庆贺的除了张尚书等人外,其他人都只是在朝中口头道贺,这御史台的人并无接触。杭怀奇摇了摇头,实在弄不清楚。
还没等杭家父子缓过神儿来,那边就见着温庭春高声朗笑进了大厅,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不为别的,就为他身穿的那身紫色织锦狮虎纹官袍。
“杭大人,可喜可贺呀。”温庭春双手抱拳作揖,径直冲着杭怀奇的方向。
御史台的人,还穿着官袍来的,莫不是我在朝中惹了什么事。杭怀奇虚到不行,眼神几次对上温庭春的双目都败下阵来,最后只能抖着手还礼,“同喜同喜。”
“哟,今儿大家都在啊。杭老爷身上好啊。”温庭春笑的越自然杭家父子就越不自在。不知道这是哪路神仙,怎么突然就落到自己家头上了。
见着杭家父子唯唯诺诺的模样,温庭春心里满是鄙夷,随即又转向了在场的宾客。“哟,尚书大人,听说您家小女要许配给杭大人呀,温某在此祝贺您啦。”年迈的张尚书一被点到名,吓得身子都抖了起来,连忙笑着解释,“温大人说的哪里的话,小女尚且年幼,哪儿能那么早就许配人家,大人莫要听信流言,辱了小女名声。”
“哦?”温庭春双眉一挑,额上添了三道纹,“那一定是在下听错了。”说着,双手用力的拍了拍张尚书的肩膀,愣是把这老尚书拍得灵魂脱壳了。
完了,杭怀奇听到这儿就心里知道完了。御史台本就是监察百官的,杭怀奇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事,惹到这群人的头上,但看此夜怕是难以太平。
温庭春像个主宰者似的看着众人躲闪的模样。这满朝文武谁不忌惮他,怕他。御史台的人到哪儿不是鸡犬不宁。蝼蚁是这样生存的吗?以前自己好像也是这样如蝼蚁般度日。
“哈哈哈……”温庭春忽然捧着腹大笑起来。“我就说我突然出现大家肯定不能好好宴乐嘛。大家放轻松,我今儿来可是来道贺的。”温庭春说着就看向了杭家父子。
温庭春从林牧手里接过来一直紫檀锦盒。“杭老爷,杭大人,这是三殿下托我带来的小小心意,还望二位收下。”
三殿下,这是何意?
不知道这温庭春怀里卖的是什么药,杭怀奇伸手接过来锦盒。这四四方方的紫檀木锦盒真有些分量。杭怀奇在手里略微掂量了一下,正准备交给小厮,又听闻温庭春说到:“这二殿下送的稀罕玩意儿可是好多人这辈子都无福消受的呢,杭大人不打开来让大伙儿都瞧瞧。”
这紧俏的气氛就这么被一个锦盒给缓了下来。杭怀奇松了口气,为自己刚刚的紧张感到无奈,似乎对方真的只是来送礼的。
正巧着大厅这边松快了下来,后院里杭锦书面无表情的站在李清初的房前,平着声音喊着,“妹妹就快些吧,就这些个功夫别说前厅宴乐结束了,怕是连用餐都要结束了。”
赶着杭锦书话音刚落,李清初就开门出来了。杭锦书瞟了她一眼,今儿不知是要见谁,这李清初一改往日清素的模样打扮的靓丽了许多。“妹妹平素里不是不喜这些俏丽的东西,怎么今晚上都使上了?”
李清初笑着摸了摸杭锦书之前亲自送到她手里的蓝宝石朱钗,故意稳了稳,“人都说三分模样,七分打扮。我瞧着姐姐日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妹妹正值这好年华,怎可辜负?”李清初一笑,她脸颊上那颗米痣就妖艳了几分。
“行了行了,走着吧,反正在我杭锦书的面前,你做什么都无用。”杭锦书撇了撇嘴,近日来不知怎么了,没什么让自己省心的。大哥如是,玉檀如是,就连这李清初也是麻烦不断。
杭家两位小姐刚走进大厅的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早听闻这杭锦书名为扬州第一大美女,今日看来还真是见之忘俗。
“漂亮!”温庭春忽然冲着杭锦书的方向鼓起掌来,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唏嘘。这人怎么就不知道低调呢,怎么干什么都咋咋呼呼地呢。
杭锦书看了温庭春一眼,一下就被他身上萦绕的戏子一般的气质给吸引了。这气质多像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小戏子,他好像叫贫苍。
“贫,苍?”杭锦书试探性的说出来这两个字,可是见着温庭春似乎没什么反应,想来也应该是自己认错人了。
李清初看着温庭春见到自己竟没有一丝惊喜之色,反倒对着杭锦书直夸漂亮,心中怅然若失。大人,不愿意看清初一眼吗?
李清初的眼神越是殷切,温庭春越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目的已经达到了,狗还用留着?
“这看来,大家都已经到齐了。杭大人,今晚还有什么重要的宾客没到的吗?”温庭春一拍扇子,惊喜之色完全暴露在脸上。
杭怀奇环顾四周然后摇了摇头。
“好!”温庭春的薄唇交接,“刚刚杭大人已经给各位欣赏了二殿下送来的南海玉如意。我说什么来着,有些东西有的人这辈子都无福消受,你说呢,杭大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众人都沉默的时候杭锦书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李清初用袖子掩着口鼻,巧笑出声,“都这个时候了,姐姐还是那么糊涂。”
“清初,过来。”温庭春伸出葱竹一般的手向着李清初招了招。李清初就当着众人的面慢慢走到温庭春的身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谁?
杭锦书心中被疑惑填满,她又看了看哥哥和爹,他二人面色苍白,总觉得这边气氛怪怪的。
温庭春挑着左眉,向着杭家父子说:“二位,礼也收了,现在接旨吧。”
接旨?
杭家父子一惊双双跪地,在场的宾客们也一齐跪地。杭锦书跟着众人,接旨,很多年前也有一道圣旨把父亲变成了中原第一香烛师。现在呢?
“敕杭翰林(省所上札子-辞免领翰林学士):具悉。事不久任,难以仰成;职不有总,难以集序。朕感尚书之切情,惜尔旷世之奇才,与尔翰林辅学之大任。尔任月余,数有大臣上书表奏尔多相识于太子府。朕深感痛心,尔即维才,何必营私。今太子凤延结党营私,加害骨亲,朕尚不能释怀,又遇尔营私于此,惜尔之才,痛尔之行。故取去杭怀奇翰林学士一职。令,御史大夫温庭春查扬州已故烛师李满十六年前遭人陷害,今已查明真相,扬州烛师杭仲贤十六年前所贡药烛实属李满所制,今存李满《药》,《香》,《蜡》三稿于今,证据确凿。即日起杭仲贤发配边疆,杭府男丁共计六十七人系数流放,女眷共计五十二人系数充妓。令追已故李满遗孤李清初为扬州郡女。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孝帝四十三年,十月十五”
一纸落地,杭府上下冤声四起。杭锦书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她看到李清初看她的时候眼中闪现的神采?那是什么,快感吗?李清初好像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畅快,而自己也在经历着巨大的不可思议。
杭仲贤在圣旨落地的时候一下子撅了过去。杭怀奇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他想起来前一阵子常有书信叫自己往太子府上多活络活络,翰林学士本就与太子少傅职责有联,从未觉有何不对,如今看来怕是被这温庭春给算计了。
“杭家上下一百二十口,一个不放,若有反抗者,杀无赦!”温庭春说着就转身走了。
杭锦书红着眼睛抱着自己昏迷不醒的老爹,哭着问:“哥哥,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是不是结党营私,爹是不是设计害人了?”
杭怀奇哪里还顾得上争辩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没有,完全是陷害。他忽然看着杭锦书,他的妹妹,方才十六的年华,说好了人家,如今却要充妓。“锦书,你我此生怕是无缘再见,听哥哥的一定要跑,无论如何一定要跑,活下去,杭家不能就这么断了。”
后院里哀声遍野,影影约约问到了木头,丝帐被烧焦的味道。厨房还准备着丰盛的晚宴,烛火还在摇曳,杭锦书环顾着四周,满目狼藉。她,往哪儿跑?
“姐姐,以后这扬州我替你玩儿哈。”李清初笑着踩在杭锦书的背上,踩过去,然后慢慢在一片混杂中悠然得走出了杭锦书的视线。
温庭春,李清初。
这两个人,杭锦书此生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