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玄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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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苏雨鸾给柳凝波布置了个任务——去生死树下聆听它的声音，有所感悟并将感悟弹奏出来。
对柳凝波来说，这个任务，难也不难。
柳凝波能听天下万物之声，要在生死树下有所感悟，对她而言轻而易举。
但将感悟谱成曲子，弹奏出来，却已经超越她所学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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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凝波于是连续数日，一有空闲就往生死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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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柳凝波坐在半枯半荣的生死树下，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膝上七弦琴。
这一段琴音生机勃勃，另那一段琴音又沉寂萧瑟，若有旁人在，必然被这忽冷忽热，忽上忽下的琴音扰得心绪不宁。
柳凝波闭着眼，耳中是风拂过树叶，发出的簌簌声响。
嗯？
有杂音，很轻，但并不是野兽潜伏，飞鸟落地的那种自然而然的轻，而是……
特意放轻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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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凝波来不及分析身后的脚步声属于谁，她抄起膝上的琴，起身向着脚步声传来的反方向就跑。
可她毕竟年幼，轻功都还没学好，哪里跑得过盯上猎物的猎手？
“呜呜——”柳凝波被一只大手擒住，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生死树临近花海，花海除了多奇珍草药，还是约会圣地，谷中高级弟子此时正在附近的，也有几位。
抓住她的人带着她往偏僻处躲避，许是紧张，捂住她嘴的那只大手，竟然略向下偏了偏，柳凝波可以开口了。
那人带着她越跑越远，柳凝波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小心翼翼的躲过一位又一位花谷弟子，却并没有发现手里的人质已经可以开口说话。
前方是采药采到偏僻处的一位师兄，和她虽然不熟，却也同是商羽弟子，柳凝波认识他，他也认识柳凝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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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凝波想喊叫，可怎么也喊不出声，明明躲避这位师兄，耗费歹人许多时间，柳凝波却只能眼睁睁看机会，就这么溜走。
柳凝波眼中掉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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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别哭。”
之前捂住她口鼻，带给她无限恐惧的大手，此时轻轻的拂去她脸上的泪水。
那歹人开口，声音温柔，竟是凌师兄的声音。
柳凝波的眼泪不觉停住。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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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雨鸾安抚住抽噎不止的小徒弟，好半晌，才哄得小徒弟睡下。
凌飞扬愁眉苦脸，“不归师弟所言全中……凝波师妹竟然真的患了那个“自闭症”？……这样的心病，竟然连孙师傅都不知道该如何医治……”
未尽之言，凌飞扬还是不太放心，将小师妹交到小师弟手里。
小师弟也才十岁而已！
苏雨鸾自幼在风尘里打滚，虽然之后在万花谷中躲避红尘俗世，但其本人心思机敏果断，不在话下。
“既然被不归说中，那不妨就试试不归的方法，若能尽快改了凝波的性子，也是好事。”
万花谷中，从来也不全是一片安宁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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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孙思邈和裴元都听胡不归说起柳凝波的“自闭症”，此前这类“心病”都只能指望患者自愈，听闻胡不归有把握治好柳凝波的“自闭症”，想想对方“小妖怪”的身份，和十九岁的实际年龄，都觉放手一试亦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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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归开始接近柳凝波，慢慢改变这位小师姐内向的性格。
柳凝波的自闭症并非出于生理因素，而是幼时听到被宰杀的家禽心音哀嚎却无力阻止，才导致自闭症的形成，只要找到根由，不难解决。
柳凝波自进谷后，因谷中风气良好，自闭症没有恶化，之后更是交上一位热情开朗的好友，胡不归所要做的，只是引导她和其他人正常交流就可以了。
这个过程急不得。
胡不归以交流琴技为由，多次向柳凝波提问，等柳凝波能与他正常交谈，又将其他弟子拉进他们的交流活动，一旦柳凝波出现恐惧，害羞等反应，胡不归就弹琴使柳凝波放松心情。
这个办法百试不爽，柳凝波很快适应了交流小组里出现新人的节奏。
甚至因为一旦出现新人，胡不归弹琴的次数就会增多，到了后来，柳凝波甚至开始暗暗期待新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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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恐惧到暗中期待，这个过程，花了胡不归一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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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孙思邈对这种“心理治疗”很感兴趣，有了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孙药王说：“疾病伤身，使人性命不存，固然可怕。可‘心疾’之患虽一时不显，于人损害却不下于普通疾病，甚至隐蔽绵延，犹有过之。我为医者，即知此事，怎能视而不见？”
又听胡不归说起“心理治疗”亦有规律可以总结，决定研究“心疾”之解，以争取早早立册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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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大师兄对此也很有意，然而自身事务繁忙比之孙药王更甚，愣是腾不出时间，只得暂时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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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时间的心理治疗，柳凝波性格渐渐开朗，虽然还是容易羞怯，起码日常交流无碍，已经不必胡不归再多用心。
但胡不归俨然已经超越“自来熟”小萝莉，成了柳凝波最好的朋友，而因为柳凝波在琴艺上的超绝天赋，胡不归对柳凝波的亲近，也乐见其成。
虽然琴艺交流只是胡不归为了给柳凝波治病扯起来的幌子，但这一年间，两个人在琴艺上也确实都有精进。
胡不归对万物之声感悟更深，琴音中情感愈加丰富。
柳凝波则是琴技大进，她差的本来也就只是技术，琴技一成，苏雨鸾与胡不归都承认，柳凝波于琴一道，已经可以出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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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苏雨鸾吩咐柳凝波和胡不归：“每日来我这里一个时辰，我教授你们琴音乱心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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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乱心，乃是当年苏雨鸾逃亡奔波时创造的一门特殊武艺。
这门武艺与长歌门门派武学有些类似，都是以乐声伤敌。
只不过苏雨鸾的琴音乱心之法，着重一个“乱”字，琴圣的琴声有不可低估的威力，时而让人在一段时间内无法动弹，时而让人震耳欲聋，甚至让人回想痛苦、可怕的经历，心痛不已。
据说此法有成，琴音一起，若有人运功，就会经脉逆行，若不及时停止运功，轻则经脉受损，重则爆体而亡。
虽然敌我不分，但确实是大范围杀伤的群攻好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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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胡不归的课程又多了一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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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间，日日不间断的施针用药，胡不归的身体终于有了起色，起码已经可以正常练武了。
胡不归深知实力的重要性，听闻可以正常习武，立刻给自己定下了严苛的练习计划。
武功要练，轻功抓紧，琴音乱心之法，更不能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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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有离经易道和花间游两种内功。
离经内力善于温养身体，激发人体潜力，配合太素九针，吊命续命堪比人参芝露，是裴元指定的胡不归必修内功。
青鸩之毒太过厉害，胡不归必须修习离经功法，时时温养经脉。
花间内力偏重攻击，是百花拂穴手的配套功法，点穴截脉百发百中。
说起来，百花拂穴手虽然以百花为名，却与花圣无关。当初万花谷谷主东方宇轩召集七圣和众位客卿编撰《万花秘笈》，于百花拂穴手上出力最大的，却是乌有先生。
乌有先生少时行走江湖，本就以点穴手法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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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经救命，花间催魂，胡不归本就打算双修。
而琴圣的琴音乱心，则是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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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归在武学上的天赋，从他《养心决》的进度就可见一斑。
《养心决》中正平和，怎么练也不会出事，因此万花弟子只要入谷，无论年龄大小，识字多少，都会在师兄的引导下修炼《养心决》打基础，而不必担心修炼出错，走火入魔。
柳凝波与胡不归都是十一岁，柳凝波进谷七年，修习《养心决》也有七年，而胡不归进谷只有一年，修习《养心决》自然也只有一年。
可一年后，这两个人修炼《养心决》的进度竟然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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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曾经感叹，胡不归也是个习武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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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修习离经或者花间内功，代表正意弟子们正式迈入归德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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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经花间两项内功的修炼，全看内力在体内运行周天的多少，说白了，全靠耗时间。
但内功修炼也不是全无限制，每天运行大周天不得超过三周，超了就有经脉受损的危险。
胡不归每天晚上运行三周天离经三周天花间，白日里的时间全部用来修炼琴音乱心。
太素九针和百花拂穴手的招式同样需要练习，但是胡不归更爱琴。
他更喜欢琴音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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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经易道能温养身体，弹奏古琴却要将手指弹出茧子来才好。
胡不归抱着玄狐日日弹奏，哪怕白日里把手指弹得生疼，晚上回去离经内力一转，指腹又白白嫩嫩。
胡不归哭笑不得，又不能间断每日的离经内力修行，只能一日日疼下去。
直到这一天，手指划破，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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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的血液滴落在玄狐的琴身上，胡不归愕然发现，玄狐竟然将血液吸收，血色渗进琴面，将木质文理染成红色。
不科，学事件在度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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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归没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他只是在保证裴元大师兄不会发现的基础上，每天将手指割开一个小口子，血液一滴滴滴落在琴身上。
胡不归甚至是带着喜悦看着玄狐将他的血液吸收，血色纹理越来越重。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玄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