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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二十四扇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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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昏暗的光照进房间里,不大不小地正好照在脸上。大概是晚上说了许久的话,至今为止陆林毅还没有完全驱散睡意,最后听到了敲房门的声音,才在于睡意的拔河中赢得了胜利。
陆林毅一脸衰弱地挪开了椅子,想了一下还是扒拉了几把头发后开了门,要说开门其实那门锁已经坏了,只是打开一扇门板而已。
门外站着的是谢言。
“早。”
陆林毅迟钝了三秒钟才点了一下头:“早。”
谢言看她一脸困倦,黑眼圈比前几天还要严重,问道:“你昨晚没睡好吗?”
“唔……”她在想该如何组织语言告诉谢言昨晚的事情,但那一言难尽,必须要找个安静的空间才能完全讲明白。
“啊,说了一些事情,所以嗯--”
“睡晚了?”
陆林毅快速点点头,“具体什么事情待会我和你说,总之是件很重要的事,一言难尽。”
“好,大家都下楼了,你……”
“嗯?呃……就剩我一个人了吗?”陆林毅还以为大学生也没起来,回头看向房里的床铺已经叠得整整齐齐。
“原来她已经起来了啊。我都没注意,她也在楼下吗?”
谢言皱起眉回答:“没,但早上有人说见到她了。”
“嗯,不过她情况应该好很多了,我先下楼吧,我马上就过来。”
送走了谢言陆林毅转头扎进卫生间,扑了点凉水,镜子里照出来一副女鬼样的乱糟糟的头发,一晚的熬夜让人看上去眼神呆滞,而她就是这样一个面目呆滞的形象出现在了谢言面前。
胡乱将地上的床褥整理好放进柜子里大概收拾出个人形才下了楼,餐厅里还是那几个人,对终于出现的陆林毅只有沈泽挥着手像是见到了亲人那样,或多或少收获了几个示意的眼神。
年青人占据了沈泽右边的位置,陆林毅只好坐在他的左手边,下意识看向了年青人,他是笑着的,但同时也让陆林毅觉得此人阴魂不散,他对沈泽的关注度未免太过热切,好几次都看到他出现在沈泽周围,陆林毅脑海里出现一个人但立马就甩开了。
“早呀。”那人笑着说。
陆林毅有气无力地回答他并为他头一次对自己打招呼感到诧异:“早……”
“你怎么起那么晚?”
“啊……熬夜了吧。”
“哈?不会你照顾了她一晚上?”
“嗯……没有,就是失眠了。”陆林毅回答,又拉低声音问他:“你什么时候和他那么熟了?”
“啊,这个啊……”沈泽很无奈,“我怎么知道,都不认识他,可能他自来熟?”
“你有这么大魅力?他都不睬别人的啊。”
“那我怎么知道。”沈泽在戳荷包蛋,“我也觉得奇怪,我觉得他是来克我的。老是找我麻烦。”
“麻烦啊--”陆林毅想起昨晚的对话,“总之过几天就回家了。”
“嗳--我现在就想回家,想家里的床。”
“对了,你早上有看到大学生吗?”
“没有哦,不过早上妹妹好像说过,看到她了,当时我还以为她趁你睡着游魂乱跑。但没什么骚动可能就是没什么事吧,大概她自己在什么地方呆着吧。你想她昨天发疯了,总要一个人静静。”
“一个人?”陆林毅重复道,三个字在唇舌间滚了几圈,带着一股不祥的意味,别人也许觉得她需要静静,然而陆林毅晓得大学生不可能就为了这事需要一个人静静,她甚至思路清晰地对她说了小时候的事情,昨晚可能太累了没感觉出来,但今天一想怎么也觉得她好像在交代……
……后事?
“我还有事,先走了。”
“啊?什么事啊?”
陆林毅没回答,她一开始想到的地方会是三楼的书房,但到了三楼后书房的门还是和昨天一样是锁着的,怎么看也没有人来过的迹象,陆林毅还不死心的趴在门板上听里面有什么动静,透过锁孔的缝隙处也只是一点点的痕迹。
放弃了三楼的书房,陆林毅回到二楼,二楼都是大家住的房间,如果有谁进来了不可能没发现,唯一一个没人的房间还是之前刻薄女人住的,后来出了那事,这个房间仍旧保持着出事时候的样子,陆林毅站定在女人房间前,两个想法在打架,一方面房间太血腥,味道不好闻,大学生不太可能跑到这里来,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地方对大学生的确是个好的选择。
她捂住口鼻,开了门,哪怕是做了准备还是被房间那种惨烈的景象冲击到,假以时日这房间大约就会变成鬼屋一样的存在,成为大家口中缄默的对象。
陆林毅快速扫了一圈,除掉到处溅得四溢的的血迹外,没有任何可疑的物体,看来大学生还没到这样自虐的程度。
她视线一扫看到了面对床的衣柜,就和梦里的一样,她就是躲在那里面,像是回现一样,当时那股新鲜血液的气味在回想下盖过了房间里这股沉寂而下黏在一起沉甸甸的气味,仿佛透过柜子缝隙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角又出现了,隐隐占了上风。
有人从身后拍了自己的肩膀,一个激灵陆林毅回头看向来人。
“是你啊。”
“我有点不放心她,刚才想起昨晚上的话感觉有点不好的预感。不过希望是我想多了。”她关上房门,对谢言说:“希望那味道没熏到你。”
房间的味道有些散到了走廊上,谢言摇摇头说:“味道还好,对我没什么影响。”
“那就好。”
“之前你说要和我说什么,现在说吗?”
“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吧,不想让别人听见。但是好像不注意还是会有人。”陆林毅掏出手机,还有一点电,“不如我把要说的话打在手机上给你看吧?看完了就把它删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关于最初第一次发生的整件事情首先想到对于大学生的第一印象,脑海里很快检索出几个词--胆小,土气,平凡。
平凡的容貌,和谁说话都犹如受惊的老鼠,太过于明显的形象反倒在那群人里面成了一个瞩目的标志。听她说有着口音的句子,会把“鸟”的发音说成“了”,一个句子就会变成“我很喜欢鸟(了)。”
那个女人是笑得最厉害的,笑过了之后又热衷于拉着她问东问西,问她的父母,问她的衣服,问她从哪里来。她并不是好心,只是喜欢玩笑,而那个玩笑里面却又实实在在巴不得可怜的大学生出丑的心愿。
她打击得乐此不疲,以此为乐,又会骂她,大学生像是耳朵聋了一样,送上门给她骂,终于在一天吃晚饭的时候笑着说你真像我小时候养的狗。接着,她在餐桌上花了一整个晚餐的时间来述说她养的那条狗是怎样的可怜,她说:可怜的小狗,很早就死啦,它的毛发就和你的头发一样,不管去洗多少次澡就是那个样子梳不顺,教它上厕所也学不会,经常在家里有人的时候就直接蹲下来拉了,打了好几次骂了好几次,可是又有什么用,不停地凑上来,拿舌头舔你的脸。老实说那舌头又黏又热,忍住不要去揍它,它那么可怜是只小土狗,浑身上下也就那个小眼神可以打动人了。所以嘛,打又打不走,黏得要死,还是要认你做主人。我本来打算真的养它啦,有这么个小家伙取悦你不好吗,可惜,有一天难得带它出门,它跟个好几天都没出门的土包子似的,嗖一声溜出去,找不到影了,一直冲到马路上,就被车撞死啦。
撞死啦!
女人欢快地说,一个人唱了一□□角戏,直说的那个可怜的女孩子摇摇欲坠。
嗳--我先上楼了,拜拜。
好可怜。妹妹说。第一天的时候妹妹就悄悄对自己的哥哥还有上班族说了,他们坐在升了壁炉的会客厅里,暖洋洋的温度中和了夜晚冰冷的山间气温。
那个可怜的,有着哀求神情的女孩子和刻薄恶劣的女人的声音仅仅成了一段不长的插曲。
两天后,下了暴雨,女人莫名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好像就是一件惩罚了坏人的事。多嘴的,刻薄的,喜欢看人痛苦的女人死了。
然而又不至于死。一节本该顺利走在轨道上的火车厢却违反了人们的意愿,脱轨了。女人就是脱轨的那个。时间,地点,环境都无法为她的蹊跷死亡提供有力的证据,甚至那种书上一直描写的不祥的预感都没有。
下雨了,他们心里想的是过几天就好了。吵架了,反应也只是那个女人一天不找点存在感就不痛快。
事件发生之后第一节车厢脱轨后,第二节车厢也脱了轨。那天早上先是哥哥敲响了上班族的房门,很焦急地说妹妹不见了,后来发动了整个房子的人去找她,只要能推断出的地方都找过了一遍,直到有人提到不会去了那个房间吧?
不祥的房间,此时心里真的出现了灵光一闪而过的不祥的预感--断气已久的妹妹就躺在那个房间的地板上。
他脑海里浮现了那个大学生用着不成调的方言所描述的自己最喜欢的鸟,白色的,小巧的,惹人怜爱的,有着红红的喙,珍珠一样的眼睛。
而这个一直都是惹人怜爱的人就像是那只鸟的尸体,怎么也合不起来的嘴巴,嘴唇已经褪去了鲜红色,成了紫色,除此之外真的就像任人捧在手心爱护的小鸟。
后来第三节车厢脱轨了。接着最后一节车厢。
火烧了整个别墅,连雨都没办法浇灭,浓浓的火势再也不是体贴的温度,靠近它的人都成了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