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幕 伊菲革涅亚被献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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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开奥斯人的舰队在奥利斯的海湾整肃待发，
密集的船头好像箭簇对准特洛伊人的土地，
大海好像在透明的水晶瓶中晃荡着的蓝色香水，
报复的戈矛已经准备，从奥林波斯山飞来的
猛禽带来了雷神的神谕——
这鸟中的王者飞向人中的王者，将要停在弯船上显著的位置。
它们一只的翎羽白如积雪，另一只的胜过黑夜，那军中聪明的先知卡尔卡斯望见了这两只截然不同的猛禽，心里知道这好战之鸟象征着那拥有着伯罗奔尼撒泰半疆土的兄弟之王，他们中的一个光耀万丈，好像那驱使火马、驾驶金车的太阳神赫利俄斯；另一个如沉默的风暴、蓄烈雨的浓云。
卡尔卡斯在阳光之下向诸军作出吉祥的预言：
“阿开奥斯的儿子们，你们将为普里阿摩斯的
都城送上苍白和死亡，城里的妇女和城外的牛羊，
都将为你们所有；而特洛伊的男人，
他们凋零的生命就如秋天的树叶那样多。”
士兵们群情振奋，因为阿开奥斯人中最伟大的鸟卜者卡尔卡斯的话没有不应验。他们欢呼、雀跃，向神献上牺牲，但是海风往相反的方向吹。从斯特律蒙吹来的暴风像是凶猛挥舞的巨鞭，将无数船只像无助的小绵羊一样从海上赶回奥利斯的海岸。
[王宫议事厅，你、阿伽门农，还有卡尔卡斯以及其他一些王。]
“卡斯托尔之子，最具智慧的预言家卡尔卡斯，你告诉我们神的旨意，为我们唱响了胜利的祷歌，但现在风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吹。”
阿伽门农，你的兄长，眉梢上的烦躁如天上的金星无法令人忽视。
“饥饿在奥利斯海岸蔓延，有害的闲暇已经引起了士兵的不满，海盐使船只受损，时间的流逝并没有为伊利翁人造成一点哪怕不幸的阴影，却已经使我们失去很多。”
你也这样对卡尔卡斯说。
“这正是我到这里来的原因，”卡尔卡斯行礼毕回答，“尊敬的阿特瑞代兄弟，阿特柔斯的儿子们，是你们在捕猎中一同刺中牝鹿的箭矢惹怒了有银色目光的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因为她心爱的母鹿怀着小鹿。在你们献上自己最珍贵的宝物，消弭她的愤怒之前，风要一直这样吹。这厄运是巨大的荣耀之树在丰收季节还未到来时，结出的一个酸涩的小果实。一个很坏的小果实。但是荣耀是大的，厄运是小的。只看你们怎么选择。”
正直的长者涅斯托尔、多智的奥德修斯、寡言而英勇的狄奥墨得斯以及其他伟大城邦的王者保持沉默，尽管他们并不催促不幸，但是都在缓慢地将其向前推动。因为他们既然已经将船只赶下汹涌的战海，便无法再凭借一己之力将洪流之中的它拖回海岸。
涅斯托尔眉头紧皱，狄奥墨得斯忧心忡忡地看了你一眼。
是阿伽门农首先发问，他已经恢复冷静优雅的模样，手指抚摸着他宽厚的黄金指环：
“我愿美丽的女神展露笑容，是否她想要另一场盛大的祭奠？”
墨色长发的阿尔卡斯恭谦地垂头：
“伟大的阿伽门农，迈锡尼之王，
那掌管狩猎的女神索要的祭品，
是你们头生的女儿中的一个。”
阿伽门农想起自己的女儿，在今年花开的季节刚刚抽长个子的伊菲革涅亚，她依偎着他的臂膀说要在明年长到他肩膀那么高。他转头看向你，你的脸色是那么苍白，好像被雨水浸泡过度的石灰岩，你的双手互相紧扣，拇指指尖泛出了青色。
献祭赫耳弥奥涅？绝对不可能！
然而若是因为这种愚蠢的理由——杀了一头有孕的母鹿！身为凡人的你又怎么知道那只鹿是处女还是孕妇！——就停止渡海，绝不可能。哪怕只剩你一个人，哪怕是游泳，你也要游过爱琴海！不管海水是逆向着倒灌，还是暴风在海上制造出漩涡！
海伦、海伦、海伦……
每一秒你都在牙关咀碎这个带着腥甜味的名字，而此刻这个名字更像是魔咒在你的耳边响起，使你的神经发疼……
“爸爸！”
一个穿着可爱裙子，系漂亮粉色腰带的小女孩从桌底下爬出来，迈着短短的小腿，伸开肉嘟嘟的胳膊向你圆滚滚的跑过来。
“赫耳弥奥涅？！”
你大吃一惊，继而脸色发青，“艾西亚呢？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
你开始后悔作出因为难以忍受漫长的分离而将赫耳弥奥涅带在身边直到最后一刻——直到载着你的弯船离开海岸——的决定。尽管你脸色凶冷，但是赫耳弥奥涅显然并不害怕，而是天真无忧地跳上你的膝头，抱住了你的脖颈：
“你要去找妈妈了吗？你遇到困难了吗？我可以帮你吗？”她甜美的大眼睛殷切地看着你，但她只知道寻找妈妈的船只因为大风无法出发，并不知道向女神献祭的真正含义。
「爸爸，爸爸，妈妈逃走了，是真的吗？她真的不要宝宝和爸爸了吗？」
在那失去光明的斯巴达王宫中，抱着塞满碾碎的麦壳的玩偶的小女孩惊慌地望着你。
「不是的，赫耳弥奥涅，」你蹲下身，将这个微凉的小小身体拥入怀中，「妈妈只是被抓走了，爸爸要带很多很多军队去救她。」
赫耳弥奥涅，和海伦相同的金棕色的卷发，玫瑰般的脸盘，像一朵圆滚滚的小蓓蕾，
多么可爱，可以□□神的玩伴，总是天真地发出人间最明亮的微笑。
你紧紧地抱住她，像是抱住你仅剩的最后一点脆弱。
在这一瞬间你是如此脆弱，尽管你的脸庞依然带着坚硬的阴影。黑色的长发披散在你瘦削而宽阔的肩膀，你漆黑的星眸低垂。但是阿伽门农还是看到了你眼中的伤痛，还有那深藏在心底的无尽的腥咸的眼泪。
“……尊敬的阿特瑞代（指阿伽门农兄弟），”静默的奥德修斯谨慎地开口了，“我无意于增添你们的不幸，尽管是你们使我离开了我的妻儿，带着伊塔卡岛的舰队破浪来到奥利斯。你们舍不得儿女，我十分理解，因为我刚作了孩子的父亲，我喜爱人们称我为忒勒玛科斯的父亲，胜过称我为王。但是为了征战，似乎别无他法。当然，为了保全家庭的幸福，而要停止这一场战争，这在我看来也并非不可。因为我是为了履行承诺而来，是为了墨涅拉奥斯的尊严而战，而不是别的。”
奥德修斯的发言引起了别的王者的不满，因为他们的士兵不远千里来到奥利斯，却要在奥利斯岸边经受风暴的摧残后无功而返。他们不仅无法获得荣耀，还要承担各自的损失——士兵的粮耗、和风暴同来的瘟疫还有被海狼撕裂的船的缆索。如果他们不能用战利品抚慰士兵埋怨的心，就必须用自己土地上的美酒和牛羊，慰劳他们。他们就好像做着高风险投资的商人，为即将面临的亏损，感到愤懑。
“……举行献祭必将造成一个家庭的不幸，既然如此，不如想办法停止战争吧。”
正直的老者涅斯托尔知道诸王的内心，率先提出将引众怒的提议。但是阿伽门农的心已为了他的弟弟改变，虽然他受了强迫戴上了命运的轭，但自从他转变了他的念头，便不再有丝毫的犹豫：
“谁能抗拒命运呢？既然神要夺走伊菲革涅亚，
我自然只能饮下这杯命运的苦酒。难道我可以
为了我的私心辜负联军，抛弃舰队吗？
神要我在女儿的血里洗手，即使流泪，我也要做这事。
墨涅拉奥斯，我的弟弟，我最亲爱的人。
射杀母鹿的箭矢最先由我射出，我又怎能将
这苦涩的命运推给这本就不幸罹难的可怜人？
叫他在失去心爱的妻子之后，又失去他唯一的女儿。”
“哥哥……！”
你吃惊地抬起头，手指将赫耳弥奥涅的衣衫都抓乱了。你那么仓促的抬头，黄金的王者，你的兄长阿伽门农正走到你的身边，群山般深翠的眼睛，怜惜地注视着你。
你的眼中流泪，好像清澈的露水滑落晨曦中的绿叶。
你十分感动，然而并没有拒绝。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幕 伊菲革涅亚被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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