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幕 阿加门农胁迫诸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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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锡尼，阿伽门农的王宫，国王议事厅，诸王上座。]
手执权杖的诸王，齐聚在铜铸的巍峨宫殿，好像诸神荟萃在奥林波斯山上赫淮斯托斯精心打造的宫殿里，好像群星共耀夜空，他们各就其位。诸王之中，享有最高宝座的人是阿尔戈斯和迈锡尼的王者，他决心为了他的弟弟墨涅拉奥斯发起战争。他是阿伽门农，他有话要说：
“诸位朋友，阿尔戈斯人的领袖和头领
宙斯养育的国王们，手执权杖的不凡之人
人们的牧者，荣光加身的战士
你们像神一样荣耀、伟大，
因为你们是正直的男子、英勇的战士
忠实的英雄、富有同情心的王者，
你们的口舌是纯金做的，
凡你们说过的话，没有一句是虚假的
凡你们许诺的誓言，没有一个不应验
虚情假意和背信弃义是你们永恒的敌人
——荣誉归属这样的人。”
阿伽门农，迈锡尼的主人，金发灿烂的王者，他英武的面容神样威严，声音如金杯震颤，又仿似黄金的雨，在大殿洒落。
“你们曾在令人尊敬的长者——斯巴达之王廷达瑞俄斯面前
将手放在大腿底下起誓[1]，与未来的斯巴达之王——墨涅拉奥斯结为同盟，
在你们被太阳照耀的灿烂时日中，守护这场人人艳羡的婚姻，
做我的墨涅的幸福的保护者。而决不让卑鄙的嫉妒和贪婪的欲望在这如水晶杯一般的
璀璨的幸福上增添一丝裂痕，将甜美的酒液洒漏一点。
那时，我的心中充满感激。
这感激之情是巨大的
——因为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带着我的墨涅流浪的王子，失去了
自己的都城，无法为我的弟弟墨涅拉奥斯斟上荣耀的美酒。
而今，我坐在这有着黄金白银之光的锦绣的宝座——
现在也依然巨大。
我相信你们都已经听说了这一不幸：
我的弟弟，我的斯巴达之王，我的墨涅拉奥斯——
那个喝着母熊乳汁长大的、在伊达山上放羊的牧者
特洛伊王普里阿摩斯的可耻的儿子
在斯巴达的王宫接受了东道主无可挑剔的款待，享受着精美的肴馔，
却在他前往克里特岛之际拐走了他的妻子，将他的王宫洗劫一空。
这样的恶事从前没有发生，
以后也不会再有。”
你坐在最靠近阿伽门农的宝座，双肘架空，双手交叠，容貌英俊，面色苍白——好像白色的希腊雕像，沉浸在显著的黑色阴影。此刻，你仿佛一块灰色的岩石，在你的眉间的，是坚硬的悲伤的干燥的裂纹（柔软而潮湿的苔藓已经从你心上剥落）。你的悲哀是饥饿的苍鹫，在高空盘旋，等待着饱食血肉。
阿伽门农抓住了你的手，他的安慰从这只干燥、温暖、宽大的手中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你，尽管你像无法储存温度的岩石，冰冷的指尖不断地消散着他的热度——他心里知道这一点，只感到更多痛惜。他的双眸凝视着你，他的眼中有王者的庄重、兄长的宽厚和温柔的许诺。然后他站起来，金饰灿烂，如天神般伟岸。他站起来后这样说：
“特洛伊人有难了，因为他们使黄金之城——迈锡尼之王的
王心哀伤；因为他们使斯巴达的国王遭受耻辱；
因为他们要使诸位英雄的誓言蒙羞。
控制黑海要道的伊利翁人，财富渐隆，日益傲慢
以为胜过黄金之城，便蔑视它的荣尊。
因着他们的罪恶，我将支付死亡作为报酬。
好让城高墙厚的特洛伊人知道，好让牧羊的阿勒克珊德洛斯知道
他们带走的，不是墨涅拉奥斯的美丽的妻子，
而是叹息，是眼泪，是永恒的毁灭。
我请诸王共赴特洛伊。”
众王缄默，并不言语。这当中是卡尔迪奥斯[2]首先发言，他是乌托之王，米尼拉奥斯之子。他这样说：
“阿伽门农，迈锡尼之王，阿开奥斯人的牧者，你比诸王高一头，
你坐在这更高的宝座上，我的心里没有不服从
我是卡尔迪奥斯，我曾经在梯厄斯忒斯占据黄金之城的时候
对你和你的弟弟墨涅拉奥斯，敞开被旭日照耀的城门
我对你们心存善意，这一点金驾的赫利俄斯可以为我作证
因此，我请为了往日的情谊，听我奉劝：
我们不应当像发怒的公牛，不容理性的藤蔓攀附，
为着一个女人的缘故，举众国之力，漂洋过海，发动战争，
使阿开奥斯的儿子们膝盖跪在尘里，嘴里啃土，
这是十分不当的。
往前奥德修斯和墨涅拉奥斯前往小亚细亚，向特洛伊王普里阿摩斯求得尊重
商谈的结果我们都已知道，不必细说——
既然美神将海伦赐给了帕里斯，特洛伊人没有理由拒绝，
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拒绝神赐是对神的不敬。
若说这为不义，是在非议神的决定，这是危险的。
海伦自愿与帕里斯私奔，带走一点‘嫁妆’也无可厚非，
但她既然抛下了斯巴达出逃，便不能再将故国的土地赠送给她新的丈夫，
使他作斯巴达的王。这是肯定的。
最初的誓约者中，没有帕里斯在列。
他既未向斯巴达王廷达瑞俄斯起誓，这誓言所具有的约束力便不能
延及他身。我们只好干瞪眼，有心无力，因为没有很好的借口
可以使我们为别人的妻子发起战争。
这就是我所要说的。”
众王深以为然，但不露痕迹。也有好战的英雄，蠢蠢欲动。但他们不愿意被流浪的诗人吟唱，为一个女人发起战争，就各自按捺。
“阿开奥斯人的妻子是可以掠夺的，
他们是咩咩叫唤的母羊，一到漂泊的船只上就挤在一起，
瑟瑟发抖，好像一簇即将被风吹走的毛球。
馈赠的财富是可以收回的，
妻子也并不属于丈夫
最伟大的天神、克洛诺斯之子宙斯难道不是宾主之神吗？
亵渎了宙斯所喜悦的美德之人，原来也是可受神宠的。
而我们这些放任神圣美好的东西生出毛绒绒的小东西（霉毛）的人，
也是可称为敬神的。
对于家庭的悲剧心怀窃喜的，我不称其为王；
——因为愚蠢和软弱之人最喜欢谴责受迫害的人。
对于受困的正义不伸出援手的，我不视其为英雄，
失去他们对我有益。”
诸王心中摇摆，但不露痕迹。也有那好战的英雄，蠢蠢欲动。阿伽门农坐回王座，傲视诸王：
“在座的诸王，不是阿开奥斯的男子，
而是阿开奥斯的妇女。
他日，我将踏平特洛伊，让那城高墙厚的都城，
像被砍倒的枝叶茂密的杉树，高唱着哀歌，轰然倒塌
那时，我将与我的王弟共斟荣耀无上的酒液。
不愿同饮一杯之人，可回他的羊圈，找母羊的奶.头
而强大者原谅弱小者的胆怯。”
他这样说，像威严的雄狮巡视王群。诸王内心犹豫，但面上不露声色。
——虽然阿伽门农已经答应，不与退出者为难。但是王心既然不喜，日后相见，难免龃龉。
卡尔迪奥斯率先起身离开此地。他离开他的宝座，向诸王作别，腰间的宝剑反射银光。阿伽门农微笑着凝视，仿佛在目送，仿佛在等待，仿佛在询问，还有没有别的人？
诸王仍内心犹豫，面上不露声色。
好战的英雄蠢蠢欲动，在内心思量，可以从胜利的金壶中，酌饮几杯荣光。
阿伽门农很快站起来，托你代做主人，与诸王商论。他起身离开，腰间的宝剑反射银光。
你拍了拍手，身边的传令官命宫娥添上美酒。你一杯又一杯地痛饮，脸色一分比一分苍白。
——好像白色的希腊雕像，沉浸在显著的黑色阴影。此刻，你仿佛一块灰色的岩石，在你的眉间的，是坚硬的悲伤的干燥的裂纹（柔软而潮湿的苔藓已经从你心上剥落）。你的悲哀是饥饿的苍鹫，在高空盘旋，等待着饱食血肉。
诸王不饮酒，因为你不请诸王喝酒，因为他们惊疑，因为宫外传来剑鸣声，以及卡尔迪奥斯的呼喊——
“啊，我被刺中了！”
“啊，我又被刺中了！”
“啊，我死了！”
声息归于平静，片刻后阿伽门农提着血染的宝剑跨入铜铸的门槛。他英武的面容光明灿烂，嘴角的微笑甚为英明威严。他的下颚血迹点点，使人看到洋苏草色的天空下，卡尔迪奥斯仰面倒向尘土，腹中的喷泉激射，好像玫瑰向天宇生长。
他们便知道他是阿伽门农，
黄金之城迈锡尼之王，诸王之王，比别的王都高一头
他召唤诸王，好像黑夜召集星辰
他人君的双眸中，隐藏着将爱奥尼亚海染红的坚毅与疯狂
他是阿伽门农，迈锡尼之王，诸王之王，
他这个阿开奥斯人是这样英武这样高
他心中喜爱他的王弟
就胁迫诸王
为他发起战争
好让特洛伊人鲜血的洪流，冲开他弟弟心河中的淤堵
如今诸王已成笼中的野兽，若不跟从王中的牧者，去舔舐伊利翁人的鲜血，就要决斗至死，用尸骨等待儿子来此复仇。
他们看向你，黑发的墨涅拉奥斯[3]，简言的斯巴达之王，
英俊挺拔，好似奥林波斯群山中，耀眼如钻石的最高的雪峰；
是雪峰上的盘旋的与暴风为友的苍劲的雄鹰。
在你的身上流露出一种纯粹的瘦削的雄性之美。
你深翠的双眸，好像森林的密影
又好像湖底的颜色
——是致命却柔软的水草，还是晃动的暗潮？
你因悲哀而惨淡的唇色，如同
峭崖上的蔷薇，使人同时敬畏又生怜爱。
你举杯微笑：
“诸位，请与我共饮。”
[他们就举杯，与他共饮这守誓的美酒
忘了他日胜利的酒壶中，可分半杯、还是满杯的荣耀
他们想到要为他发起战争，就心中喜悦。]
[1]据说希腊人相信这样起誓的话，说谎的人会蛋蛋掉下来
[2]自己瞎编的人物，不然让我从一串记不住名字的希腊王里找出一个炮灰太拓麻痛苦了
[3]原著里奥涅拉奥斯是金发，个人喜好改成黑发，我是黑发控，主角不是黑发我不会写文→_→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幕 阿加门农胁迫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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