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记事之八爷》归泽

27、关三无意

　　关三小心翼翼挨着椅子坐了一半，方垂眸回道：“史太傅过誉，草民惶恐至极。”

　　关三虽是这般说，脸上却毫无惶恐之色，低眉顺眼坐的踏踏实实。

　　胤禩失笑，冲史公递了个玩味的眼神，意味深长。

　　史公轻咳声，对关三笑道：“关老弟，不必拘谨，太子殿下素来平易近人，惜才识贤，蒙太子殿下赏识，你如此作态，倒像殿下难为你。”

　　史公的话听着调侃，实则饱含机锋，就差指着鼻子问关三，你什么意思，老子举荐你，你当着太子的面，装傻充愣，打量是我瞎，还是太子瞎。

　　关三听到史公的话，也不多言，亦不辩解，径直叩头请罪。

　　“哈哈哈”胤禩失笑出声，天下的聪明人多如牛毛，懂商贾之事，会赚钱的，识抬举的更是数不胜数，这位关大官人此番姿态，仿佛他这位大楚太子是□□良家女子的强盗。

　　胤禩失笑摇头，并不多言，无心者何必强求，这大楚少了他关三，一国太子还能转不动，着实可笑。

　　胤禩手拿折扇向史公轻点，笑意吟吟，嘲讽之意无须言明，史公的厚颜此时端不住了，心下叫苦连天，老夫哪里知晓关三是这样的愚人。

　　胤禩欣赏够了史公难堪的神色，起身离开，史公关三慌欲起身恭送，胤禩笑着免了。

　　待胤禩一行人自酒楼看不到身影后，史公长出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冲关三吼道：“关三，你什么意思？你这个不识好歹的蠢货。”

　　关三面无表情，对史公叩手一礼，方淡淡道：“这话正是我想问史太傅的，我与太傅忘年之交，推心置腹，太傅指点我颇多，我心中感激涕零，时刻不敢相忘，但我不明白，太傅为何陷我于不义。”

　　史公怒道：“徐宵门下也叫好，太子动动手指头，徐宵九族葬送，包括你，关三，趁太子殿下用人之机，此时不赶紧弃暗投明，更待何时，我是在救你！”

　　关三波澜不惊道：“救我还是在害我，我自有判断，关家满门几十口人丁，要为我一己之失，若有闪失，我背不起。”

　　关三深深看了眼史公，再行一礼沉声道：“我于史公相识寒微之时，今史公已是太傅之尊，草民不敢高攀，过往情义，就此了断，愿史公宦途顺遂，大展宏图。”

　　关三话音落地，转身便走，“等等”史公唤住了他，叹口气道：“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关三不假思索道：“九同是我长子，次子幼女也是我的子嗣，我投入东宫门下，置夫人于何地？”

　　史公摇了摇头，冷声道：“关三，你有骨气，有脑子，太子是仁心宽厚之人，不会同你计较，你放心，我睁眼看着，等你儿孙满堂，希望你不会有后悔之时。”

　　关三并不作声，待史公话音落地，抬腿就走，走的那叫一个干脆。

　　史公自嘲的摇头，坐下自斟自饮，没想到关三有这般气节，这是气节吗？这是愚钝，痴傻至及，蠢货，你敢下太子的面子，陛下会让你有苦说不出来，你以为你会有机会远渡海外，只怕命悬一线，你活不到那个时候。

　　史公叹口气，是他自作主张，行事武断，关三对徐宵颇有微辞，他以为关三会欣然应允，却从未料到，关三会是性情中人。

　　史公出神想了会子，决定还是对太子提个醒，有太子求情，最起码关三的命能保住，真是老了，做事瞻前不顾后，连累太子丢脸。

　　又想到太子宽和，待他甚是宽容，史公又嘿嘿笑起来，万般庆幸自个有运道，竟得了太子青眼，祖坟上冒青眼，先祖保佑，大楚有望呐。

　　胤禩出了酒楼之后，在街上略转了转，便直接回宫。

　　回到东宫，胤禩换衣理装，正要到正德殿同楚平帝请安，王进过来了，见到胤禩，王进匆匆请了安道：“殿下，陛下吩咐请您至正德殿。”

　　胤禩略有几分疑惑，笑道：“不知父皇何事垂询？莫非思念儿子，这才半日功夫。”

　　王进躬身赔笑道：“东南大将军抵达京城，恰逢今日安宁亲王入宫，陛下便命奴婢来请殿下过去一叙。”

　　胤禩来了兴致，笑意加深，带着玉喜不多时便到了正德殿。

　　尚未入殿门口，便听楚平帝笑声传来，胤禩想看来父皇与安宁楚哲情谊不错。

　　内监报太子到，胤禩进去时，只见楚平帝安坐高榻之上，含笑望来，下首两人正对躬身行礼，胤禩请了安，方对两人道免礼。

　　两人立起身来，胤禩略略打量，对玄色四龙服的安宁亲王拱了拱手，宁宁亲王面如冠玉，姿容俊美，约摸四十上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颇有几分书生儒雅，安宁亲王温笑回礼。

　　再看楚霖，一身铠甲将服，五官冷峻，身姿高大，器宇轩昂，两人纵是服饰相同，胤禩也不会认错，楚霖的杀伐之气难以掩盖，面容淡漠长身伫立，却隐有萧杀之气破空传来，宝剑悬挂腰侧。

　　持剑入宫，胤禩心下微动，看来大楚皇室与海城楚家非一般的浓厚，父皇对海城楚家宽厚得很，想必这位东南大将军，对太子提议巡视东南之事，心中不满，持利器入宫闱、呵，无心还是有意，威胁还是震慑？

　　胤禩意味不明的轻笑声，安宁亲王与楚霖皆是一怔，不解太子为何发笑。

　　正在这时，楚平帝拉胤禩坐到身边，拍了拍肩膀，对他笑道：“出宫回来累了吧。”

　　胤禩有些赧意，笑道：“不累，太傅不敢领我多行，在正东大街略转了转，到茶楼坐了坐，儿臣就回宫了。”

　　楚平帝点了点头，叮嘱道：“偶尔出外转转也就罢了，外头嘈杂纷乱，你乃是国之重器，不可轻易出宫。”

　　胤禩笑着应了，仿佛才想起来般，对楚平帝道：“父皇，东南大将军怎么回京了，东南乃盐课赋税重地，又处西海，重中之重，儿臣听闻，东南屡有海盗倭寇作乱，扰我边关，此等逆贼，不可姑息。”

　　楚霖正要回话，楚平帝笑着开口道：“贼寇海匪固然当防，阿哲行兵有度，剿匪有方，出来之前，定是安置妥当，才会回京。”

　　话至此处，楚平帝嗔怪的横了胤禩眼，温声道：“你身子不好，朕无心朝事，恐人心浮动，钦阿哲稳定朝中军心。”

　　此话含意之深，直白宣告胤禩的地位，对海城楚家的信任，胤禩冷眼打量安宁亲王，对安宁的敲打吗？看来有些事，他不知道，楚平帝在警告安宁亲王，父皇固然是心慈重情之人，却并不缺乏帝王心术，想来也是，父皇若是平庸堪忧，太宗也不会将皇位传予父皇了。

　　胤禩看向镇定自若的安宁亲王，仿佛不知楚平帝言外之意，伫立安然，胤禩的眉间拧起抹冷意，这位安宁亲王城府不简单呐，胤禩转头望向楚平帝，楚平帝含笑不语，眉间仍是一派宽和大方。

　　胤禩心下微定，心道看来父皇是自有主张，也罢，他的身份收拾臣子，易如反掌，楚平帝怜子之心，不忍多心，对付安宁亲王，楚平帝怕是要多问两句了。

　　胤禩不希望因此事伤了和楚平帝的情份，遂丢开手，假作不知，随意说了些话，天色将晚，楚平帝留安宁亲王楚哲用膳，用膳后，安宁亲王出宫，楚哲被楚平帝留宿宫中，楚哲原有意至宫外府中安寝，怎奈楚平帝执意不允，留 在正德殿安寝，楚哲见如此，只得应了。

　　胤禩在回宫的路上，有些出神，父皇到底为何如此信任海城楚家？仅凭祖上功勋吗？在胤禩看来，天家之事哪有亘古不变的忠诚，何况军权在手，海城楚家的心不大也该大了。

　　胤禩蹙眉苦思，难道这内里有他不知的详情，可既然如此，为何楚涵谋反之时，未见海城楚家出面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