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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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办法？”宋金鸣问道。
“摸命符。”
“摸命符？”
墨翎也没工夫在这时候长篇大述这摸命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急着又要找冯远宜，冯远宜刚刚忙着去遣散府里的下人，眼下回来，正赶上墨翎找他。
“把你空黄符借我两张使，再叫厨房宰只大公鸡，把鸡头对着西南位置破开喉咙，取公鸡血一碗，再请一只干净没用过的狼毫笔，我要画符。”
冯远宜当即明白过来墨翎是要作法，人命关天的时候，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就去置办起这些东西。
卢大奶奶哀哭，一直伏在床沿搂着不省人事的卢二小姐，悲到极处，连句嚎丧的话都哭不出来，只一味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啪的往下掉，唇齿相抖，涕泗糊嘴。梢间外头卢会长一直着急上火地在吩咐下人去请谁谁家的医生，谁谁观里的道长，脚步踱来踱去，一刻也没有停足下来。
等冯远宜把这些东西全都配齐了，墨翎就趴在茶水桌上开始专心蘸公鸡血画符。
冯远宜和宋金鸣在一旁看着，这符画的神神道道的，一小张符画下来，一蹴而就都得花个两三分钟的时间，墨翎专心画符，集中精神在符纸上，额头已然沁出了好多汗珠。
冯远宜和宋金鸣见墨翎终于画好一张符纸，墨翎把符纸拿去灯下烧了，烧了符纸一个边角，画着公鸡血的黄符就迅速卷曲，等黄符差不多快烧到尾巴了，墨翎就把整张符纸塞到一盏凉白水里，让卢大奶奶端去给卢二小姐灌下去。
众人都在等待这碗符水能起死回生，然而众人鸦雀无声的等了三五分钟，床上的人丝毫不见起色，卢二奶奶一个忍不住，又重新捂着帕子闷声啼哭起来。
“不管用啊？”冯远宜道，“刚刚我化了两张辟邪的符下去也是不管用。明明是撞了邪给魇住的，怎么镇邪的东西用到卢小姐身上就是不管用呢？”
常玉问墨翎：“还有别的法子么？”
墨翎皱着眉，把眼睛看向宋金鸣，两人都有些无奈，明明知道命烛可以给人续命，但就是没人知道具体是怎么个法子替人续命。
墨翎的眼睛定在宋金鸣手上的那团蓝色火焰上，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也不知顶不顶用，登时就继续埋头伏在案上又画起符来。
“又画什么符？”冯远宜踱到墨翎身侧伸长脖子去看她画符的笔画，一看，这不还是刚才的那个笔法么？叫什么来着？摸命符，对，摸命符。
冯远宜道：“不管用啊，就是再化一百张下去，也没什么用，赶紧想想其他法子吧。”
这次墨翎比上次画符快，不一会就画完了整张符，冯远宜叹着气去把蜡烛捧来让她烧，墨翎却大手一挥，打断道：“不用蜡烛，这回试试宋大哥的命烛。”
冯远宜的眼中亮起星火。
墨翎去请命烛烧符，冯远宜则是反应很快地去倒了碗凉白水出来，见墨翎手里燃着蓝火的摸命符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就把水碗端到符下面，让那符灰化在水里。
卢大奶奶抽抽噎噎地端了符水，连碗都有些端不住了，手抖的一个劲往外溅水花，不由叫道：“常玉，你替小姨给你妹子灌下去，我，我的手不听使唤了。”
常玉把铁香椿从床沿边上扶起来，让佣人把她扶到茶桌旁边坐下，自己则是坐上床沿，端着大碗的符水，揽起卢二小姐，把符水给她灌下去。
众人经过好几次的期望与失望，感觉心头希冀已经死灰难复燃，便也没有抱什么大希望，谁知这茶水一灌下卢二小姐的喉咙，卢二小姐立马又重新浑身抽搐起来，不停地往嘴角边上沁黄胆水。
墨翎一看，果然是摸命符奏效了。摸命符治被心魔魇住的人，摸住的就是病人的胆经，只要把黄胆水一吐，被魇住的人就没什么大碍了。
卢二小姐在床上抽搐得厉害，众人看了心惊，以为是羊角风，又要喊能治羊角风的医生进来看病，墨翎摆着手说：“不是羊角风，是在吐胆水，吐干净了人就能清醒了。那黄胆水又酸又苦，眼下你们去沏一壶淌口蜜茶再取两个蜜枣饯子来才是正经事，一会她醒了，肯定满屋地找压嘴苦的东西吃。”
卢大奶奶双手撑着茶桌，挣扎地起了身，去握着墨翎的手，激动地问：“我姑娘这是能好了？”
墨翎点头说：“卢大奶奶放心，我这摸命符是我奶奶传下来的，她当年也是用摸命符治好了邻村被邪魔魇住的活死人，只不过卢二小姐碰上的这个邪物比较厉害，摸命符被克住了，后来我又加了宋大哥的命烛火去烧，功力提升，这才把那邪物的魔魇给压下去。”
二人正说话间，就听卢二小姐在床上捂着胸口，翻的死去活来的叫“娘”。
卢大奶奶一听，这可不是自家闺女醒了么？都能喊娘了，也知道人事了，卢大奶奶当即就让小丫头们去沏茶捧蜜饯。
或许对旁人而言，卢二小姐醒了是件天大的喜事，但在墨翎这，却隐隐觉得这背后即将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墨翎的预感一向很准，就像她摸探铃感知探铃的心事一样，只不过眼下她不知道可怕的事会是什么。
没过多久，卢二小姐终于彻底清醒，也能认清楚人了，头一句睁眼就是问：“玉表哥，你怎么在这？”
她忘了下午放学司机跟她说过天津常玉表哥来府里了，眼下似乎想起这事，突然兴奋地从床上挣扎着要坐起来，“咱们去马场呀！去年我养在马场的驹子，今年的腿已经比我的人还要高了，我和玉表哥打赌，这小驹子要是赢了那匹枣红蓬头马的速度，表哥就请我上天津玩！”
卢大奶奶一个破涕为笑，头先这姑娘还要死要活的，在床上把床单都滚得全皱到了一起，眼下刚醒，就想着出去玩了。
卢大奶奶让人把淌口茶端来，揭盖吹了吹，送着茶水让卢金钗服下，卢金钗呷了一口茶水，吐在佣人递来的铜盆里，回过神来，才说：“娘，这茶咋这么苦？我不喝了。”
卢大奶奶拧了她一把大腿，恨说：“你个不让人省心的，瞧你还这么折不折腾你妈！哪里是茶苦，是你嘴苦。”
转身从蜜饯罐子里取出一枚金丝蜜枣喂到她嘴里，“快压压苦气。”
卢金钗边嚼蜜饯，边打量起屋内压压一片的人，好几个都是生面孔，还站了好几个脸色说不出来怪异的医生。
卢金钗口中含混不清地问道：“我出什么事了吗？”
卢大奶奶问：“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卢金钗的脑子有点混乱，记忆有点错乱了，使劲甩了甩头，抚着额角，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你忘了，你放学路上下了车说要去买龙须酥，司机把车开到拐角的工夫，你人就倒下去了。”卢大奶奶拎着帕子替她去擦满额头的汗，又让人打盆热水替她擦颈上的汗。
卢金钗“啊”的一声，嘴里的蜜枣核都一下掉了下来，“娘！我看到死人了！死人还对着我笑！”
卢大奶奶赶紧捂住她那张大嗓门的嘴巴，斥道：“越说什么越来什么，你别叫唤，跟娘慢慢说，看见什么了？”
卢大奶奶给旁边的春旺媳妇使了使眼色，很快屋内的那些医生就被请到了花厅去小坐。
屋内一时只剩下：卢大奶奶、卢会长、常玉、墨翎、冯远宜、宋金鸣。
卢金钗见着众人撤了下去，才从卢大奶奶的手心把嘴巴给挪出来，小声地说：“娘，我看到了死人。”
死人……
卢金钗把目光投向卢会长，说道：“爹，你忘了我学校刚落成那会死了个人吗？我们一个年级，那个人和我是同班同学，开学才三天，那个女同学就离奇死了，后来尸首还是在学生宿舍的茅房里被发现的。满身的粪蛆，身上的皮被整张剥去，那些粪蛆一个劲地咬着血淋淋的死人肉，去上厕所的女同学还被吓疯了，到北平医院治了这么久都没有全部把病治好，到现在都还时不时的发疯。”
卢会长道：“你今天下午瞧见的是……？”
卢会长被闺女说的心慌慌的，本来这事就见不得光，是硬捂给捂下来的，那个姑娘死的极惨，要不是家人认出尸首的左腿骨有折痕，那是姑娘两个月前练芭蕾不小心折了腿落下的，只怕这样恶心恐怖的尸首到现在都认不出死者是谁。
卢会长一想起那个沾满粪蛆恶臭的尸体，到现在都会下意识地皱起眉毛捂住鼻子。
卢金钗道：“下午那会我刚买完龙须酥，一转头，就看见人群里的那个女同学，她的模样是我们班公认的第一好，她上讲台发表自我介绍，我第一眼就把她的模样给深深记在脑子里了，不会认错的！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死了，等我回过神来，她是个死人，我吓得又去看了一眼确定自己看没看错，结果这一回头，她居然在对着我凉飕飕地笑着……”
卢金钗一回想起这个场景，就不由自主地发着冷颤。
卢大奶奶把害怕得发抖的她搂进怀里，不停地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安慰她：“没事，没事，娘在这呢，咱不怕，不怕！”
卢金钗突然想起来什么，从铁香椿的怀里坐起来，“娘，我们开学时候的留影你收着没？”
卢大奶奶让卢会长去书房书桌的右边上往下数的第二个抽屉去拿照片，道：“都在里头呢，你和你姐开学的照片，娘都替你们收着。”
卢会长取来照片，其实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女学生长什么样，只是听说这学生模样长得极好，所以她死了，家人才那般痛心。
卢金钗接过照片，把照片正面转向众人，指着照片第一排正中间那个削瘦高挑若天鹅的身影，说道：“你们瞧，就是她，长得可美了，当时第一天上学她上讲台自我介绍，我们班全都是看直了眼。”
黑白相片，瑰色红颜。
只有冯远宜看着照片上笑得极其灿烂的美人，突然抱头恐怖地失声惨叫：“她，她就是那个小丫头——砸了我的头，烧了我鞋，跟个鬼魅似的一溜烟没影的丫头！”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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