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13组记事簿》夏贤月

12、第 12 章

　　把所有搜集到的证据整理好，白羽生终于时隔一个多月，再次见到了自己的舅舅。他明显感觉到何霖最近休息的不太好，眼眶有些泛青，但是这好像并没有影响何霖的好心情。

　　这一两天就是收网的时候了，但何霖依旧愿意抽出时间亲自来拿这些证据。最开始把检察院张处长的案子交给自己的外甥的时候，只是因为听老白在担心自己的儿子脾气太冲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想分分心，而钱教授也正好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学生在检察院查案子，都是公检法系统，要出问题很可能一起出问题。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也借着特13重组的理由，给白羽生找点事儿做，不过没想到这个外甥给了何霖一个超级大的惊喜。

　　何霖拿到白羽生特地送过来的证据的时候，正在回忆和自己妹妹相处的点点滴滴。自从妹妹过世以后，就很少有机会像今天这么仔细的打量这个外甥了。很明显，当年还是个小萝卜的白羽生如今已经是成熟的男人了，精心修饰过的脸庞看不出一丝青涩，只有长期在侦查一线留下的警觉与沉稳。尽管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把资料递到自己手上的时候那种兴奋作不了假。何霖是真的感觉到了外甥身上对于真相、对于公平公正的渴望，他不由得认真思考起把外甥正式留在特13的可能性。

　　不过这一切念头都只在何霖的脑子里转瞬而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何霖面上一点不显，他拿着证据，欣慰的笑了一下，就像一个普通长辈看着后辈一样，眼神里只有开心，满意。然后他认真的拥抱了白羽生一下，道了句“辛苦了”，看着白羽生瞬间亮了的眼神，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了两句，就放白羽生回去休息了。

　　何霖他们的动作很迅速，在拿到证据的第二天，龙岗市局就开展了轰轰烈烈的针对公检法机构的“廉政计划”，旨在进行内部人员的规范管理和加强队伍的作风建设。整个计划整整持续了一个月，有将近四分之一的工作人员受到了调查和处理，以龙岗市人民法院高级法官赵连鹏和龙岗市检察院侦查一处处长张维新为首的一大批在工作中出现问题的官员落马。一时间整个龙岗市的公检法系统连带公务员团队都焕然一新，开始矜矜业业的“为人民服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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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庭审的那一天，白羽生和阮连绵并没有去现场。对于白羽生来说，生活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又开始宅了起来。阮连绵再一次拎着超市里刚买好的蔬菜水果进宿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横跨整个沙发躺着打游戏的白羽生，那双无处安放的长腿依旧伸了小半截儿露在外面。阮连绵觉得自己的劲儿又要上来了。

　　“白羽生！你又在我这白吃白喝不干活半个月了！我求求你快去找个活干吧！之前不是恢复斗志了么，怎么又这样了！？”

　　白羽生听完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直接翻了翻身，把脸冲向沙发椅背那边，继续玩着自己的游戏。

　　阮连绵有些无奈的抓了抓头发，想把手上的塑料袋朝着白羽生扔过去，转眼又想到袋子里还有刚买的鸡蛋，又有些舍不得。最后只是愤愤地用手指了指白羽生，就当发泄了，然后转身乖乖进了厨房去整理东西，整个宿舍里很快恢复的安静，只听到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和白羽生手机里传来的“哒哒哒”的游戏音效。

　　田泰川的电话总是会在这种时候及时响起。白羽生也丝毫没有游戏被打断的不悦，毫无负罪感的直接离开游戏，抛弃了自己的队友，然后接通电话，打开了功放。

　　“白老师，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打开电视，调到龙岗电视台综合频道，大概五分钟后就会开始播放这次审判的结果了。”然后就把电话挂了。白羽生挠挠头，低声骂了句：“kao，什么毛病，不就挂了他两次电话么，至于记仇到现在吗？”嘴上骂骂咧咧的，但身体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打开了阮连绵宿舍里那台可能就从来没被打开过的电视，调到相应的频道等了起来。

　　阮连绵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只来得及赶上电视里宣读判决书的最后一小段，主持人面带微笑的念着：“……根据——的规定，裁定如下：

　　“一、被告人张维新犯□□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犯国有事业单位人员滥用职权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犯利用影响力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并没收全部财产，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二年，并没收全部财产。

　　“二、被告人赵连鹏犯介绍□□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并处罚金华币三十万元；犯国有事业单位人员滥用职权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并处罚金五十万元，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二年，并处罚金八十万元。

　　“三、被告人……”

　　没等全部放完，白羽生便抬手把电视关上，想必也是因为后面的事情和他们也没关系了。阮连绵感叹道：“还好判了，要不然我都觉得对不起张丽丽。”

　　不怪阮连绵这么感叹，他只是又回想起了当时张丽丽在给他们控诉赵连鹏和张维新时说的：

　　“赵连鹏收养我其实只是把我当作工具人，所以18岁那年把我接出来以后就直接把我‘送’给了张维新那个老色狼，当天他就对我——后来除了要满足他以外，还被他以侄女的名义介绍给下属，在你之前其实已经有三个人了。

　　“你人很好，也从未提过那些事儿，这么几个月谈下来就真的只是单纯吃饭逛街看电影，我觉得可能这是我的机会，所以一直明里暗里想暗示你。但我后来发现你好像，根本就不是喜欢或者谈朋友的态度，只是有人介绍你就答应了，所以我那天才会直接提分手。”

　　张丽丽说到这的时候不由得苦笑一下，又很快收拾好心情，调侃了一句：“我开始还以为是我太没魅力了，很是苦恼了一下，现在看来是你根本心里有其他人吧？”

　　白羽生难得沉默了一下，又另外问了一个问题：“那当时造谣的也是你？”

　　张丽丽先点点头，后来又摇摇头，解释说：“分手后你就从检察院离职了，我意识到情况可能不妙，想来找你。但是你又一直闭门不出，我没办法只能想别的主意。后来看到你和你弟弟同进同出，我就想用这个方式暗示你一下注意下身边的异常。”

　　“等等，你知道阮连绵是我弟弟？”白羽生有些诧异，他确实是想到了身边有异常，但是如果张丽丽知道，那后来怎么会传的越来越烈？

　　张丽丽点点头，说：“你们兄弟的关系身边的人都知道，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当时我就觉得这个谣言可能根本传不到你那儿。但是赵连鹏不清楚，所以我后来又有意无意暗示了他一下，他之前也在政法有些路子，所以……”

　　“唔……”白羽生摸了摸下巴，表情若有所思。

　　后来他们还说了些别的，也都被张丽丽出庭作证的时候进一步证实了张维新和赵连鹏的罪证，尤其是张维新，看到张丽丽出场，脸色都变了，当场脱口而出：“你不是……”又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上了嘴，但已经被现场的记者忠实的记录了下来。

　　田泰川对此事只有一个不屑的笑容，并没有任何评价。

　　到最后，白羽生他们仍旧不知道为什么张维新会不定时的前往龙岗饭店，没有任何证据可以知道这一点，倒是龙岗饭店受到此时的牵连，开始了自查的过程。在此期间，顶楼的旋转餐厅也暂停营业三个月，知道消息的阮连绵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却不得不无奈的接受了，只留下一肚子怨念。

　　庭审之后大约又过了两天，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之后，白羽生接到了舅舅的电话，让他再去一次钱教授的办公室，依旧是下午三点到六点，过时不候。

　　第二次接到这个通知的时候，白羽生的心情和上一次完全不同。他记得上一次来这边还是夏末秋初，阳光正好，而现在已经开始入冬，树上的叶子都已经掉光，不过这丝毫不能影响白羽生。

　　第一次来他有些疑惑、不安，刚离职还有些对未来的迷茫。这一次他已经完全收拾好心情，甚至还有些期待。他明白这次见面之后，很可能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但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因此当他再一次提前敲开钱教授办公室的门的时候，看到办公室里多出来的两个人并没有任何惊讶，面色冷静如常。

　　何霖仔细分辨了一下白羽生的表情，轻笑了一下：“看来倒是我小瞧了你，不愧是钱教授最得意的弟子之一。很好，希望你以后也能随时保持现在的这份冷静。来吧，认识一下你的新同事——”说着，他向房间里面的另一个人招了招手，那个人顺势站起来，大方的敬了个礼，自我介绍道：“特13组成员，档案内勤田泰川，向白组长报道！”

　　白羽生一挑眉，看向舅舅何霖，只见何霖微微一笑，也站直了身子，认真的说：“白羽生，我代表龙岗市局，任命你为龙岗市局特13组组长一职，即可生效！”

　　白羽生面色一正，瞬间绷直了身子，也学着田泰川的样子向何霖敬了个礼，铿锵有力的回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