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什么睡起来嗨》莫锦书

10、猫薄荷的威力

　　整个咖啡厅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颜澈和余沁身上——刚才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店长忙过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刚才是……？”

　　颜澈像个没事人似的：“没什么，刚才坐这里的人手机炸了。”

　　余沁整个人到现在都是懵的：如果刚才颜澈用右手抓住了眼镜男的领子，左手用来捂她的眼睛，那么那个手机是怎么被他炸了的呢？不对不对，就算他两只手都是自由的，那最多也只能摔了手机，是怎么做到让它爆炸的呢？

　　……眼镜男真用的三星？

　　“我们换个地方谈吧。”颜澈偏过头来。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而是在通知她。这让余沁感到他刚才真的发了火，而且现在余怒未消。

　　“换哪儿？”余沁想起黄人杰对自己说的话，因而对颜澈这种略显强硬的态度隐隐有些抵触。可毕竟人家刚才帮了她，她该先谢谢人家才是。

　　颜澈用牛仔外套把余沁往紧里裹了裹，就示意她跟他离开咖啡厅。临走时撇给店长一张红票子，连找零都没拿。

　　“你慢点走，我跟不上了。”虽说腿脚恢复了不少，可余沁走起路来还是没有那么快。她不知道颜澈为什么这么生气，按理说被偷拍的她应该更生气才是……

　　走出咖啡厅，颜澈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搞得余沁差点一个刹不住车撞上他。

　　虽然余沁跟同龄的女孩子比算是很高挑的了，可面对颜澈，还是要微微仰起头来才能触及他的目光。从她的角度看，颜澈的眼眸里写满了一种复杂的负面情绪——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清冷高傲的商院白月光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谢谢你刚才帮我。”她瓮声瓮气挤出这一句话，“不过那个手机究竟是怎么回事？”

　　英雄救美往往是浪漫美好的戏码，可在他们这儿，却感觉变了一种气氛，让余沁觉得怪怪的。

　　“长得漂亮还不知道树立一点戒备之心，你今年真的有二十岁么！”不知怎么地，颜澈鲜见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见不得自己的姑娘被别人欺负，但多少有点怒其不争的意味在其中。

　　余沁缓缓皱起了眉头，思来想去委实不知道颜大神的怒从何来：“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心平气和地跟我说，我是你同院的学姐也是你学生会的同事，相互尊重一点不可以吗？”

　　颜澈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他也觉察到自己刚才的失态。

　　只听余沁说：“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这几天有很多事情我都应该好好谢谢你的。可你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比如今天的道歉视频，你不应该跳过我这个主席擅自采取行动。不管你有什么建议和想法，都该先来找我商量，得到我的同意之后再做——这是学生会这个组织的规则和流程，纵使你很优秀，也不可以违背。”

　　自打被霍十三教育了一顿之后，颜澈早就知道自己错了。就算没有余沁的话，他也已经自我反省很久了。可看着余沁温柔委婉的语气和诚挚的眼神，他总能想起之前的很多事——记忆之中那个特立独行的苏青和建筑系女生们的绝对意见领袖叶蔓都是那么的鲜活明艳、雷厉风行，可是她……她跟苏青、叶蔓，当真是同一个人吗？

　　“余沁，余主席。”他突然微微俯下了身子，两手扳正了她的身体，双眼直视着余沁：“算我求你了，你要是对我不满，可以批评我、骂我，甚至把我赶出学生会都可以。为什么你要一直忍？对谁都忍，对什么事都忍？”

　　“小黑猫”曾经见过余沁被赵亦气得要命、却在别人问起来的时候嘴硬的样子。那时余沁丝毫没有透露半点赵亦“出轨”的事情，也从不在外人面前做出任何对赵亦的负面评价，只说两个人是“和平分手”。他真的很不解：明明已经闹得那么不愉快了，而且哪方理亏早已昭然若揭，她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出事实为自己讨个公道呢？

　　颜澈是不知道人类世界还有“圣母病”这个说法，如果他知道，真不是没有用这三个字来形容余沁作为的可能。

　　他知道余沁什么都好，就是少了点泼辣和勇气。

　　余沁费力地挣脱了他：“我跟你就差了一个年级，怎么跟差了一个次元一样？白月光学弟，我实在是不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你这么盼着我把你赶出学生会的话，那一开始又为什么要进来？”

　　余沁推开他的时候一用力，单肩包就不小心滑落在了地上，一罐圆柱体的物品滚了出来——那是小护士们买给豆浆和奶黄的猫薄荷。

　　颜澈蹲下身去帮她拿包，闻到猫薄荷的气味，不禁浑身抖了一下——

　　传说中猫闻到了猫薄荷就会陷入一种与喝了假酒别无二致的、颠三倒四的状态……尽管他修为高，高到能随便炸别人的手机，可也逃脱不出这样的魔咒。

　　颜澈使劲紧绷着脸上的表情，尽量不让余沁看出自己的异样。可那只拿着猫薄荷的手还是忍不住把那罐“假酒”往自己脑袋边上送。

　　丢人！颜澈理智上知道这种行为有多丢人。可没办法，纵使他修炼了这么多年，猫薄荷、小鱼干、激光笔还是他的三大天敌。

　　“怎么了你？”余沁见他一直蹲着不起来，心中有点奇怪。她真是越来越读不懂这个怪异的“年轻人”了……

　　“好想吃小鱼干啊……”

　　“什么？！”余沁感到自己头上多了三道黑线，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颜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光洁的侧脸在罐子上蹭了几下，两颊微微泛起诡异的红晕。眼神也很迷离，恰如刚睡醒一般。余沁见状觉得很是不安——这家伙，被妖怪附体了？

　　“喂，你还好吗？”她指了指猫薄荷的罐子，“那是给豆浆和奶黄的，快拿过来。”

　　颜澈抿着唇闷声傻笑了两下——真的很像喝了假酒！

　　余沁看见商院白月光这副一反常态的模样，简直傻了眼：“你到底怎么了？人格分裂？别吓我！”

　　“我不管，我就是要吃小鱼干……”嗅到了猫薄荷的颜澈得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满足，在他朦胧的双眼中，现在全世界都是鱼干——而他面前，就是最大最美味的一块。

　　“颜澈，你脸真的好红……”

　　颜澈已经头晕脑胀得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只是随着性子凑了上去。余沁被他一步一步逼到了咖啡厅的玻璃墙壁上。没想到她第一次被壁咚的经历居然献给了这里……

　　由于玻璃是透明的，故而里面的客人看他们看得一清二楚。许多人的目光聚焦在了这两个人身上——“男生好帅”“女生也好漂亮”“要壁咚吗？好浪漫哦”……

　　余沁从耳朵根子到脖颈上都已经红得发烫了。毫无防备地，颜澈就贴上了她的嘴唇……

　　她的大脑瞬间当机，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颜澈倒像是很享受这种感觉似的，一时半刻不愿意离开，脸上还露出了小孩子得到了糖果般的浅笑。

　　她没想到他的双唇如此湿润而柔软，还隐约带着咖啡的芳香。那高高的鼻尖触碰到了她的脸庞，有一丝凉意。

　　“好甜……”他终于放开了余沁，傻笑着说。

　　啪地一声，下意识地，余沁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回过神来的余沁又羞又气，转身便要走。

　　“不要不要！不要走……还我小鱼干！”颜澈抱住了她的胳膊不撒手，任凭余沁怎么甩都甩不开。

　　“你喝醉了吗小屁孩儿？”余沁的一张小脸快皱成了一个缺水的干橘子，心里堆积了无数个黑人问号。颜澈就像是她命中注定的克星一般，办事越级、说话怼她，现在又像是喝了假酒一样行为失常。

　　颜澈满意地靠在余沁身上，又拿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余沁的肩膀，就好像刚才面有愠色训斥余沁的人是另一个人似的。此刻，他俨然变成了一个一米八几的巨大人形挂件，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身残志坚的余主席终于忍不住了，她指着迎面开来的一辆警车，说：“看那里，你要是再不撒手，我就让警察叔叔带走你！”

　　“不管不管……”

　　“要是让S大的女生看见，你白月光就要掉粉儿了，分分钟变成米饭粒儿……”

　　警车在他们身旁停了下来，车上走下了一位穿制服、戴肩章的女警。余沁眼看着警察叔叔……哦不，姐姐，向她和她的人形挂件走来。

　　女警敬了个礼：“您好同志，请问你有什么麻烦需要我们帮助吗？”说完了还看看身后的警车，示意余沁不用担心，他们带的人手足够。

　　余沁略显尴尬地摆了摆手：“您好，我……不用了。没什么需要帮助的……”

　　女警怀疑地看向状态恍惚的颜澈：“我们在远处观察你们二位很久了。如果有什么麻烦请务必告诉我们，相信人民警察。”

　　“我们真……”

　　话还没说完，又来了一位年轻的男警官。他嗅了嗅，发现空气里并没有酒精的味道，于是仔细打量了颜澈一番。

　　这些日子，他们警局频频接到女生的报警电话，说是这片街区常常会出没一个猥琐男。猥琐男喜欢装醉酒来对陌生女孩子进行骚扰，女生如果敢反抗，他就会暴力相向。就连对出面制止的围观群众，他也会大打出手。

　　警察们在远处的警车里目睹了颜澈和余沁争吵的全过程，虽然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但能看见余沁满脸不愉快的表情。于是，他们十分怀疑颜澈。

　　“这个月附近街区频频发生性骚扰案件，已经严重危害到了女性的安全。如果您也有此类困扰，请不要羞于报警。至于您身边的这位男同志……我想我们需要在派出所和他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