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匠人》平阳

9、决定求婚

　　薛瑞麒赶到婚礼现场时离婚礼正式开始还颇有一段时间，不过已然来了不少的宾客。

　　婚礼的场地就在酒店后面临水的草坪上，现场布置得浪漫而又唯美——绿油油的草坪根据功能被划分成了三个区域：宾客接待区、仪式区、观礼区。宾客接待区以白色布幔做了挡风围挡，铺着白色桌布并以鲜花装饰的长条桌上摆满了饮品、糖果以及各色小食。背靠挡风围挡摆放了一圈草绿色与米色相间的绒面拉扣沙发，沙发旁边摆放着一些铁艺玻璃小茶几。宾客们或坐在沙发里吃东西，或手拿饮品站在外面的外面的草坪上聊天。再看仪式区，由高罗马柱搭配小盆栽做成的路引在一片绿色中以清新高贵的姿态延伸开去，用白色丝布装点的婚礼拱门散发出浪漫典雅的气息，拱门下对称布置的花艺温馨动人。而路引两旁的观礼区则整齐地摆放着洁白的高靠背座椅。

　　薛瑞麒在接待区留下礼金并签了名，随即四处转了转，却没看到新郎和新娘的踪影，于是便沿着甬路缓步往酒店的后门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见穿着礼服的新娘挽着一个女孩子的手从酒店的门里走出来，新郎袁国忠则紧随其后。

　　“嗨，瑞麒，你果然来了，太够哥们意思了！”袁国忠看见薛瑞麒，不禁越过新娘和那个女孩子，兴冲冲地迎了上来。

　　“今天是仁兄大喜的日子，我怎能不到场祝贺，恭喜恭喜。”薛瑞麒连忙说道。

　　“多谢，多谢！那个......你一个人来的？秦诗玥没跟你一起来？”袁国忠一边问一边往甬道上看了看。

　　“不用看了，她没来，你知道的，她比我还忙！”薛瑞麒不禁深吸一口气说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找个事业型的女人，我老婆虽说不如秦诗玥赏心悦目，但比较实用，我是个实用主义者！”袁国忠忍不住压低声音对薛瑞麒说道。

　　听了袁国忠这话，薛瑞麒忍不住看了看新郎身后的新娘以及站在新娘旁边的女孩子。虽说新娘穿着华丽的礼服，戴着精美的头饰，并且化了细致的妆容，却还是不如她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光彩照人。那女孩子大约有一米七的身高，穿了一件白色的小香风外套，内搭一条黑色的连衣裙，脖子上系着一条彩色的丝巾，脚上是一双黑色半高跟皮鞋。只见她面容姣好，眼神清澈，仪态端庄，长发飘逸，微卷的发梢自然地散落在肩膀上，为她平添了几分妩媚，小香风外套则恰到好处地衬托出曼妙的腰身....

　　“瑞麒，你过来，我介绍一下！”袁国忠一边说一边将薛瑞麒拉到新娘和那个女孩子的面前。

　　“薛瑞麒先生，我清华的同窗，也是我的好兄弟好哥们。在清华读完本科后又去耶鲁读了硕士，现在是亚圣创投的资深投资经理人，绝对的青年才俊！这位是我老婆，曲明霞，大学老师，教历史的，是个直肠子，没什么坏心眼儿，挺单纯的一个人！最后我重点介绍一下这位美丽的小姐，她叫林恩兮，是我老婆的好友兼闺蜜，她们俩是在北大读研时的同窗。林恩兮小姐出身琢玉世家，祖父和父亲是现如今享誉海内外的著名的琢玉大师，所以人家可是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哦。林小姐沉静内敛、温婉可人、知书达理，且心灵手巧，琢得一手好玉不说，尤其擅长做金缮。你是没见过她的大作，见了你就知道了，绝对称得上中国金缮第一人！”袁国忠热情洋溢地介绍道。

　　“你当着新娘的面如此赞美一个女孩子，就不怕新娘吃醋吗？”听了袁国忠的介绍，薛瑞麒忍不住揶揄道，同时忍不住看了看恩兮。他发现这个叫林恩兮的女孩子的确很特别，面对袁国忠的大肆夸奖，她自始自终坦然自若、波澜不惊，并没有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因为被夸奖而显出扭捏或不好意思来。

　　“嗨，我怎么会吃醋呢？这些话都是我对国忠说的，他不过是鹦鹉学舌而已！”新娘曲明霞忍不住插话道。

　　听了曲明霞这话，袁国忠不禁尴尬地笑道：“我老婆说话就这样，心直口快，心直口快！”袁国忠连着说了两个心直口快。

　　“心直口快是优点！”薛瑞麒连忙说道。

　　“嗨，哪是什么优点？恩兮最知道了，在北大读研的时候，就因为我心直口快，别人都不待见我，只有她不嫌弃我。我也知道我说话不好听，可就是改不了说话太直的毛病。”曲明霞接着薛瑞麒的话说道。

　　“对了，我能请教一下金缮是什么吗？”薛瑞麒见这个话题无法聊下去了，便只好转移了话题。

　　“你连金缮是什么都不知道？瑞麒，不是我说你，你眼里除了项目和秦诗玥就再没别的了，这可不好！世界那么大，你要是不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那可真是亏大了！”袁国忠忍不住说道。

　　“你唠叨了这么多，到底也没说金缮是什么！”薛瑞麒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是让专业人士跟你解释吧！恩兮，麻烦你给他讲讲什么是金缮，好好给他上一课。我和明霞得去招呼客人了，你们两位请便！”袁国忠连忙说道，说完便拉上曲明霞走了。

　　“对了，恩兮，谢谢你送我的结婚礼物，我喜欢得不行！只是太贵重了，我都不知道该拿什么回报你！”新娘一边跟着新郎往前走一边回头对恩兮说道。

　　“用幸福回报我就好了！”这是薛瑞麒自见到林恩兮后听她说的第一句话，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非常动听。不过不是像百灵鸟叫的那种动听，而是如寂静的山林里淙淙流淌的泉水一般，不疾不徐，不喧不闹，以叮咚之韵，慰路人之心。

　　“林小姐，方便简单告知一下什么是金缮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甚至不知道金缮是哪两个字，真的一点概念都没有。”眼见着新郎新娘走远了，薛瑞麒忍不住问道。

　　“金是金子的金，缮字是绞丝旁加善良的善。金缮是一门源自日本的传统手工技艺，从字面上讲，就是以金修缮的意思。”

　　“也就是说金缮远不止字面意思这么简单，是吧？”

　　“对，的确没有那么简单。”

　　“那以林小姐对金缮的理解，您觉得金缮是什么？”

　　“我么？”恩兮略显惊讶地看了看薛瑞麒，她没想到一个刚刚才相识的男人会问她这样的问题。以她的经验来看，初次见面的人通常不会深入地谈论任何话题。这个薛瑞麒说他根本不知道金缮是什么，可不过两三句话，他的提问就已触及到金缮的核心和本质了。恩兮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懂得如何深刻地提问。

　　“对，我想听听您的理解。”薛瑞麒肯定地说。

　　“金缮从本质上说是一种对待残缺的态度————坦然接受，精心修缮，而不是试图掩盖或是随意丢弃。”恩兮回道。

　　听了恩兮的回答，薛瑞麒不禁愣住了，不知怎么，他忽然想到了被秦诗玥摔碎的镜子。

　　“婚礼就要开始了，我得去观礼了。”薛瑞麒正在发呆，忽听恩兮说道。

　　“哦，一起走吧！”薛瑞麒连忙回应。

　　**

　　因为一起到的观礼区，又都是一个人来的，薛瑞麒很自然地挨着林恩兮坐下了。

　　薛瑞麒不是第一次参加婚礼了，婚礼的程序都大同小异。每次参加婚礼，对薛瑞麒而言都是一种无聊的煎熬。可是今天的婚礼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不知道是季节的关系，还是天气的原因，亦或者是因为身旁坐着一位沉静优雅的美女，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少有的愉悦。

　　婚礼开始后，当薛瑞麒看到新娘的父亲挽着新娘的手臂走到新郎面前，并将新娘郑重地交给新郎的时候，他的心中忽然生出许多感慨来。他不禁又想到了秦诗玥，想到秦诗玥做新娘的时候又去哪里找一个把她郑重地交到新郎手中的人呢？看来父母的关爱不只是秦诗玥童年的缺失，而是一生的缺失。想到这里，他不禁再次对秦诗玥心生怜惜，于是越发对那日因秦诗玥抢了他的项目而大发雷霆的事感到后悔莫及。薛瑞麒正暗自悔恨，忽听新郎对新娘说道：“今天，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之下，我与你结为夫妻。从今以后，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足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将一如既往地爱护你、珍惜你，我发誓永远忠诚于我们的婚姻。”

　　这是一段差不多在所有的婚礼上都能够听到的承诺或誓言，薛瑞麒不是第一次听到，但却是第一次被深深地触动了。这些话他也早该对秦诗玥说了，不是吗？他口口声声说爱她，说要给她幸福，可是三年了，他为何迟迟不向她求婚？虽然婚姻不过是一个形式，但是毋庸置疑的是这个形式千真万确能带给女孩子满足感、幸福感以及安全感，而这三样的东西不恰恰是秦诗月最缺少也是最需要的吗？他为什么直到今天都不肯给她？不给她也罢了，又何至于因为一个项目而责备她甚至怨怼她？她从小到大受的冷落和打击还不够多不够多吗？想到这里，薛瑞麒感觉一刻也等不了了，他要马上向秦诗玥求婚。

　　好不容易熬到仪式结束，薛瑞麒跟新郎新娘匆忙地打了个招呼后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薛瑞麒甚至没顾上去看林恩兮是不是还在，因为他全部的心思都被向秦诗玥求婚的想法占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