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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安得促席 ...

  •   阿炎方才卸妆推门而出,就被门口一小厮给拦截下来了,那小厮不过是新近来的,资历不深,定力不够,尚且不能在干活的时候对于途径路过的游女们视而不见,尤其是阿炎,人皆道他怕是为了阿炎就近寻了这份差事。

      阿炎并不记得他的名字。

      只见他睫毛微颤,神色紧张,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是问道:

      "你可是……傍上了两个忍者?"

      阿炎愣了愣,并不悉心解释,她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然后与之擦身而过,她自顾自地斟了点茶水,走向了庭院里。

      "今天你们要教我什么?"她强行打起精神来问。

      "柱间有事不在。"斑转过身来。他没说他去了赌场,好歹也是留了点面子。

      "有件事情我要问清楚下。"他看着她,接着说:"我的朋友比较粗枝大叶,并且容易对人上心。"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方才有个小厮跑来特为和我说,你和他已经私定终生。望我的朋友知情识趣,高抬贵手。"

      她闻言一愣,继而笑着摇了摇头:"这可不是忍者该说的话,无意间泄露了多少重要情报啊。"

      斑直视着她,过了一会儿皱了皱眉:"我是很认真的在问你。"

      她答非所问:"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来这儿不足一年。不过我也留意过他——就像我闲来无事留意世间其他任何人一样。他呢,听说是是家中独子,不知为何习得一身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本事,很吃得开,不说飞黄腾达,原本也是很有可能超拔其阶级的。"

      虽然她未直言,但斑一听就知她和那小厮没什么关系,他不知道她为何要讲这些,只是默默地听下去。

      "但人之性格,本就有矛盾不一致之处。他这样一个人,竟生出要和我私奔的心。大抵是浮生梦琉璃的歌舞伎看多了罢……"

      "那是谁?"斑闻所未闻。

      "你竟不知道她。"阿炎奇道,又笑说:"她是本地最风靡的女歌舞伎,擅长演出悲剧。非崇高的爱情悲剧,她是不演的——自身深受其害,方才能荼毒他人。若非她,这一整个镇上的人打生下来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为爱痛苦是怎么回事。因为这里没有相应的土壤。"

      默认了这一背景,她接着说下去:"然而本地人呢,纵是再向往什么爱情传奇,也终究粉饰不了骨子里的市侩。他们什么都想要,相对的——什么都不是非要不可,离了什么都是能活下去的——这样一种肤浅的欲望。而这样的人是不能理解悲剧的核心的。不然你道人人都可以成就一桩悲剧咯?大多数人只是不幸和悲惨罢了。话又说回这个人身上罢。他生来是不具备深情和英勇的,之所以生了一腔孤勇说是要带我走,盖因戏看多了,心血来潮而已。那么问题来了,他的英雄气概是我,他的奴性呢,却是世间其他任何事物,所有的那些繁华与虚荣——那种锦衣华服,吆五喝六,权势滔天,美女环绕的生活,周围那些人不是已经演示给他看了吗?他何尝不心向往之呢?你觉得,哪个会赢呢?"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觉得很有意思,轻笑了一下,喝了一口茶,并将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原来,说到这里时,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坐下了。

      他方才从怔忡不宁中回过神来,不知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她,颇为意外,复又"哼"了一声:"你就这样看轻中意你的男人。"

      她摆了摆手,一边喝了口茶:"没有看轻。只是看。我对这些人原是不带价值判断的。"

      "不带价值判断吗?"他颇为轻蔑地重复,仿佛根本不信:"那你打算跟谁。"

      "为什么——"她说这话一如叹息, "为什么一定要跟着谁呢。"低着头一手玩弄着茶盖,仿佛那是很好玩的事物一样,笑起来倒是有一种梦幻的孩童般的天真,不但与她刚才洞见人心的言辞不符,还往往容易让人忽略了她语气中的果决。

      他显然不以为意,不仅觉得她肯定是说着玩的,当不得真,而且还明白世事往往由不得她。

      察觉到他的意思,她歪过头,说:"奇怪了,你从小到大有想过要跟谁吗?"

      "那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既然你也这么想,那你应该很好理解才对。"

      斑立意不再与她多言这个问题,这不但与他的认知不符,并且就他所知就算是那些实力超群,不输男子的女忍,恐怕也不是作她这般想的。于是他话锋一转:"我朋友不同。"他意思是说柱间和她口中的那些男人是不一样的,说罢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后者前天夜里颇为兴奋地说要带阿炎回去时的形象,觉得颇感无奈。

      "是很不同。"她首先承认:"按照你之前所说,你的朋友背后是一个很大的家族,他又是里面比较清奇的,他为人本自没有什么阶级意识——恐怕下意识地对身份地位不如他的人还要多加照拂一些。如果他家族的人因为一个人的身份背景而拒斥他看重的人,恐怕他还要为此据理力争,认为是其族人狭隘了——想来这也是他的人生乐趣之一。但是呢,当一个人被他认定在德行上有问题时就不一样了,这时,他自己怕是就容不得,因为他根深蒂固的道德感以及那什么的情怀让他说服不了自己。而恰巧呢,我这个人,德行上很是有问题。"说到这里,她觉得仿佛不够,又着重强调了一下:"重大的问题。"

      说到这里,斑觉得自己不得不正视她了,于是他用手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她,问道:"你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

      这个问题比较跳跃,但问得很是郑重其事。

      "生于勾栏之中。"

      有生第一次的,斑突然觉得这个出身怕是有些不得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安得促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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