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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二个牺牲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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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秋夫坐在屋顶上,望着段书城倒卧之处反复思量。
第二具尸体在佩娘死后第三日出现。
这几天徐秋夫可没闲着,她在邻里间多番查访,好不容易锁定了几个出名的薄情郎,并照着美人师父留下来的符咒书在这些人四周设下严密屏障,希望能藉此保护他们免遭佩娘毒手。
只是她下的这番苦功仍旧无法挽回段书城的性命。
段书城和张逊没有丝毫关系,身家背景也大不相同,但这两人相同的死状在城里引发了恐慌,人心惶惶,死城般的荒凉迅速笼罩偌大建康。
街道上冷冷清清,大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即使非不得已上街采买,也都是行色匆匆,而且清一色都是女人。
据说有人目击了段书城被开膛剖肚的场景,也听到厉鬼亲口说要继续寻找下一个负心汉,所以全建康的男人们人人自危,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厉鬼对于负心汉的标准是什么,厉鬼又会不会认错人误杀无辜,因此还是躲在家中最为保险,谁都不想步上张逊和段书城的后尘。
这段书城是本地出了名的无良夫之一,不似张逊出身富贵人家,段妻以织布维生,辛勤工作养活一家老小,段书城不思其妻贤良,镇日周旋在莺莺燕燕之中,荒废学问,年纪一大把了也谋不到一官半职。
徐秋夫还记得当日寻到段家,只见段书城的儿子小青蛙躲在一旁哭泣,浑身伤痕累累,一问之下才知道他父亲在外寻花问柳,酒醉闹事被抓到官府,学馆里其他村童拿这事取笑他,小青蛙和他们大打出手,但寡不敌众,被修理得惨兮兮。
她安慰小青蛙的时候,正巧被段妻发现,段妻知道前因后果后,一开口就是诅咒丈夫不得好死,还嚷嚷着若是攒够了钱,肯定买凶杀夫,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也许是段妻长期积累的怨气助了佩娘一臂之力,连她所设的屏障都被轻易破解,这下要收拾佩娘恐怕难上加难。
“你的功力恢复几成了?”徐秋夫侧头望向端正坐在一旁的穆怀。
“不管恢复几成,这件事我不想帮。”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过去立志助人才有了今日的修为,负心汉也是人,你怎么不把那些男人的生死放在心上?”徐秋夫气得口沫横飞。
“徐大夫冷静,请听我一言,”穆怀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喷溅到他脸上的唾沫星子,“若此事发生在山阳,我当然义不容辞,可是丹阳自有庇护丹阳的神,我知道他们已经出面处理,我若强行插手,却是触犯了忌讳。”
“狗屁不通!”徐秋夫气愤瞪向穆怀,“帮手当然是越多越好,难不成他们怕你这个木头妖抢功劳?”
“不是所有神仙皆如此,但有一些确实比较在乎建功立业。”
“人间做官的是这副嘴脸,他们都已经当仙了,居然还有利欲熏心之徒?”徐秋夫难以置信。
“人神之间的差异并没有你想得那么悬殊,”穆怀不知道该怎么向徐秋夫解释,“凡人不懂,总以为成仙成佛后都是清心寡欲,他们也有七情六欲,只是执着追求的目标不同罢了。”
徐秋夫弓起身子抱着膝盖思索。
成仙成佛后还是会有七情六欲吗?所以她的美人师父才会抛下她,去追寻自己的七情六欲?
若不是美人师父被贬下凡间,偶然伸出援手救了她,她可能根本来不及长大,就成为某只妖兽的盘中飧,更不可能学那么多法术,救那么多人。
可是某一天师父消失了,连句道别也没留给她,她一直都知道师父在等待一个男人,所以她不怨师父,只要师父离开之后能获得幸福。
她会坚持走上道士这条路,除了不忍心看无辜百姓被害之外,又何尝不是希望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中,能够有机会再与师父重逢?
穆怀没有察觉徐秋夫的失神,仍旧苦口婆心劝着,“神界有神界的规矩,你和我都不该随意插手。”
“你想明哲保身那是你家的事,”徐秋夫冷冷哼了一声,“我和其他道士前辈在丹阳这里除掉了多少妖魔鬼怪,也不见哪个守护神跳出来骂我们多管闲事的。”
穆怀一噎,竟不知道该怎么劝下去。
徐秋夫这样说也没错,不光是丹阳这里,魔物横行的乱世之中,道士成了最普遍的存在,他只是奉行着数千年来的规矩教条,却忘了如今已不是过去人鬼仙妖泾渭分明的清平之世。
无规矩不成方圆,但是这世道早已不需要方圆。
表面的繁华太平粉饰不了腐败的沉痾,经常出没的妖兽使得人心浮动,若不是有这些愿意管闲事的道士,也许这世上会多了更多命不该绝的冤魂。
不管他们是出于仗义或是贪图钱财,终究还是保护了该被保护的人。
“徐大夫说的对,是我胡涂了。”穆怀缓缓站起,朝着徐秋夫躬身一拜。
徐秋夫侧身避过,“我受不起你这大礼,只要你想通,愿意陪我去找那厉鬼下落就好。”
那么慎重做什么,她又没真的跟他计较,只是不太开心,一时管不住嘴巴说了几句而已。
可是穆怀脸上的认真神情让徐秋夫有些窃喜,看来他是真心悔悟了,这种成就感可真不是盖的!
“厉鬼不是佩娘,你搞错了。”解开了心中的结,穆怀坦承相告。
“什么?”从温馨中清醒过来的徐秋夫忍不住大惊,“这话怎么说?”
“佩娘身上的怨气除了张逊以外,还有那厉鬼的,佩娘只是厉鬼手中的刀,她不是凶手。”
“是被附身了?”徐秋夫总算想通,“所以佩娘才会一下子说张逊是她杀的,一下子又说不是她杀的。”
同时,徐秋夫还想通了另一件事。
“难怪你那时候语焉不详,原来是跟我玩文字游戏?你这是故意引导我往错误的方向调查,太可恶了!”徐秋夫气急,心潮澎湃怒火翻滚,忘了自己身在屋顶,讲到激动处便站起身来,一个重心不稳,没有防备地往地面直直栽下。
在徐秋夫惊吓的尖叫声中,穆怀一个俯身,轻轻托住她下跌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