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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脸皮比墙厚 ...

  •   连日霪雨霏霏,好不容易盼到了放晴,徐秋夫抱着爱猫白足,倚窗看着外头朗朗白日。

      阳光洒入屋内,感受到久违的温暖,白足爱娇地摩娑着徐秋夫的膝头,喵喵叫着。
      “这么多天过去了,那个木头仙不知道有没有顺利回到山阳?”徐秋夫顺着猫毛轻抚,脸上满是遗憾,“可惜不会再见到他了,那黄金只能改日编个借口托人拿去换了。”

      天气好好啊,难得盼到了休诊日,不出去遛跶遛跶,徐秋夫就觉得全身上下就有点不痛快。
      “近日来求治水肿的人变多,我桑根白皮的存货都不够用,总不能耽误了人们的健康,是吧?”徐秋夫看着白足认真说道,像是为自己找了个外出的好借口。

      换上男装,戴起漆纱笼冠,走在市集中,徐秋夫吸引不少怀春少女的爱慕目光。
      许久未下山散心的徐秋夫,不改爱捉弄人的本性,向着路过少女频送秋波,惹得女孩们芳心大乱,相互争风吃醋起来。

      徐秋夫看着觉得好笑,却也稍稍感到歉疚,无奈同是女儿身,若要结缘只能等待下辈子了。
      经过了卖假髻的摊贩,徐秋夫停下脚步。

      她虽不若寻常女孩皆着杂裾垂髾服,但对建康城里蔚为风气的飞天髻也很感兴趣,说不定她哪天换个心情,想梳起高髻,添些贵妇气质也说不定呢!

      “公子若是要为心上人挑选假髻,不妨顺道看看步摇跟花钿,别致得很。”摊商见徐秋夫气质不凡,心知是贵客临门,好声好气招呼着。

      徐秋夫笑而不答,只是欣赏。
      眼角余光却瞄到个有点眼熟的身影一闪而过,她心中警觉,迅速转头去看,此时大街上人声鼎沸,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不过徐秋夫对自己的灵敏一向很有自信,她肯定绝对不是一时眼花看错,便装做漫不经心朝那身影消失的方向走去,一会儿买了这摊的炒栗子、一会儿又翻弄着那摊的拨浪鼓,和一般逛早市的人并无不同。

      直到走近巷口,她一个箭步,猛然跨到了躲在一旁窥伺她的人面前,想好好看个清楚。
      这一看却让她立刻板起了脸孔,“你不是回山阳了吗?法力高强的神仙也会迷路?”
      穆怀从阴影中走出,一脸困窘。

      此时的穆怀已换上寻常男子的打扮,不再那么古色古香,看起来顺眼许多,但是徐秋夫还是十分不喜他暗中跟踪的行为,因此脸色便不那么好看。

      “我不是神仙,只是个木妖,”穆怀一边解释,一边观望徐秋夫的表情,“一路跟着你,我也是情非得已,请徐大夫谅解我的苦衷。”

      此话一出,徐秋夫顿时明白了穆怀话中所指,纵然心如钢铁,也瞬间化成了绕指柔,惋惜地看了他一眼,“你既然一路跟着我,想必也看到少女们对我的心意,不光如此,我换回女装后,那些爱慕我的男子排一排都能绕方山好几圈,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不能接受。”

      穆怀嘴角抽了一抽,张嘴想澄清,却被徐秋夫挥手打断,“你想知道我拒绝的理由?那我就说给你听听,你要明白,我只是一个女人,不能以男人身分娶所有爱慕我的女人为妻,同样的,我只是一个女人,一女不侍二夫,不能分身嫁给所有爱慕我的男人,更何况人妖殊途,你切莫为了我一时动凡心,损了修行。”

      “我不……”

      穆怀又想开口,却又再一次被徐秋夫截去话头,“你不能接受我的说法是吧?可是你不接受也得
      接受,男欢女爱是你情我愿的事,所以你快点离开,别再痴缠着我!”

      话一说完,徐秋夫很有气势地甩袖而去,只是这刚一甩完袖,她就后悔了,还没拿金子跟穆怀换成铜钱呢,修屋顶的花费可让她元气大伤,连着好几天都只能吃白饭配桃仁汤,徐秋夫挣扎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讨钱,她也是阮囊羞涩,不能为了好面子而饿肚子,不过当她鼓足勇气转过身,却早已不见穆怀身影。

      “这不是徐公子吗?您怎么下山了?”

      还在感叹穆怀不愧功力高强,脚程就是快,冷不防听到背后响起这熟到不能再熟的声音,徐秋夫深吸一口气,灵活的眼珠子转过来又转过去,脑袋瓜里闪了无数个念头,究竟该坦白从宽,还是矫言唬弄过去?还没来得及下决定,衣袖已被一把抓住,只得转头一看,果然是林杏善。

      林杏善瞇起眼,神色间颇有责怪之意。
      “原来是林叔父,我今日正要访您,您倒先寻着我了,真巧真巧。”徐秋夫心虚一笑,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都瞒不了这相知甚久的叔父。

      徐秋夫的父亲徐熙原籍东海,后徙居丹阳,曾任濮阳太守,厌倦官场勾心斗角,辞官后隐居于钱塘秦望山,因缘际会获高人传授医术,开始了悬壶济世的生活,而他行医所需的药材大多是向林杏善进货,两人性情皆敦厚良善,时日一久自然建立起深厚情谊,徐熙过世后林杏善帮了徐秋夫不少忙,两人关系亦甚熟稔,于公于私都极为密切。

      “方才和你说话的那公子是谁?”
      “呃……”徐秋夫呃了半天,却交代不出个所以然,她总不能说那人其实是个木头妖,她不喜欢说谎,尤其是面对她在乎的人。

      “你不要嫌叔父啰嗦……”林杏善说完了一贯的开场白后,开始长篇大论。
      徐秋夫垂下头,恭谨听着林杏善第二十三回说起他的好友徐熙过世前,特地托他代为看顾徐秋夫,就是怕她会惹祸上身,现在这节骨眼,城里的年轻公子人人自危,路过的女孩家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只有这徐秋夫不知轻重,不仅扮成潇洒公子哥儿的模样,还不知分寸,处处与人调
      情,万一被误会了,可就枉成刀下亡魂。

      林杏善见徐秋夫不回嘴似是默认,又语重心长地叨念着徐秋夫怎么沾染年轻女子还不够,就连陌生男人也不放过,万一对方没存好心眼,想拐她去卖,她打得过那男人吗?
      “我已经跟他把话说明白了,他不会再缠着我了。”

      “再?”林杏善挑眉,“你跟他见过不只一次?”
      见自己说漏嘴,徐秋夫连忙补救,“只是偶然相识,但他大概是对我的美貌念念不忘,这才一直在我身边打转。”

      林杏善扶额,“我的姑奶奶,你也就值个清秀二字,再往上攀就有点说不过去,难不成你真当自己是国色天香啊?别动不动就把这些浑话挂在嘴边,别人听了是要笑话的。”

      “我是不到国色天香,但光是把这些浑话挂在嘴边就能愉悦一整天呢,更何况相由心生,我只要一直相信自己很美很招人爱,那么我总有一天就能很美很招人爱。”徐秋夫双手扠腰,一脸信心满满,“您也看到成效了,方才不就有个玉树临风的男子紧追着我不放吗?”

      “那大概是因为你就是一副很好骗的样子吧?”林杏善不忍心告诉徐秋夫,以对方的天人之姿和浑身贵气,怎么看得上她这个黄毛小丫头。

      进了林家药铺,林杏善沏了一壶茶,又另开了一个话头叨念着徐秋夫病体未愈,不该贸然下山,见徐秋夫面有愧色,心肠一软,改说起近日城里的大风波。

      “听说那张公子尸身里空空如也,所有脏器都不知去向,就算是妒夫所为,这也太过凶残,”林杏善摇摇头,“你还是换回女子装束比较妥当,否则那发了狂的妒夫万一也误会你与他媳妇有染,真要出了什么事,这日后下了黄泉我可不好与徐公交代。”

      徐秋夫只是听着,不发一语。

      “您说那张公子是哪号人物?上头怎么会下令要十日内破案?”徐秋夫手托桃腮,一脸疑惑。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只道是吴郡张氏。”林杏善低声说着,似是怕隔墙有耳。
      徐秋夫略为讶异,这吴郡张氏虽非绝顶显赫家族,但也算是来头不小。这样一个世家子弟,怎会沦落到惨死街头的地步?

      “林叔父,”徐秋夫眨眨眼睛,像是挤得出蜜似般甜甜一笑,“可不可以帮侄女一个小小的忙……”

      又来了,林杏善心一沉,背后冷汗涔涔,徐秋夫这笑容他已看了不下数十回,每一回都令他付出不少代价。

      徐秋夫笑得越可亲,他的荷包就越消瘦。
      那笑,没什么邪气,却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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