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妆》叶蔓flora

20、荒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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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睿对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赵归荑，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他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还敢以楚洵的身份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他手中紧紧地攥着那枚戒指，楚睿盯着赵归荑，半晌才问出一句:“你说你是楚洵？好大的胆子！”
　　赵归荑抬头望了一眼楚睿紧紧扣在一起的手指，嘴边划过了一些弧度，“王爷紧张什么，你若认定我是冒充的，又何必引我想见？”
　　面前女子的自信从容让楚睿有了一丝丝的动摇，他看着赵归荑的眼睛，良久才答道:“本王不论你的真假，就凭你的胆量，本王一定也会见见你。”楚睿把弄着手里的戒指，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后日就是长公主的祭日了，你这个时候冲到我靖王府来，不会是毫无所图，就为了让我相信你是楚洵？”
　　“其实王爷你错会了，你相不相信我不重要，因为在这长安城里，我还有另外的身份。”赵归荑不卑不亢的，他们更像是相互试探着打太极，谁也不肯多前进一步，“我是未央宫的宫女，为了长公主的事情，来找王爷似乎也并不为过。”

　　短暂的寂静过后，楚睿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他的内心开始纠结和痛苦，他一方面确实希望面前的人是楚洵，另一方面他宁愿来人只是太后派来试探的线人。楚睿静默了一会，终于开口道:“坐吧，这是父皇的戒指，当年也赐给了阿洵。既然——在你的手里，我便姑且相信了，说说吧，为何来找我？”
　　赵归荑的眼神突然暗了下来，她低低地说道:“因为在这长安城中，我再无可信任托付之人。”
　　“那应贤弟呢？”楚睿突然发问，他的眼神鹰一般地射向赵归荑，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漏洞把柄一般。
　　赵归荑没想到他会直接提到应凌，她坐了下来，良久才发声，“我回来之后与路谦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他早已认不出我了。他当年因为我的事情全家受到牵连，如今我回来也不是来享荣华富贵的，我不想再与他有任何关系，他过他的生活，我看着他好好的就行了。”
　　楚睿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出声，不管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十年之前的楚洵，他都不能再给应凌任何希望了，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有希望却总也抓不到。楚睿慢慢地往杯子里斟了一杯茶，茶水涓涓流入杯子，在房中增添了几分声音。
　　赵归荑看着静默不言的楚睿，她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她突然道:“靖王爷，人人都说你不娶妻乃是一大奇事，其实我与你又何尝不是一样，被逼的颠沛流离，被迫和喜欢的人分开，只不过王爷的这种抗争方式在当今的掌权者看来根本不值一提。”赵归荑冷笑了一下，遂而语气和缓下来，“江沐清在宫里也过得并不好，做太后的棋子有诸般不易，又被皇帝忌惮所妨，武郡王在朝堂上的一举一动也会牵连到她。你当真——从未想过要带她走吗？”
　　楚睿“蹭”地一下紧紧地捏住了茶杯，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赵归荑，他震惊地有些手足无惜，仿佛自己被血淋淋地扒开在了众人面前。只有楚睿自己知道，若不是因为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廷政变，自己早就已经带着江沐清远走高飞了，只可惜待他再回来的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了皇帝的妾室而毫无办法，他心里清楚江沐清就是自己心口的一泓清茶，摸不了也碰不得。
　　赵归荑没有抬头，她抚顺了自己鬓角的两缕发丝，“我说的不错吧，你真的没有想过吗？我没有能力保护她，她在宫墙中就是已为刀俎之下的鱼肉任人宰割，我来找你，是因为我觉得我们是一样的，你当真要为太后和皇帝当年的事情，葬送你的一辈子！”
　　“阿洵……”楚睿突然间觉得心里受到了极大的触动，他有些哽咽，甚至说不出话来。他知道，明白他心思的人早都已经死了，他宁愿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真的就是当年的楚洵。他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慢慢抬起了头，他望向赵归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你想干什么，谋反？政变？我们……恐怕……”

　　“不是的。”赵归荑打断了他的话，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若是这么做了，那我与她当年又有什么区别，我厌倦她的那种生活，我再也不想回那个梁宫了！”
　　楚睿看着赵归荑脸上表情的变化，他知道楚洵与太后的矛盾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赵归荑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我的目的很简单，我要他们公布当年的事情，把属于我的还给我。我要让天下人知道，究竟谁才是逆贼！”
　　“你这……”楚睿有些慌张，他茫然道，“你这与谋反有何区别，倘若皇帝在位一日就不可能将往日的事情翻盘，当年的事情若是众所周知，当今皇帝岂不是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他们又怎肯被你我支配？”
　　“你说得对。”赵归荑莞尔一笑，她黑色的眼眸中深沉沉的，有种说不出的情愫，“我命都丢过一次了，让他们身败名裂并不过分吧，还有曾经那些附和着的跳梁小丑，我还活着，他们就得付出代价。”

　　楚睿有些迷茫，他承认心中有着跟赵归荑一样强烈的渴望，他不是没有想过报仇，也不是不曾为自己的爱情抗争过。只是现实和心底的懦弱让他只得在森严的京城之中求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也只能用这种无声的静默抗议了这些年。他望着眼前的赵归荑，突然心中燃烧起了一苗火星，江沐清的面容似乎又影在了他的眼前，“你……想要让我怎么帮你？”
　　赵归荑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起身走进了楚睿的桌案，随后轻声道:“我离开多年，宫里也都遭遇了大换血，我不清楚当今的形式，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我想摸清楚宫里现如今的状况。”
　　“祭日？”楚睿猛地反应过来，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后宫众人，大多数都是齐聚在同一个地方，下起手来也会容易得很多。
　　“嗯。”赵归荑点了点头，“其实我这次出宫的目的很简单，受太后的命令来操办祭日的事情的。太后选了宋家的戏班子进宫，只是这样一来，墨家人的想法可就全都落空了，他们哪里能善罢甘休？”
　　楚睿思索了一下，随后道:“明妃这两年在宫中的权势也算是如日中天，只不过关西王这个异姓王做的久了，难免不会引起朝廷的猜忌，若是能从后宫把持自然是他们墨家求之不得的。只是……”
　　“只是明妃忌惮太后，无法在后宫一手遮天，所以太后的命令她不得不从。可在宫外，她未必肯安分守己。多少年了，太后都不曾让伶人之辈接近皇上，这么大好的机会，明妃不会放过的。”赵归荑接道，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楚睿点了点头，他思忖了一下才说道:“你是要跟我借人，保护宋家戏班么？”
　　赵归荑笑了笑，轻轻摇了头，她缓缓道:“如何保护宋家的人，是太后要想的事情，我又怎会顺着她的想法去办事。”她顿了一下，语气逐渐强烈起来，“让明妃得逞！只有她得逞了，我们的计划才能顺利无误地进行下去。”

　　宋言书已经在后宫孤独了很多年了，在她的印象里自从太子谋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皇帝了，就连太后平乱之后也是将她悄然塞到了这建章宫中，再也没有人问起过了。她辗转打听，却听说太子弑父弑君，就连给先帝唱戏的父亲也一并斩杀了。
　　这么多年，她很少说话了，身边也就跟着绘蝶一个娘家就随着自己的婢女，两个人在偌大的宫中，时常感到很是恐惧。
　　“昭仪娘娘，有大好事了！”
　　绘蝶的叫声冲刺着宋言书的耳朵，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声动了，不由得被吓得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走了出来。绘蝶跌跌撞撞地冲开了宋言书的房门，一脸喜色地冲宋言书一拜，“昭仪好事情呀！奴婢听说太后娘娘招了咱们宋家的人进宫唱戏，要是唱的好，咱们可就翻身了。”
　　宋言书的眼前有些发晃，她觉得绘蝶的声音似乎是那么不真切，就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若不是绘蝶叫出来，她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昭仪的身份。她颤抖着声音，问绘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太后怎么又让唱戏了？”
　　“昭仪果然糊涂了。”绘蝶脸上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喜色，她乐滋滋地说道，“后天就是敦敏长公主的祭日了，宫里要唱戏。奴婢觉得，这么多年太后不待见咱们，只是因为看着咱们就想起先帝和公主了，她放不下才干脆不见的，如今她放下来，自然就到了咱们翻身的时候了。”
　　“也对，也对，有理！”宋言书念叨着，眼中忽然滴下了几行清泪。

作者有话说

　　最近几章即将大乱炖，有人要领便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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