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路》祝哈哈

9、零碎的记忆

　　（一）
　　时间是傍晚，地点是稻床池塘边，事件是我被母亲打了。挨打的原因遗忘了，定是做错了什么。那是印象里第一次被母亲打，还被要求跪在地上。开始时，我死活不跪，但胳膊扭不过大腿，我再撕心裂肺地叫唤也没用，跪就跪！一位邻居奶奶循声而来，看我被打得可怜，劝我的母亲饶过我。记忆到此截断。
　　（二）
　　有一天，我来到厨房，拿起了菜刀。我右手提刀，对准了我的左手，内心挣扎良久。因为怕疼，我最终没有自杀成功。如果那时有死得毫无痛苦的法子，那么现在也就没有我了。那一年，我不到十岁。为何自杀？天知道。
　　（三）
　　我从堂屋端了一把椅子和一只凳子来到院子里写数学作业，父亲不知何时站在了身旁。那应该是过年前后，父亲只有在那段日子才从远方归来，和我们过个团圆年。怕冷的我会在院子里写作业，那个冬天定然不冷。
　　父亲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一减二等于几？我确定父亲说错了，应该是二减一吧。父亲肯定地说，就是一减去二。
　　我猜了许多答案，可都不对。父亲笑了，什么也没说，就撂下我走开了。我没有不懂就问的习惯，这个数学问题自然地胎死腹中了。
　　几年后，我学到了负数，才蓦然想起那年父亲的提问。当我再见到父亲的时候，我把这件事说给他听，父亲却忘了这事儿。
　　（四）
　　放学回家，我看到池塘近乎干涸了，大人们趁我不在的时候用水泵将池塘的水抽了，此刻，他们正热火朝天地在积水不多的塘里捉鱼呢。
　　我站在塘边，跃跃欲试。我不被允许下塘，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一处处水洼里和大人作殊死搏斗的鱼儿。我笑了，我家会分到鱼，明天中午我就可以吃到鱼肉了。
　　但接下来的几天，面对再次波光粼粼的池塘时，我的心竟怅然若失了。
　　（五）
　　夏天的一天，空气似乎被老天爷暂时招回去了，走在庄子里的任何地方，都让人感到胸闷。
　　兀然地，一阵风吹起，紧接着，狂风大作。鬼老天将收走的空气悉数倾泻下来，风似决堤的洪水，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风雨骤然袭来。庄子里所有的事物俱在风雨中摇摆不定，仿佛下一刻就将随风而逝。
　　天空，电闪雷鸣，忽明忽暗。我站在老屋的檐下，张大眼睛，望着这个暴怒的世界。我联想到世界末日的景象，忧心忡忡。
　　我不知道这场暴风雨持续了多长时间。雨歇风住，我没有去和泥巴，只想看看这个刚发完脾气的世界。
　　我光着脚丫走在泥泞不堪的稻床上，惊见明明家的稻床上横躺着一棵树！是那棵倾斜生长的枣树，它被狂风连根拔起了！我眼睛一亮，枣子落了一地哎。之后，我听到庄子里的小伙伴说哪家的屋顶都被大风掀飞了……
　　小时候，我们喜欢用“最”来强调一些事物，那么，这就是我见过的最最最大的暴风雨了，厉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