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路》祝哈哈

2、老屋和家蛇

　　我最害怕的动物不喜欢住我最爱的家，善哉！
　　我家的茅草屋真的很老很老了，老得谁也不知道它是否就会在一场暴风雨中倒下。华祖村里，谁家的屋子大，谁家就有钱。奈何我家的土屋不争气，长成庄子里最小的模样了。这也不能怪它，它原本就是给一个人住的。
　　这个人是我的三爹，是父亲的父亲的三弟。三爹是一位孤家寡人，打了一辈子的光棍，最后死于肺癌，一种神仙也救不好的病。父亲娶过母亲便住进了三爹遗留下的屋子，算是和祖父母分家了。我没有见过三爹，但我喜欢他送的老屋。
　　我不知道老屋是不是村庄里最老的存在，那由土坯垒砌的墙体早已密布皱纹，纵横交错，深浅不一。多年后，我住过红砖绿瓦，住过高楼大厦，但那些感觉都生硬得让人觉得欠缺了某种重要的东西。
　　在村子里游荡，走过别人家土屋墙根的时候，我总会胆战心惊，后来我索性离那些大屋远远的。因为，太阳会为那些屋子制造出大片的阴影，而我则唯恐避之不及，担心屋子会突然倾倒，将我砸到黑暗里。对于我家的老屋，我就没那么顾忌了。可能是因为老屋太矮小了，它纵然是倒下，也不一定能砸伤我。从心里出发，我认为自家的老屋是最有安全感的。
　　别人家的屋子可能太大了，于是，一些可怖的家伙——蛇——偷偷摸摸地入住了。这是我和伙伴们亲眼目睹到的，就在墙根处，在我们自以为是老鼠窝的洞里竟爬出了一条蛇！当时我们被惊吓得毛骨悚然。之后的几天我们都在讨论这种动物，以至于某天夜里我做了噩梦，梦里，田野上涌动着无数的爬蛇，我拼命狂奔的脚下直感到蠕动和黏滑。
　　在水塘里蜿蜒游动的叫水蛇，身上有彩色花纹的叫毒蛇，像这样住在家里的，我们管它叫家蛇。那些黑黝黝的小洞可能是老鼠洞，只不过被鸠占鹊巢了。我想象着它们于一个寂静的夜里一口将熟睡的老鼠吞吃后，决定穴居在那里。还有一种可能，蛇本身就会打洞。不管怎样，我家的房屋墙根没有蛇洞，许是那些家蛇懂得依附权贵的道理，要住大户人家。
　　老屋的背后，紧贴着一户李氏人家，他家的屋子只比我家大一点点。这个邻居家有个刚上初中的孩子，小名叫明明。父亲和明明的父亲小学时是同班同学。开学的时候，两人曾因为一时没能筹齐学费，故未领到书，后果就是上课时不能和交过学费的同学一样坐在座位上，而要站在教室后面听课。老师说这样才对交过学费的同学公平。
　　归根结底，是贫穷造就了这畸形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