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翛翎散》未砂

27、第二十六章 第三个月 被湮没的噩梦般的历史

　　穆翛然起身倒了杯水，喝了几口，继续讲述翎族不为人知的历史，天知道她是有多厌恶那段噩梦般的历史，她有时候做噩梦都会梦到那群贪得无厌的家伙。
　　双子不是永生的，古松的花苞孕育双子，花开即双子诞生。新的双子成长需要养分，过渡到成长期会吸取花及前一任双子的力量，直至花和前一任双子枯萎，古松在前任双子消逝、新任的双子注入力量后会长出新的花苞。双子的身体有三个时间段变化，依次是：婴儿期（花开），幼年期（花落），成年期（枯萎）。
　　新生双子的能力与初代双子不同，他们是直接制造出空间，空间的资源十分优质。唯一的缺点就是空间小了些，不过双子可以无限制造，算是弥补了缺点。激进派为了瓦解保守派的人，以空间小为借口，两三个人分一个空间，让双子把每个空间都间隔很远，使保守派没法聚集，个别明确反对激进派的更是被赶进了离古松树林遥远的空间。
　　解决了内忧，接下来该解决双子的问题，他们一方面他们依然尊双子为神，给双子优质的生活，另一方面背地算计双子。他们在新的双子诞生后，分开了双子，把双子分别养在不同的地方，并严密监视，哄双子为翎族卖力，他们专门给双子分别安排师父，引导双子怎么极限使用力量。
　　那些翎族人经过长久的研究，发现双子体内有像核一样的东西，他们曾伤害过一对双子中的其中一个，妄图取出核，但核灼伤了所有接近的翎族人，无法靠近。翎族人转而把主意打在双子的身上，既然他们无法直接利用核，那他们可以哄骗双子自己利用。
　　失去良心的翎族人隐瞒双子他们有另一半的事实，秘密准备了炼化法阵举行祭祀，通过炼化双子中的其中一个，让另一个吸收被炼化的那个的核。祭祀的时间择在与古松花开同期，他们把祭祀美化成双子的成人礼，主持成年礼的自称祭师，地位极高，可以说是那群激进派的领导人。
　　自此，双子的噩梦正式开始。
　　双子自有记忆起，只有自己是独生子这条信息，被选中“神”的有拥有名字的权利，被选中“祭品”的没资格拥有名字。他们受的教育也完全不同，“神”被教育永远对翎族忠诚，“祭品”则被教育没有活着的权利，唯一相同的教育只有能力的运用。
　　参与祭祀的翎族人有幸见到了核具象化的样子，那是一根流动着琉璃色的羽毛，那样的羽毛被称为翎羽，炼化后的翎羽被称为烬羽。明明只是消耗品，却还给消耗品起代词，着实可笑。炼化吸收有没有增强力量的作用翎族人并不在意，他们只在乎能不能进一步控制双子。
　　双子一代一代地更新，那群翎族人的野心日益膨胀，他们建造了座小宫殿给成年“神”居住。前任“神”需要指导下任“神”的成年礼过后的工作，成年礼举行前能短暂地接触下任“神”，交接过程同样受到严格的监视，其他时间前任“神”与下任“神”无见面的机会。
　　下任“神”继位，前任“神”得搬离宫殿去守护古松，新神诞生代表旧神陨落，旧神不再有利用价值。成年礼后古松上那朵诞生双子的花迅速枯萎，前任“神”不会立刻消逝，待力量慢慢完全转移到新任“神”身上，身体化成古松的肥料养出新的花苞。新任“神”在花苞即将盛开时注入力量催花开，诞生出新的双子。
　　双子的命运，跟莫比乌斯环一样，走到最后又回到起点，循环往复，永远没有终点。“神”从出生到陨落，唯独弥留之际是自由的。
　　讲到这里，穆翛然犹豫了，接下去的故事不是她不想讲，而是下面的她也不知该从哪讲起。下面的故事多少……和她有亿点点关系，她该以第三人称讲述好还是第一人称好呢？
　　肖泽见穆翛然戛然而止，以为穆翛然不愿意配合，“你最好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特殊情况可以向妖界高层申请拷问人族。”
　　妖界虽对人族无处决权，但只要在不伤害性命的情况下物理拷问完，法术治愈伤口就行了。妖界擅长拷问的妖，还有擅长治愈的妖，刚好都在场。
　　嘶，拷问这个词在和平年代真让人不寒而栗，原来还能这样钻空子，长见识了。穆翛然叹气，“你误会了，接下去的故事有点复杂，我也不知道从哪说起，干脆你们提问我回答，我知无不言。”
　　蜉好像就等着穆翛然这句，率先提问：“你究竟是不是人？”穆翛然对翎族的历史太清楚了，完全不像旁观者，更像亲身经历者。
　　一针见血的提问，这就要往前追溯到十年前，她确实不是人族。当年她从夹缝被传送人界，监测到夹缝与人界连接口有波动的穆水生等在连接处接应了她。随后连接口关闭了，穆水生收养了回不去的她，想办法让她入了穆家户口，接受九年义务教育。
　　穆水生与她达成协议，她还未具备独立生活能力前，跟他儿子一家一起生活，具备独立生活能力后便要搬到穆水生的住处。穆水生给穆翛然提供保障是有条件的，穆翛然不能给儿子一家带来麻烦，穆翛然高一就搬到穆水生的房子独居生活。
　　说实话，她在人界生活的日子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养父养母视她如亲生，养父母生的妹妹也很黏她，他们的好穷尽她一生也无以为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离他们越远越好，这是约定，更是她的希望，不能连累他们。
　　她原本想与养父母家断绝联系，养父母却表示若她敢失联，他们就直接上门找她。最后双方互相退了一步，穆翛然一个月回一次养父母的家，吃完晚饭再走。
　　肖泽问道：“既然你是翎族人，为何要逃到人界？”
　　穆翛然苦笑，说来话长，这又是一段很长的历史。
　　古松通过吸收历届双子的身体包括双子的记忆，将那些历史刻印在古松内，某一任旧神弥留之际无意间读懂了古松特殊记录的历史。强烈的不甘溢出，旧神在古松下留下唯有“神”们才能感知的记号，拼尽所剩无几的力量注入古松，身体无疑加速了消逝速度。古树有了反应，很快长出花苞，那代花苞的双子被古树赋予了心灵感应。
　　历史第一次有了转折，由于那代旧神力量的影响，之后的双子全都有心灵感应的能力，不过也仅仅是双子间的感应。心电感应看似无用，实际上还真基本无用，双子们就算知晓自己有另一半的事实，他们也反抗不了那群翎族人。除了制造空间，他们没有其他特殊能力。
　　就这样又换了几代，新的旧神被送往古树之后，那群翎族人对旧神的监视有所松懈，人手都加强到了新神那边。一来旧神没过多久也会消逝，没有严密监视的必要，二来成年礼需要人手。新神旧神碰面交接到成人礼有一小段空档，消化了历史的旧神决定孤注一掷，抓住这个空档，避开监视，躲在成年礼现场暗处。
　　成年礼炼化法阵发动的那一刻，旧神硬生生扯出自己的翎羽，强行打开夹缝与人界的连接口，把“祭品”送往人界。旧神的翎羽在法阵中代替“祭品”被炼化成烬羽，与此同时旧神消散了，翎羽相当于“神”的心脏，没了翎羽的“神”，存在也会消失。
　　古松长出了新的花苞，翎族人无察觉异常，每代旧神消逝时间长短不一，在成年礼就消逝的旧神不是没有，只当这届旧神弱。古松记录了这段历史，往后的旧神全效仿了那届旧神。
　　而穆翛然的诞生也是在那棵古松上，她是新一任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