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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荟荟江苘18 ...

  •   钟荟走到树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枝干,并没有什么发现,心里自嘲了一番。
      槐树也喻指官运亨通,科第吉兆。他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将手从树干上收起,钟荟叹气仰望着树冠,凝望了好一会儿才打算离开。
      “你在这做什么?”身后一声厉问,让钟荟受了一惊,他回身一看,门口的花枳大步过来,脸色不太好看,声沉气稳地说,“怎么走到这了?”
      钟荟自觉失礼,抱手作揖后有些恍惚,方才的厉声呵斥似乎是他的幻听?
      花枳神色自若地谈起近日朝中的要事,说着带钟荟离开了小院。在走出院门之前钟荟心有所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茂密的树叶沙沙作响,树上除了风什么也没有。
      待二人离开,小门合拢,树荫里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没有影子的人。
      小院之内除了风声窸窣,连一丝虫鸣鸟叫声也听不到,诡异的安静,如同鬼境。
      钟荟从府邸离开后,一直心神不宁,若有所思。过了几日后,他有事造访离苍的府邸,正好花枳不在。
      “今日天阴阴的,怕是要落雷雨了。”离苍在庭院里接待钟荟,给他倒了杯茶后看到天色不美有些担心出门在外的花枳。
      钟荟心不在焉地看着天色,想要说起自己的话题,却几次没有找到机会,只好和离苍寒暄。
      “你今日怎么好像有心事?突然来找我也怪怪的。”平日里都是在外面聚会,钟荟向来不在他的府邸里见面,为了避嫌。离苍倒是不介意在家里见朋友,但是钟荟却很守规矩,从不会独自过来找他,今日这般倒是有些例外了。
      钟荟被戳穿了心思也不掩饰了,犹豫了片刻还是直接问道,“你院中的槐树是何时种下的?以前怎么不曾听你说过?”那棵树看起来有些古怪,钟荟心里说道,却没有直接说出这个想法。
      离苍有些懵,不知道钟荟说的是什么,“槐树?家里没有种这个啊。我闻不得那花的味道,妻主她知道的,没有在庭院里种这个。”当初设计庭院的时候还是他和妻主一起弄的呢,离苍记得确实是没有槐树的。
      钟荟看着离苍疑惑的模样暗暗思忖,他不怀疑好友的说法,但是亲眼所见的槐树和花枳的态度的确可疑。
      “许是我看错了。那树长得茁壮,枝叶茂盛的很,我之前想在院子里种一棵树,便想问问你。”钟荟笑着解释,谈起别的的事情,“今日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
      离苍的心思一下收回来了,低头一笑,声音变得温柔了许多,“她呀。城郊有处温泉,附近生产的鱼虾鲜甜得很,她非要自己去一趟。等她回来,我叫人送一些鱼虾到你住处,味道真的不错,我最近……”
      离苍说着就羞涩地停下话来,有些扭捏,和前几天的哀怨完全不一样。钟荟见了也有些明了,笑着听他絮絮说起日常的琐事。
      日偏正中,天空中又落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离苍也泛起困来了。钟荟打算告辞,却忍不住绕道经过之前的那处地方。
      那里好像有什么……钟荟隐隐感觉到了,却又说不明白心中的疑惑。只能抓住花枳难得一变的态度和隐瞒的槐树努力思索疑团。也许,再看一眼,他就会明白什么。钟荟是这样的想的。
      正午的阳光裹挟着雨丝掉落在草叶上,经过树木的枝干流下,汇入土壤的缝隙之间不见了踪影。有很多东西也是这样的,看得见,也看不见它。
      钟荟撑着伞站在那棵槐树下,院子里的阳光稀少可怜,但是槐树却长得异常茁壮。确实可疑,这一处明明朝阳露天,却没有几分阳光。钟荟一手抚上树干,静想其中玄妙。
      为什么花枳要瞒着离苍种下这棵槐树?钟荟开始思索这一个问题。
      草地上腐叶层叠,应是没有人打理这一处地方;连离苍也不知道,那么附近应该是少有人靠近;在书房对面监视也很方便……
      如此重要的地方、这般周密的安排,这里面藏着的究竟是什么?钟荟微微踮起脚想要望望高处的树干,却依旧没有发现,他叹了声气,有些扫兴。
      是他想多了吗?
      小雨未歇,钟荟打算离开了。滞留太久会让人起疑心的。
      在转身的那一刹那,钟荟的余光里好像看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蓦然回首看向树干——空空如也……
      是错觉吗?
      还是……梦?

      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雨后水珠滴落在草地上的声音,什么也没有,连双脚站在草叶上的声音也没有。最明媚的正午时分已经过去了,夜幕悄悄地靠近这棵槐树,太阳要落山了,树下多了一道身影。
      “他注意到了,你什么时候回去?”花枳站在黑夜里,树下什么人也没有,这一处尤其的暗,看不清人脸。
      树上多了一个声音,“还要些时日,不急。”
      花枳一个人独站在黑暗里,对这个声音显然已经很熟悉了,“这么快?不愧是仙祖。”向来冷淡的声音里居然多了几分笑意,还带了几分敬佩。
      “还好吧,也是有你们在才能这么顺利。”树上没有人影却始终传出一道声音。
      花枳突然看向树干的某一处,“你的小医女打算偷渡入境,这一次要拦下吗?”
      树上隐隐出现了一个人影的轮廓,天上的月光似乎被吸引到了这一个院子里,原本晦暝不已的院墙之间逐渐明亮起来,树下花枳的容貌也渐渐清晰,她眼中的惊喜也越来越浓,“你——成功了?!”
      “还不算。”失踪多年的江苘从树上飘下来,落在地上,在空气中的身行有些不稳,似乎被风左右着,不能自主。江苘伸手扶着树干,脚下渐渐有了实影。
      地上确实出现了两个影子,在方才,江苘碰树的那一刻起。
      江苘看了看另一只手心,有气无力地说,“勉勉强强聚形,让小丫头知道了可不得了……再等等吧。才十年罢了。”
      “已经十年了。”花枳收起笑意,语气有些怒意。江苘听了一怔,反应过后有些内疚,低声道了一声歉。
      时光对于有些人来说长短不计,每一刻都在流逝;对于有些人来说,弹指间就是一生,惜时如金。江苘从一个凡人到一个道士用了二十年的时间,修道修了两百多年。如今从头开始,走上另一条修行之路,也只不过是短短十年,所以她到底是忽略了身边的人,那颗焦灼着等待的心。
      “清明要到了,你这几日不用过来了。安心照顾……夫、郎?”江苘看着花枳的脸突然有些结巴,想想还是很难接受对方成亲的事实。
      花枳不在意地点头,没多说就转身离开了,干脆利落,毫不留恋。院子里只剩下江苘。
      月光渐渐散去,槐树下又变得一片漆黑,而黑暗里已不见人影,只有一只——鬼。
      “你来了?书楼不忙?”江苘靠在树干上,借着树叶间稀微落下的月光打量来人。清瘦了,也长大了。
      对方慢条斯理地走上前,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给江苘。
      “越长大越沉默。”江苘随口抱怨,伸手接过瓶子,拿在手中不问里面是什么却关心起别的事情,“最近修行怎么样?需要前辈的指导吗?”
      也许是和对方性情契合,江苘居然也会调戏人,可惜又被无视了。
      江苘也不在意,低头看起手里的瓶子。拧开瓶口的塞子,她先是低头嗅了嗅,鼻息之间却是什么味道也没有。江苘愣住了,对面姑娘的神情有些有变化。
      “忘了呢……已经,闻不到了”江苘放下手中的瓷瓶,轻声说完就从瓶中倒出一颗药丸子丢进嘴里吞下,一脸风轻云淡,“不用尝药的苦味也算是好事一件吧。”
      树下两个给姑娘并排站着,默默无语。许久过后,江苘似乎受不了过于沉寂的气氛,抖抖肩环抱住自己,慢条斯理地打趣道,“你到我这里来装蘑菇?”一声不吭地看月亮真是好心情,江苘在心里也吐槽了一句。
      青烟轻轻抬起手,手心向着月亮微微探出指尖,手掌轻翻朝上,指腹上空有银光乍现,汇聚成团,她将五指合拢握成拳头再打开手心,掌心上有一个光团,像水珠一般泛着波纹。
      被摘下的月华飘到了江苘的身上,融进她的躯体里,地上的阴影更浓了。
      确实很有天赋。江苘不得不由衷感叹,“你修行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最近没有好好休息?”
      当年的小姑娘也已经长大了。青烟不再青涩,身上的气质和她师父过去的样子确实有几分相似,有些冰冷的不近人情。修道之人、炼术之士,修行越长人越古怪。江苘不由得惋惜,有趣的小姑娘又少了一个。
      “现在连话都不说了?”江苘温声细语地问,眼睛一直看着青烟等对方开口。
      “没有。”青烟轻轻地皱眉,思索了片刻,又认真解释,“只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你也没事。”青烟看了一眼江苘,一脸无辜的模样,似乎有些嫌弃对方多话。
      江苘也难得被嫌弃,心中一噎说不出话来。但看到青烟似乎轻松了一点,江苘笑了,抬头看向院中的皎月,月色明堂堂地映进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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