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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又到春山谷雨前4 ...

  •   初晴的天色又变得昏暗,雾霭沉沉。
      最近的阵雨有些频繁,每年春夏之交都是这样,生意惨淡。清酒净手后回到客栈里,没想到居然有不速之客。
      柜台前趴靠着一位妖艳的女人,单薄的衣料包裹着曼妙的身材,秾丽的粉黛凸显她的异域风情。黑紫色的樱桃小嘴叼着一杆短烟枪,那女人勾着眼看向清酒,缓缓地呼出一口烟,挡住了容貌。
      “呀!官家来了?奴还以为今日见不着大人了呢,嗯哼?官家身上怎么有奴的味道?真是奇了怪了!”女子扭着腰,凑到清酒身前弓着腰嗅着气味。清酒冷淡地避开,关上柜台的隔板,不紧不慢地说,“紫云殿休假了?有空来我这买酒?”
      “哎呀,奴一个小人物,哪有官家忙?自然是无公事烦扰,来去随心了。只是,官家身上的墨蛊是从哪来的?竟这般鲜活?比起殿主的蛊虫也不遑多让呢!奴倒是有些好奇了。”女人探着身靠近柜台,直勾勾地看着清酒,笑容魅惑。
      “若不买酒,我就不招呼了。自便。”清酒不冷不热的,柜台里的东西每天都是乱七八糟的,算盘账本乱放,话本瓜子一堆,不知泡了几次的茶叶还留在壶里,连杯子的茶渍也没有洗净。清酒面不改色地整理着这堆乱物,习以为常了。
      那女子轻佻地扫了几眼客栈,漫不经心地掩笑着,“官家真是无情!奴可是特意来这光顾官家生意的,奴不买酒,难道……官家还有别的可卖奴的?”
      停下手里的事,清酒平静地看了一眼对方,那女人僵了一下,捂着胸口,眨眼惊怕地说,“真吓人!不开玩笑了。官家来两壶酒,奴就不打扰了。”
      清酒拉着几下铃铛,等了一阵,清明就拎着两壶酒从后院进来了,看到柜前的女人后,她脸一下子臭了,冷声冷气地说,“老板,酒拿来了。”
      酒瓶被重重地放在桌上,清明抬着下巴,冷哼一声,目中无人地转身就走了。
      “小明妹妹可真是一如既往,对奴家好生不满呢!真让人心伤!哎!如此,奴便不打扰了,官家来日方长,若是对墨蛊有兴趣,随时欢迎!奴家知无不告。”女人翘指拎着两壶酒,扭腰离开了。
      没一会儿,清明冲了出来,拎着一桶水,拧干抹布就在那女子碰过的地方使劲擦,“哼!我擦我擦!这女人要是再来,我一盆水泼出去!我再也受不了了!紫云殿的没一个好东西,老板你怎么能让她进来呢?!”
      清酒擦了擦手背上被溅到的水珠,心平气和地解释,“她不曾犯恶,不可同一而论。再说,她每月都来买酒压制身上的蛊毒,心存善念,不算敌人。”
      恨不得换一套柜子的清明难以接受清酒的解释,“难道要等她杀了人,做了恶,才去捉她吗?!防范于未然,她既然入了那邪殿,那必然是心有邪念,怎么能跟她做朋友呢?!”抹布被狠狠地摔进了桶里,溅起了一地污水。
      清酒有些头疼,每次都是这样,“不算是朋友,只是卖酒。”
      “都有说有笑了!还说不是,当我眼瞎啊?!老酒,你这样骗我有意思吗?!
      “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别不爱听——那女人绝对有鬼,我现在捉不出来,你就等着看吧!她是没杀人,但不代表她手上没命案,我直觉准着呢!再说了,你能保证那酒是她自己喝的?就算她喝了,那一身的蛊毒也消不了,只能是祸害!别乱发好心!”清明一通臭骂,宣泄了个痛快。
      清酒捏了捏手指,若有所思。
      嘴快一时爽,骂完头皮凉。清明舔了舔嘴皮子,胆一下怂了,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什么,我就是,心急、嘴快。老板啊,别介意啊,我就是担心你!那紫云殿能有几个好东西?都是害人不浅的老妖精,你可千万别犯糊涂了!我就是,说说,没有不尊敬您啊!”
      “嗯。去忙吧。我会认真反思的。”清酒温和地说,带着心事回房了。
      第一次劝阻成功的清明有些意外,这一次老板居然不说教了。真奇怪。看着清酒的背影,清明有些不解,是发生了什么吗?老板的态度怎么突然就变了?上个月可不是这样好说话的,出事了吗?

      回到房里用过早饭后,清酒十指交握,看了一眼右手的手指又松开手,张开右手心,凝神默念,下一刻,那只白色灵猫就出现在她的手心。
      “喵呜——”白猫乖巧地卧在清酒的手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指。
      抱着白猫走到梳妆镜前,清酒把猫放在桌上,闭上眼睛右手伸出在镜前虚点了片刻,镜中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正是方才卖酒的妖媚女子。
      镜前的白猫看到镜中的虚像,后退了两步,弓着腰竖起尾巴,狰狞又凶狠地尖叫着,浑身的白毛竖立起来,惊恐不安。
      这反应让清酒有些意外,心神一松,镜中的虚像就消失了。白猫还在警惕地看着镜子,低声嚎叫。清酒试探地伸出手,碰了碰白猫的弓背。白猫竖瞳一看,慢慢恢复成原状,甩了甩尾巴,跳进清酒的怀里,“喵呜、喵呜”地叫着。
      抱着白猫心有所思的清酒,漫不经心地顺了顺它的毛发,坐在凳子上。

      门被敲响,清明来告知谷雨已经醒了。
      看了眼手里的白猫,清酒把它放在肩上开门下去了。并肩下楼的清明小心地打量着清酒的脸色,猜测着老板的心思。忍了一会儿,清明惴惴不安地问,“老板,你心情不好啊?”不是她惹的吧?
      清酒看了她一眼,明白清明的小心思,平心易气地说,“没有,你好好练酒,酿酒的时候别想东想西的。我的酿方不适合你,你照着我给的书练,考核不会有大问题。下点苦工,前台的清洁别落下了。”
      清酒叮嘱了几句,到了杂役房才停下。清明推开门,让清酒先进去,“咦?方才明明醒了,怎么又躺下去了?”清明上前摇了摇谷雨,疑惑极了。
      “没事,你去忙吧。我给他看看。”清酒支开了清明。
      待清明离开后,白猫跳下清酒的肩膀,落在谷雨的身上,舔了舔他的脸颊,似乎想要叫醒他。清酒凝神看了看谷雨身上的气息,魂气淡了很多,但是清澈了,那些墨蛊褪净了不少。看来,这一人一猫,魂体是关联在一起的。
      白猫是灵体,魂魄强健,体内的墨蛊也成沉疴旧疾。谷雨是游魂入体,灵魂薄弱,宛有千疮百孔。这二者都不是此地……
      跟紫云殿有关,墨蛊只出于那里。可为什么白猫会对紫奴有反应?紫奴她……也练了这蛊吗?蛊如云墨,毒起成画。这妖言让不少蠢货堕入落网,害人匪浅。墨蛊形如墨,出于砚,但是剧毒之极。养墨蛊之人,必夺人魂魄以控人蛊,养到这般程度……不是紫奴,她做不到。
      她的酒克邪气,越是阴邪触之越痛。能养出这么多的墨蛊,那下蛊之人必然有一只母蛊。紫奴并不排斥她的酒气。可是……灵猫的反应又是为何?
      不是这个紫奴,那么……会是另一个吗?

      床上的谷雨茫然地睁看眼睛,看到一只红眼白猫站在自己的胸上有些懵,“嗯?”
      “醒了。”清酒站在床头前问道,“还记得之前的问题吗?”
      听到清酒的声音,谷雨明显的惊慌失措了。慌乱地爬起身,衣肩滑落,衣带不整的,披着散发,惶恐地揪着薄被遮在身前。
      清酒语塞了一下。侧着身子,不看床上,冷声问,“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和谁做了什么交易?”
      谷雨看着床上的白猫,又哀怨地看向侧身的清酒,欲言又止,白猫走过去叫了一声,谷雨伸手摸了摸白猫的毛发,犹豫地问,“你会相信吗?我说的话。”那些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的事实。
      “你说。”清酒轻描淡写地说,依旧侧着身体看墙。
      谷雨抿着嘴,那双桃花眼怨嗔地看着冷情的身影,破釜沉舟地说出口,“我不是这现世的人!这个世间‘我’已经死了。我是从另一世间过来的。是这只白猫带我过来的,我醒来就在后面的林子里了。我没有骗你,你若不信……便叫道士收了我便是。”
      “在你的时间里,我们见过?”清酒看着墙,若有所思地问。
      含泪低头的谷雨惊讶地看向清酒,后知后觉地喜悦让他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清酒又问了一遍。谷雨红着眼,眉目含情,羞怯地看着清酒的身姿,“嗯。见过。谷雨,也是在谷雨,你……”想到初见,谷雨捏紧了手里的被子,红了脸,再看向清酒的时候,眉眼里满是柔情,谷雨带着情愫,认真地说,“你救了我,还有小白。”说完又恼羞地咬住自己的唇,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不是这只吗?”清酒问。
      谷雨摇了摇头,他的猫在他的世间就已经死了,他孤身一人,万念俱灰时遇到了这只和小白一样的波斯猫,因缘巧合才来到了这里,又见到了她。谷雨咬着唇痴恋地看着清酒。
      等了片刻没有回答清酒疑惑地用余光扫了一眼床上,看到了谷雨的痴恋的目光,心跳沉了一下。收回视线,清酒有些为难,清冷地说,“你先休息,这两日不用干活。”
      见清酒转身要走,谷雨着急地跪起身,“清酒!”
      声音哀切,哭音缠绵。少年的情愫总是沉重而浓烈,让人难以招架。清酒叹气,停下了,“你好好休息,剩下的问题,我明日再问你。”
      “我、我、我有话要说!”谷雨扶着床沿,目光游移不定,紧张地有些语结。
      清酒静下心神,又变得冷淡了,手碰到门准备出去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啊!”谷雨哀叫一声。清酒立刻回头,看到他红着眼捂着肚子,忍着眼泪看着自己。微眯眼睛看清谷雨身上的魂气,清酒有些犹豫,从魂气上看没什么事,怎么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犹豫着,清酒还是走了过去,不为所动地看着谷雨,“不舒服?”
      “我、我难受,不舒服。身体不舒服。”眼眶的泪水越聚越多,薄粉的小脸似乎疼得彤红,揪着被子的手也微微颤抖,捏得很紧。谷雨整个人虚弱地撑在床上,泪水浸湿的眼睛可怜地望着清酒,下唇被咬出丝丝血迹。
      伸手捏住谷雨的下巴,清酒皱眉说,“别咬,出血了。”看着下唇的伤口,几丝血迹渗了出来。清酒松开手,谷雨有些愣神,微微张开嘴,迷茫地看着她,清酒移开视线,平声问,“哪里不舒服?”
      回过神的谷雨有些慌张,支支吾吾的,“我、我嘴巴疼。”看到清酒变糟的脸色,谷雨又急着说,“我肚子疼,头也不舒服!我、我,头晕,看、看不太清了!”
      站在床边的清酒沉默不语,谷雨颤着身体,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清酒脸色温和了一些,弯下腰给他擦眼泪,“别哭了。”她跟一个十八岁的小公子计较什么,魂体不稳,身体不舒服也是难免的。她也没办法。
      谷雨的眼泪越擦越多,委屈地不肯抬头,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清酒没听清只好低下身,想问时,却被猝不及防地搂住脖子,亲上了嘴。
      嗯?嗯!
      四瓣唇,嘴对嘴贴着。谷雨闭着眼,紧紧地搂住清酒,手抖的厉害却不肯松开。
      清酒皱眉想扭头错开,伸手推拒着谷雨的肩。被推避的谷雨心急地贴上身子,拼命地搂住清酒的上身,清酒感觉脚下一滑,一时失重的压到在谷雨身上。清酒感觉唇上一重,单手撑在床上冷酷地看着身下的人,下一瞬又被吻住了。
      因为惊讶微微张开的齿间闯入了侵客,缠上来的谷雨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然后孤注一掷的用双腿盘住清酒的腰间,一手勾住清酒的脖颈,一手抚摁住她的脸,咬破了她的舌尖。
      两个人气息不稳地摔在床上,完全懵掉的清酒被咬破了舌尖,吃痛地皱了下眉,原本扣住谷雨肩膀的手被谷雨压在身下,整个人动弹不得。感觉舌尖被舔了几次后,清酒的脖颈终于被松开了,盘在腰上的“秤砣”也移走了。
      看着身下抖个不停,一直默默流泪的谷雨,清酒心里已经波澜不惊了。
      “不给个理由吗?”
      谷雨把脸埋在清酒的怀里,两只手紧紧地拽住她的衣襟,只能听到压抑的抽泣。
      清酒有些烦躁,冷着脸抓住谷雨的手腕想要扯开,原本低头抽泣的谷雨,惊慌地抬起脸,哭噎地喊,“不要!清酒!我不要!”
      “放手!”
      谷雨哭得肝肠寸断,梨花带雨的样子让清酒看了心里就气,怒气冲冲地喊道,“我叫你放开!”
      “不,不要。清酒!对不起,对不起!你别生气,我再也不会了!”谷雨凄声喊着,手突然抱住清酒的腰,拼命地摇头。
      “吱——”半开的门缝露出三张目瞪口呆的脸,厨子、清明和清穗,她的嫡亲姐姐!

      小镇上行人寥寥,刚开门不久的清酒客栈又关上了店门。
      一楼大厅,桌上坐着四个人,厨子端上几碟小菜后就回到后院了。看到刚来的杂役如落花摧残后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这年头越是俊俏越不好混啊!连清心寡欲的老板娘都伸出魔爪了,哎!希望老板娘能够好好待他,要不然这人生地不熟的,一个玉面郎君可怎么活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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