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GGAD]颠倒的彼岸》姚子

36、番外三

　　如果你看见了年少的暗恋之人，你会做些什么？
　　格林德沃表示他什么也做不了。
　　十八岁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放下手中的羽毛笔，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他低垂着头，睫毛挡住了蓝色的双眼，白皙的皮肤在灯光的映照下浮着金色的光晕。他的头发被浅紫色的带子系在了脑后，露出柔软的脖颈。
　　格林德沃无法思考他现在的处境——他变成了一个幽灵，回到了四十六年前，出现在青年阿不思的身边——他只想去触摸对方。
　　一道盯着他的视线打断了他的幻想，格林德沃转过身，尴尬地看见中年的幽灵邓布利多正漂浮在距离他五英尺外的地方。
　　“呃……”
　　“这是死亡后的幻影吗？”邓布利多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格林德沃隐藏在眼眸中的狂热视线，“观看我一生的回忆？”
　　“也许吧。”格林德沃干巴巴地说，看起来毫无兴致。但事实上，该死的，他在竭力控制自己。
　　阿不思拿起桌子上的信件，仔细折叠好，然后飞快地站起身，有几分迫切地走到窗边，把信系在了猫头鹰的脚上。“如果他要回信，你就在那里等他。”他难掩激动地对猫头鹰说，嘴角带着笑容，似乎沉浸在幸福里。
　　邓布利多皱起了眉头。
　　“我从来没有这样等过别人的信。”他说，眼睛直视着格林德沃。
　　死去的黑魔王微微一愣。
　　“你……”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你在对我说话？”
　　“是啊，这里只有我们两个。”邓布利多说，“你看起来和决斗时没什么区别，只是更憔悴了点。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谋权篡位了吗？不然，我想象不到有谁会在我们决斗的时候，偷偷下黑手杀掉我。”
　　格林德沃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你连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我死于我爱你。
　　当然，黑魔王不可能把这样的话说出口。他转过头，逃避似的看着坐在窗前的阿不思，青年微微仰头看着夜色，眼中闪动着渴望和迫切，这让格林德沃非常不悦。然而更令他震惊的是，猫头鹰送来的回信上，署名是盖勒特。
　　他不顾邓布利多的抗议飘到了阿不思身后，看着他阅读盖勒特的回信。
　　这个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他认识到。在这里，十六岁的他来到了戈德里克山谷，遇见了阿不思，他们是关系密切的朋友，无话不谈，分享着自己的理想与大脑，任由对方进入他们的世界。他们热烈地相恋着，渴望把灵魂都灌注到对方的身体里。
　　比格林德沃更震惊的是邓布利多，他从未想象过自己会有一个如此亲密的恋人，尤其对方还是盖勒特·格林德沃。当某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盖勒特把阿不思压在隐蔽的灌木丛里耳鬓厮磨的时候，他透明的身体看起来变成了红色。
　　邓布利多摇摇欲坠，表情碎裂，灌木丛里甜美的、羞耻的声音给予了他重重的打击。
　　格林德沃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老实说，如果他单独在这里，倒是很愿意好好欣赏这一幕，但邓布利多也在这儿，他总不能表现得像个变态。于是他只好板着脸，假装严肃地对他说道：“我也没想到……这真是个奇怪的世界，阿……邓布利多。你觉得这会是死神的恶作剧吗？”
　　邓布利多脸色苍白，却又透着红晕。
　　由于他们只能看见彼此，也只能和彼此交谈，而两个幽灵没有了活着的时候的那些破事，这段时间他们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直到那一天。
　　邓布利多家的惨剧发生得十分突然，又仿佛在意料之中。格林德沃看着盖勒特仓惶逃走的背影，似乎那颗不再跳动的心脏都往下沉去。他转过头，看到了痛苦而震怒的邓布利多。
　　那天他们谁也没说话。
　　“对不起。”阿莉安娜的葬礼后，格林德沃主动找到了他。
　　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的盖勒特是个幸运儿，但事实给了他一个狠狠的耳光。他开始觉得，也许他们那个世界的时间发展才是正常的、对邓布利多好的。阿莉安娜可以快乐地长大，做个优秀的女巫，邓布利多几乎从不受挫，轻轻松松地成为强大的巫师。
　　这对他们都好。
　　格林德沃叹息着，他觉得自己自从死后，性格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都是‘我’的错。”邓布利多说，没去看格林德沃，“是我‘害死’了她。”
　　格林德沃想说些什么，却又找不到话语。
　　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僵硬，这实在是种折磨，尤其是幽灵的世界里只有他们彼此，其他的鬼魂都看不见他们。他们看着阿不思变成了邓布利多教授，封闭内心、专研学术，直到时针走到了1945年。
　　决斗那一日，格林德沃说：“我希望我能赢。”
　　邓布利多冷淡地望着他。
　　“这样我们……‘他们’就还有希望。”
　　“不。”邓布利多转过身，“没有希望了。”
　　他们看着邓布利多教授决斗胜利，黑魔王被关进纽蒙迦德，魔法界重回光明；看着黑暗二次来临，伏地魔崛起，凤凰社成立，哈利·波特降世，莉莉和詹姆英勇牺牲；看着二十世纪最终的末尾，伏地魔复活，邓布利多教授……
　　从高塔上摔下。
　　那一瞬间撕心裂肺。
　　格林德沃抓住了邓布利多的胳膊，这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没想到居然做到了。他狠狠地攥紧对方的手臂，怒火几乎从身体里喷涌而出：“你就是这样选择结束的——你欺骗了我！邓布利多！你最终倒在了黑暗面前，我却白白在监狱里五十年！如果你注定要被黑魔王杀死，还不如我！还不如我来！”
　　“我不是圣人，不是全能的神。”邓布利多格外冷静，“我尽了最大的努力。”
　　“放屁！”
　　格林德沃喘着粗气，他浑身上下的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复仇。都快一百年了，他们做幽灵快一百年，他从未这样憎恨对方。
　　“你这个伪君子！”
　　他用力拉过邓布利多，一口咬在了对方的嘴唇上，仿佛能尝到献血的味道。如果他们不是幽灵，他现在一定要抽出魔杖，用最大的恶意去教训对方，去报复。他碾磨着对方的嘴唇，许久许久都不曾放开。
　　“我爱你。”邓布利多终于找到机会推开他的时候，他恶狠狠地说，“我他妈在学术会议上的第一眼就爱上你了。”
　　此后邓布利多再也没有接近他二十英尺之内。
　　纽蒙迦德高塔，年迈腐朽的囚犯被杀死的时候，格林德沃感到浑身一阵轻松。就这样结束吧，他已经受够了，被迫旁观另一个世界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操/蛋的一生，他只想快点消失。
　　他和邓布利多再也没有可能了，他恨他，这就是结局。
　　“不，我不恨你。”邓布利多对颓废的他说，“我想‘他’从来没有恨过‘他’。”
　　格林德沃刚想说什么，眼前就亮起了刺眼的白光，一阵天旋地转，他被用力抛下，背撞到了墙壁。“狗屎！”他咒骂道，巫师的本能让他朝危险的地方扔出了两个恶咒，等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两个少年在地上打滚、惨叫。
　　“盖勒特！你都做了什么！”
　　格林德沃在镜子里看到了他十六岁的面孔。
　　他变成了盖勒特。
　　浑浑噩噩地被学校开除，他离开格林德沃庄园，前往巴希达姑妈的家。格林德沃发现他变成了这个世界的盖勒特，欣喜只涌现了很短的一刹那——是啊，他固然可以和阿不思相恋，避免阿莉安娜的死亡，然后一统欧洲，但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该恨他的阿不思还是恨他。
　　然后他又想到了白光亮起之前，邓布利多的那句话。
　　格林德沃在巴希达家住了两天。早上下楼的时候，他的姑婆正站在楼梯前，红光满面地对他说：“快下来，盖勒特。你不是抱怨无聊吗？今天阿不思回家了，你一定会很喜欢他的，我还从来没听过有人说阿不思不聪明……”
　　格林德沃愣住了。
　　赤褐色长发的青年走了过来，停在楼梯前。
　　“我去给你们准备茶点。”巴希达说。
　　格林德沃发愣地盯着青年，阿不思·邓布利多有着一双年轻人特有的澄澈蓝眼睛，却又有着百岁老人的睿智和世故。他发现正当自己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审视他。
　　是他。
　　“你好，我是阿不思。”邓布利多说。
　　“你、你好，我是盖勒特。”格林德沃握住了他伸出的手，“也许这有点冒犯，但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