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卷二24：麟德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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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近日天子李纯的心情不佳，内廷与前朝筹划，务必要将此次宫宴操办的美轮美奂，热闹非凡，引君王开怀。
负责饮宴设乐的太常寺、教坊、内侍省、宫闱局等无不冥思苦想，竭尽巧思，使出浑身解数。至于那些想在宴席上大出风头的歌舞伎等就更不用说了。个个摩拳擦掌精心筹备，发狠要引得帝王青目。
这一年的端午节宴，特意设在了大明宫内那座独一无二的显赫宫殿——麟德殿。
芳草萋萋，名花争艳。麟德殿沉醉在初夏时节的斑斓浓荫里。它建于太夜池西边的高地上，由三座巨大无比的宫殿连接而成，紧紧依偎在一起。
宏大的前殿、中殿和后殿，还有第二层的楼阁以木柱相连，背靠背手牵手地前后相伴。三殿合一，其浩大的规模令人叹为观止。结构庄严而不失轻灵，壮观中显露活泼。梁柱与屋檐间，巨大的斗拱层层叠加，错落有致。在斗拱支撑下，巨大的屋檐高挑上扬，像传说中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的鲲鹏之翅。
雕栏绣幕，彩旗缤纷。宫殿前的马球场新近浇注过桐油，修葺平整，光滑如镜。殿内特设的宽阔舞台上铺着厚厚的红色地衣，为防地衣随舞步起皱，四角分别压着一尊雕刻为飞狮的玉石镇兽。
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和受到邀请的外国使节提早就赶到了麟德殿，按序排班列座等候。等待的功夫，他们或三五成群闲谈说笑，或一二人间窃窃私语。更有目不斜视者独坐一隅，佯装品鉴案上预先摆好的果馔冷盘。
太子之位就设在离帝王御座最接近的地方。其余的王爷贵戚，还有十几位皇子，几十位皇孙分列两旁雁翅而坐。
太子一洗平日在外的放浪骄纵，规规矩矩目不斜视，战战兢兢正襟危坐。二皇子李恽与几个要好的皇弟说笑纷纷，听在太子李恒耳中感觉特别刺耳。余下诸位皇弟向太子和二哥行礼问安后，不敢贸然凑到某边，宁可孑然孤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几句。一众皇子各怀心事，说话行事分外小心。
听中官高喊天子驾到，太常奏乐，立时钟鼓齐鸣。百官按制纷纷拜倒，呼号叠声。
石小溪神色恭敬地随在御驾一侧缓步前行。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这座蔚为壮观的传奇宫殿。但见殿中的木柱排排，帷幕重重，一眼望不到边际，宽阔的似乎没有尽头。
帝王升座，遮挡天子身形的羽扇缓缓开启。御座旁瑞兽吐香，宝烟缭绕。
百官与众使节整衣参拜，皇族与宰辅重臣郑重致辞。致辞罢，李纯命中官颁下口谕：赐御酒、开华宴，太常献乐，教坊献舞，百戏角抵随时伺候，命皇族百官开怀畅饮，尽欢一日，不醉无归。
小溪立在御座旁，恰好离涵儿不远。举目一望，涵儿正好瞧她。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心中甜丝丝的像抹了蜜，连冗长繁琐的礼仪都不再感到无趣了。
鼓声起，百狮献舞。舞狮者腾挪跳跃，一会摇头晃脑憨态可掬，一会争上高台抢球戏珠，一会在高高的梅花桩间惊险跳跃，看的众人惊呼不已。
百狮舞罢，众人一叠声喝彩。李纯说声赏，群狮腾跃跪拜，齐颂恭谢圣主隆恩，李纯仅只一笑。
狮子舞才下，爬杆戏又上。众伎人争上高杆，在杆顶偏做出无数惊险动作，看的连侍候的宫女都揪着胸口转头侧目，惊呼不已。
小溪站的地方正是众目睽睽之处。因听闻她是天子新近喜爱的御前宫女，无论李纯巡幸何处，皆出入随行，因此格外引人瞩目。
偏偏她在一众宫人中年龄明显偏小，打扮的也与众不同。
梳理整齐的丱发上应着节日绑着五色丝带，眉心是素云替她精心描摹的红色梅花，衬得她一对剪水双瞳流光溢彩，更显得容色似玉，眉目如画。
身上穿的是嫩色短襦，外罩宝花半袖，下面是间色阔幅裙。立在一堆呆板木讷，不苟言笑的人堆里尤其显眼跳脱，看着乖巧可爱，活泼机灵。
但小溪并不知自己是大家关注的人物。她被涵儿的顾盼搅乱了心神，连舞狮百戏都看得七零八落。哪儿晓得自己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别人倒还罢了，有个坐在角落处的人瑟缩着不敢轻易抬头，生怕石小溪认出自己。
这位便是害死小溪一家的元凶之一——南宫月。自从他与太子跟前的一脉人马打的火热，如今他已是太子勋府的从六品上的校尉了。
南宫月对石小溪察言观色，心情异常复杂。小溪的身份早已暴露，只消稍稍打听，便会得知她是昔日沁梅斋主人石润章的女儿。南宫月千算万算，万万想不到百密一疏，竟叫这女孩活在了人世，而且还混到了帝王身边。
南宫月刚听说石小溪是皇帝身边新晋的红人时，觉得难以置信。今日一见，虽然容貌个头大有改变，但的的确确有她年幼时的影子。
这顿饭南宫月根本一口也咽不下去。石小溪知道自己的秘密实在太多了。她现在年纪小难有作为。但按她目前在帝王身边的光景，假以时日长大成人，若想报复自己只怕是举手之劳。
他躲在角落里暗自回避，唯恐引起石小溪的注意，脸色铁青。
因端午节宫中御赐百官新扇，教坊特意编了一出新扇舞。乐动舞起，几十名手执新扇的舞伎靓装丽服，衣带飘飘婀娜起舞，唯恐引不起帝王注意。更有三位绝色歌伎越众而出，竭尽所能引吭高歌，眼波频频向御座处送去。
李纯却始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端午节宫中赏赐群臣是惯例，各方孝敬帝王的节礼更是少不了。有心者，没事还要寻个题目大献殷勤进贡财資。这大节下，自然会挖空心思搜罗奇珍，唯恐落于人后。
一时陈弘志手捧礼单，拣重要的朗朗读来。又是外国使节的又是各地节度使的……那礼单实在冗长，直听得小溪昏昏欲睡。
好歹念完礼单，心说并无稀奇之处。这时，与天子李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福王李绾忽然从席上走了出来。
李绾跪地参拜，神色郑重言之凿凿，口称自己身为皇弟却镇日空食君禄，无能替圣上分忧。为稍解心头之憾，特精心选了两名女孩献给陛下，望能替自己侍奉在君王左右，以替他尽为人臣者与为人弟者的仁孝之心，如此这般说了一大通道理。
小溪瞌睡中脑袋一晃，心叹后宫中的女孩够多了，添什么乱啊。偷眼瞧群臣脸上，发现都多少有点掩饰不住的好奇之色。
人贡并不罕见，但像这样特特当做一件大事来表白的却的确鲜有。众人都疑惑福王从来谨小慎微，不爱出风头，今日这是怎么了。
李纯却欣然道：“多谢，福王有心了。”立即颁下口谕，加封福王食邑二百户，传那两名女孩即刻进宫伺候，好生相待。福王状若感激涕零慌忙谢恩，李纯展颜开怀，君心大悦。
好歹熬到宫宴散尽，回到内廷。
石小溪站立了大半天早就不耐烦了。刚回到太和殿想松松筋骨，素云就笑着告诉她从此不用跟自己居住了。小溪惊问为何？素云还未来得及答话，就听有两人一个喊：“你爷爷的，现在才回来，闷死我了！”另一个声音则奶声奶气的欢喜叫道：“小溪姐姐！”
小溪怔了道：“小蛮？豆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倏地回头一看，可不就是吗，小蛮与豆豆就在门前。
“你们怎么来的？”小溪惊问。她知道小蛮会进宫，脑子里胡思乱想过很多种小蛮进宫的方式，但唯独未想到这种如从天上掉下来一般，而且还陪着个豆豆。
“坐车来的啊。”小蛮道。
到底还是豆豆老实，交代说：“我们是福王殿下献给陛下的端午节礼。”
“你们是福王……”小溪想想刚才李纯的表情，难怪那么高兴。她挠挠头，总觉得其中有些不通之处。
不管怎么说，小蛮的到来令小溪太高兴了。还有豆豆，也是可爱机灵的小人一个。她三个凑在一处，再不愁寂寞。
小溪前脚刚回太和殿，还未来得及与小蛮豆豆好好寒暄。后脚她们就收了一大堆各宫的贺礼。
最早一份贺礼是杨妃送的，理由是替福王进献的女孩置装。衣饰鞋袜吃穿用度什么都有，一式三份明说还包括给小溪的，三份一模一样。
紧接着就是郭贵妃的贺礼。她的贺礼可就贵重多了，光那三对金镶羊脂白玉的对镯就价值不菲。连见多识广的素云看了，都说难得。
小溪往手腕上比划着镯子，哭笑不得道：“你俩不来的时候，我在这儿没人理，这眼瞅着……你俩还真是招财进宝的大福星啊。”
话音未落，宫中消息灵通的妃嫔也纷纷派人送来了贺礼。无论礼物轻重，一看都是量力而行，精心挑拣过的。
不到晚饭功夫，她们收的礼物便堆积成了小山。
豆豆讶异欢喜道：“皇宫这么好啊，发财啦！”她初来乍到，还以为每个新来的女孩都有这待遇。
小溪满心疑惑，但当着别人的面不好发问。小蛮无可无不可，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好像这些事与她无关。
唯有素云，她有条不紊地迎来送往，答谢每一拨来送礼传话的宫人。像看惯了宫中烟云般应对自如，云淡风轻。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卷二24：麟德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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