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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卷二18:皇爷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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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自顾胡思乱想,涵儿的注意力却一直停留在那副銮驾上。不知为何他显得有点忧心,顾不上和小溪说话。当那副銮驾在蓬莱殿停下时,他似乎稍稍松了口气,表情还是有点紧张。
但那副銮驾在蓬莱殿没停多久,就继续朝大明宫东面方向走了。涵儿悄悄叹了口气满脸失望,情绪有点低落,跟刚才嬉笑调侃,挥洒自如指点江山的样貌判若两人。
小溪见他似有满腹心事,问:“你怎么了?”涵儿没有回答。
小溪问:“那副銮驾是你皇爷爷的吗?”
涵儿没好气的道:“是。”眼都不抬,有点沮丧地看着那副銮驾越走越远。
小溪想起昨天在蓬莱殿时,那位天子李纯曾亲口答应郭贵妃,说今天一忙完就去陪她。看来,只是去虚晃了一枪,大约落落脚就又走人了。
小溪心道,这虽然不算食言,但比食言还要命。她能想象郭贵妃辛辛苦苦准备着苦等一天,眼巴巴盼着李纯来了,他却打个逛,招呼了一声就走人的心情。心说亏得宫中女子涵养好,若换做小蛮和自己,估计连掐死人的心都有了,真不知那位郭贵妃是怎么忍得下去的。不过他们夫妻俩貌合神离,人在一起却各想各的心事,连外人见了都一目了然,真心替他们觉得累。
涵儿瞅着銮驾停留的方向,道:“皇爷爷回寝殿去了,这会儿去见他还行,走吧。”喊了小溪一声,闷闷不乐的头前带路。
小溪刚以为今晚可以不必见人,一听要往他皇爷爷的寝殿赶,一颗心又揪了起来。赶紧跟上涵儿的步伐,小声试探道:“能不能……能不能等到明天。”
涵儿看见小溪期期艾艾的表情,有点不耐烦地道:“只是带你去候着,多半不会见你……唉,你是还没下定决心留在这,还是在担心自己的脸?”
小溪慢吞吞地道:“都有。”
涵儿唉了一声,心情不佳没理会,自顾走路。
这会儿轮到小溪疑惑了。
昨晚湛儿也是,疯疯癫癫了一天,忽然安静下来时也跟个小大人似的感慨良多。虽说时间不长,转瞬而过,已经让小溪几乎怀疑是自己恍惚了。
今天涵儿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断不该是他们这种出身天潢贵胄的宗室骄子所有的。
“你是不是有心事啊?”小溪问。
涵儿吐了口气,道:“没什么,”他似乎有点烦躁,“走吧,别担心了,你现在出去是不行的,没什么选择。”
“等一下,”小溪叫住涵儿,“什么叫出去不行,为什么说没选择?”
涵儿不觉又叹了口气,让人奇怪他哪儿来的这么多气要叹,无精打采道:“懒得跟你解释,走吧。”
见小溪不肯动步,涵儿皱皱眉头勉强说道,“你的身世已经被人知道了,如果现在你在外头,多半会遇到很大的麻烦,刚才在路上听侍卫长给我说过你家的事了……”讲到这,他偏偏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停了停,只道:“放心,我不会害你的,快走吧,这种麻烦事还是越早处理越好。”
小溪听得焦急,一肚子疑惑,想多问他几句。奈何涵儿像只闭紧了口的河蚌一般一语不发,足下飞快。
眼见涵儿拿定了主意匆匆前行。小溪初来乍到,离了涵儿不知怎么办,只得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路过蓬莱殿时还想,难道涵儿是因为他祖母没等到皇爷爷才不高兴吗?也难怪,郭贵妃那么疼他们哥俩,涵儿跟祖母一条心是自然的。唉,怪道那位郭贵妃娇惯孙儿娇惯的不像样,多半是夫君不爱,她一颗心全放在孩子身上了。后宫佳丽三千……当皇帝的女人可真不容易。
小溪抑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足下匆忙,心中更是缭乱。
念及接下来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心说不行,自己不能像只没头的苍蝇一样被人牵着走,太被动了。她还是得抓住机会问问涵儿。
想到这儿她紧跑几步离涵儿近些,小声说道:“能求你件事吗?”
“什么?”涵儿自顾想他的事,脚下走着没放慢。
“如果一定得留在宫里,能不能送我去你说过的那个尚食局,我想……”
“你想去尚食局?煮饭?”涵儿瞥了她一眼,大概觉得这要求奇怪,笑了一声道:“奇怪,竟然有女孩愿意去尚食局煮饭,又忙又累的,别人走都来不及。”
“可是我想啊,”小溪再次执着地强调,“也许在你看来是很可笑,但是对我来说,这件事真的很重要。”
“很重要?”涵儿停了步,打量了小溪一会,“因为你父亲曾是名厨?”
小溪犹豫了一下,点头承认:“是。”
涵儿道:“你家那个酒楼叫沁梅斋是吧,你想女承父业?”涵儿说着摇了摇头,“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先见过皇爷爷以后再说吧。”
见小溪不肯动步,满脸恳切地望着自己,又有点心软道:“好吧……答应你,只要有机会就送你去尚食局。不过,你得记住我嘱咐你的话,无论谁问起你的身世,千万别提冤枉二字,谁问都不行。”最后五个字尤其加重了语气。
“好的,我记住了。”小溪认真地点点头。
走了好大一会,涵儿带小溪来到了大明宫东侧高地上建起的一座宫殿前,宫殿号称“太和殿”。
小溪打量着太和殿与蓬莱殿相比,规模小不少,位置也偏僻。太和殿东面近邻大明宫的高高东墙,北面则是碧波荡漾的东太夜池,是个清幽安静的所在。
涵儿刚到,就有侍者迎上来客客气气问话行礼。听涵儿说明了来意,溜了小溪一眼,说暂请二郎稍候,他去前面看看。
涵儿奇问:“有人在里头?”侍者笑道:“刚巧有底下人回话,我去看着点,等回完话倒出空来就替您通传。”说着鞠了一躬走了。涵儿对他亦十分客气。
小溪见涵儿又恢复了他那种一本正经、彬彬有礼的样儿。心中不由感叹这涵儿人小鬼大一肚子心眼,不敢小觑。
想想一会可能要面见他那位严厉的皇爷爷,胸中顿觉惶恐,心跳急促起来。
见小溪的不安挂在脸上,涵儿安慰了一句道:“不用害怕,带你来只是以防万一,多半不会见你。”
涵儿看似泰然自若,其实他自己心里正有点紧张。
今天小溪这事他原本可以不管,不知为何那会头脑发热,竟捡了个麻烦回来。如果他当时就知道那位贵妇人是蓟国公的夫人,跟他们对峙的是蓟国公府的人,他肯定不会趟这趟浑水。
蓟国公的眼线遍布长安,是皇爷爷的心腹亲信。他们盯太子身边的人盯得尤其紧,说不定这位去回话的底下人,就是蓟国公府的眼线呢。今天的事情虽不算大,但若被人当做话题添油加醋的打个小报告,太子教子不善的罪过还是免不了。
涵儿正满脑子乱想,那位侍者请涵儿进去,叫小溪停在殿外等候。
约摸好大一会,小溪刚松了口气,以为如涵儿所说没她的事了。就见侍者出来,传她进殿面圣。
小溪心中咚地一跳,不是说应该不会见自己的吗?不得已,一边听侍者叮嘱注意事项一边想着自己的脸红肿难看,跟随侍者步进殿内。
进殿去,小溪按侍者的教导,跪拜磕头行礼如仪,头不敢抬。
只听得一个声音道:“你被打了?”
小溪情知是问自己,忙回道:“回禀陛下,是。”
“抬头。”
小溪想想镜子里看见的自己的脸,咬咬牙,只得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涵儿皇爷爷锐利如电的目光,不由倏地低头,自觉不对,又重新勉强抬起头来。
天子李纯已经知道了眼前女孩的来龙去脉。
他看着小溪,一时有点走神。想起去年春夏之交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来。
涵儿难得见皇爷爷这种神情,心中有点没底。
他一进来,就发现在皇爷爷跟前禀报事情的人,正是常往来于御座和蓟国公府之间的丹羽。心说难到今天在咏而归处发生的事情,皇爷爷都知道了?
涵儿顿时拿定了主意,打算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出来。在他皇爷爷面前,说实话总不会太错。
说完后,涵儿郑重行礼,说哥哥李湛乃一时糊涂,都是管教的人不好。现在哥哥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过错,已经在三清殿悔不当初痛改前非,遥向皇爷爷这边磕头认错了,还自罚抄写《道德经》十遍,所以,请皇爷爷千万别怪罪哥哥。
李纯知道,所谓孙儿李湛悔不当初磕头认错的话基本算瞎扯,抄写《道德经》十遍的事更是胡说,他亲孙子的德行他还不了解?
即便把抄好的经书交出来,也多半是由别人代劳的。
但涵儿这孩子讲的语气诚恳,态度老实,而且他所说的事情跟自己了解的基本一致,也叫他发不起火来。
况且他刚才已经忽悠了郭贵妃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