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卷一31：咦？有帅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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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夜色像浓墨一样黑重，利斧都劈不开道路。
裴雪柔跪在地上抬头仰望夜空，凝视了良久良久。
雨后卷卷涌动的乌云间偶或漏出几点星光，似乎使雪柔有了点清醒的意思。她终于注意到小溪一直泪汪汪地跪在自己面前，眼巴巴地巴望着自己。雪柔伸出手来怜爱地摸了摸小溪因痛哭流涕而皱成一团的小脸，试着替女儿抹去满脸的泪水。
小溪见雪柔终于看向自己，哭道：“阿娘，别怕，你还有我，我是答应过阿耶还有哥哥要好好照顾阿娘的，阿娘别哭啊，小溪不是还陪在你身边吗，小溪一定会照顾阿娘一辈子的。”
雪柔流着泪，柔声道：“小溪，你知道你有了个弟弟吗。”
小溪抹泪哭道：“知道了……我现在知道了，阿娘，没事的，弟弟没了还有我，还有我呢，阿娘你千万别吓唬我，我答应了阿耶会守护你就一定得做到，阿娘别怕，你有小溪跟你在一起。”她张开双臂抱紧母亲，尽量忍住不要嚎啕大哭起来。
泪飞顿作倾盆雨。
雪柔温柔的微笑着拥住女儿道：“小溪……小溪当然要和阿娘在一起，阿娘会守护你，不要你被坏人欺负，阿娘不能眼睁睁看你被人折磨”
“不会的阿娘，小溪会快一点长大，再也不让恶人欺负咱们，再也不让恶人欺负你。”
“小溪，我们不会分离的，我们一家人总会团聚在一起。”
“嗯，阿娘，一定，一定会的，我会照顾你安然到老……小溪真的很想赶紧长大，长大了，我就可以保护你，我还能做很多很多好吃的给阿娘，不让阿娘受委屈……阿娘不怕，你有小溪，小溪一定会孝敬你的，小溪发誓，这辈子绝不离开阿娘半步。”
小溪边哭边说，心里恨自己真没用，如果她可以再大点，可能就会有很多办法了。可现在她只能咬牙安慰母亲不哭，想不到别的办法。
“小溪，阿娘有你在身边，真好……”雪柔温柔地搂着女儿轻轻摇晃，一如小溪还是婴儿时候。或许在雪柔脑海里，已经把那时的小溪和刚失去的稚子混合为一体，重叠了影像。
“小溪，你是阿耶的心肝宝贝，你受了这么多苦，阿耶一定放心不下你，会想你……还有哥哥小谷，没见过的弟弟……”雪柔如陷梦魇，声音愈加柔软。
“阿娘，我也想阿耶，我好想阿耶和哥哥，弟弟……我都没见过弟弟……可是，他们已经都不在了……阿娘你别哭啊，小溪还在，小溪陪着你。阿娘别哭，阿娘别哭，我们相依为命，我和阿娘作伴。”
“嗯，跟阿娘作伴，阿娘不能让小溪孤零零一个人，阿娘不放心。”
“嗯。”
“小溪，阿娘真没用，一点儿护不了你，别怨阿娘”
“怎么会呢，小溪怎么会怨阿娘？小溪也只有一个阿娘了。”
“小溪，这个世界太险恶了，那些坏人……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怕，阿娘，小溪会长大，等我长大就好了，那些害过我们的人，小溪一定……”
“没用的！”雪柔打断了小溪的话。她看着女儿的小脸，仿佛看到了这个年龄的自己，“小溪，我们斗不过他们，斗不过他们，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有多可怕，多阴暗，多恶心，而且……我们是女……”
“阿娘……”
“小溪，”雪柔忽然像听到什么一样激动地做了个嘘的动作，她像着了迷一样侧耳听着什么，神情变得兴奋起来，“小溪，你听到了吗，是你父亲，是你阿耶的声音，他在呼唤我们呢……”
小蛮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心道：“真他娘的人间惨剧！”她最受不了这个，干脆转过身去不听不看，权当不见，去曲江边上溜达。
咦？那儿是啥？黑咕隆咚看不清，小蛮慢慢儿的小心靠近，瞪大了眼睛。
哇哇哇，晦气晦气，天还没亮呢竟然在江边瞧见两具死尸。什么情况，还手拉手，腰间用带子绑在一起。
小蛮脑子里瞬间滚过无数念头。妈呀，这是倆爷们殉情吗。天下这等稀奇事都叫她小蛮碰上，太他妈刺激了。这是俩啥人啊，为何要到此等地步？难不成他们遇到的状况比旁边那对母女还惨？那也不至于双双手拉着手跳江自杀啊，还大男人呢。定睛看，其中一个衣衫撕去了半截，细瞧瞧，身材很不错嘛。
小蛮顿时觉得好有意思，向地上捡了根长一点的树枝，想戳一戳试试看他们死透了没。她还想看看这倆殉情的爷们长得咋样，是不是传说中的一个清秀点一个粗野些呢？嘿嘿嘿，想想都有点小激动，这事既叫咱小蛮遇上了，那就看看，看看去嘛。
小蛮胆子也真够大，抄起树枝来猫腰小步走到了尸首边。嗯，虽说在夜色里，看侧脸都长得挺不错呀，哇哇，简直是两口超级大帅锅嘛，就这么挂了？还……手拉手殉情，咦，好恶心，哎呀好可惜啊，好可惜，好可惜……
她就差捶胸顿足了，一连念叨了无数个可惜。
暴殄天珍！小蛮很不乐意地噘着嘴，狠狠戳了他们两个几下。
“啪”的一声，她的小树枝被其中一个抓住了。小蛮吓得哇啦一声跳了起来，诈尸啦！还魂啦！啊啊啊，好可怕！简直是小蛮夜间惊魂记啊，天下最稀奇事儿怎么全叫她碰上了，都够写本小蛮奇遇记啦。
青羽飞羽是被湍急的地下水冲进了曲江。也多亏这场暴雨相助，不然想靠他们游出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不过即便这样也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就挂掉。
万幸的是他们竟双双挺过了濒死的关头。当所有的痛苦瞬间回到体内，那剧烈的痛楚让他们知道原来自己还活着。青羽被洪水蹂躏的生不如死，所有的力气都使完了，好歹才拽着同样半死不活的飞羽勉强爬上了岸。在江边刚精疲力竭动弹不得的趴了没多会儿——他们是真不行了。
娘的，刚才听见脚步声因为实在动不了所以没理会，这下竟然纵了狗胆来戳他俩？真活的不耐烦了。
青羽飞羽刚度过一劫，浑身瘫软无力没一处不疼的地方，因实在忍无可忍，才极不情愿地勉强支撑着抬起头来。
眯眼一瞧，是个蓬头垢面浑身淋的像落汤鸡一样的女孩。嗯？怎么是这个家伙。小蛮不认识青羽，但青羽可认识小蛮，跟踪中被她逗笑过好几回了。
小蛮开始还吓得连退几步，后来发现他们的举动似乎不像僵尸，也没有要扑过来咬人的意思，竟又大着胆子凑了回去。她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们的脸，摇头吐舌道：“咦，好恶心啊，你们俩都长这么帅，不是说……啧啧，好可惜，好可惜。”后面又是一长串的可惜可惜。
青羽飞羽被说愣了。他们纵横江湖这些年，说他们什么话的都听过，唯独没被人说过恶心。看小蛮的目光落在他们拉紧的双手和纠缠在一起的腰带上，猛然明白过来。赶紧放开手解开那条衣带，知道肯定是被这蓬头鬼一样的女孩当成那啥了。
青羽不理小蛮，问飞羽道：“还好吗，肩膀怎么样。”
飞羽笑道：“不错，还活着，肩膀没事。”他摸摸身后的双刀，嗯，绑得够紧，双刀还在。
看他俩惺惺相惜，小蛮一脸嫌弃。
但青羽飞羽是顾不上她的，他们一旦能动弹，就得立即挣扎着想法儿以最快的速度把情报送到国公府，务必在蓟国公上朝前带给他。
“今天是哪天，现在什么时辰？”青羽问小蛮。他们在黑暗的地下待得太久，混乱了时间概念。
偏偏小蛮也是刚从地底下被解救出来，想了想答道：“哪天我不知道，时辰吗，四更过了有一阵儿了。”
“糟糕，得赶快回去。”青羽飞羽已经发现他们是在曲江边了，曲江在长安城的东南角，离长安城北的蓟国公府可远着呢。
裴雪柔手拉着小溪走到了曲江边一处高地上。夜风袭来，湿透的衣衫黏在身上被吹的冰凉。小溪不禁打了个喷嚏赶紧靠在了雪柔身边，风好凉！
裴雪柔清醒了。她兀自立在江边高处，一任冷风吹拂，天边星光闪耀。
她知道她们是逃不出南宫月和王守澄手掌心的。说不定，他们的人正在追来的路上。她看着天际那几点星光，唇边浮起浅笑。她绝不能让清白之躯和年幼的孤女落入这些恶魔的掌中。离开，是最彻底的解脱。
雪柔蹲下身子搂住了女儿。像往常一样用手指梳拢着女儿凌乱湿透的头发。润章常说女儿长大了一定像雪柔一样美丽，但雪柔却盼着女儿更像父亲多一点。花苞一样的年纪，还没来得及盛开呢……
正因如此，她决不能把小溪孤零零留在这险恶的世上。
小溪其实有点害怕，她觉得母亲像是清醒又不像清醒，雪柔望着自己那缱绻眷恋的目光温柔到无以复加，怜爱地像要把小溪重新揉回到她生命里去。但小溪一动不动地任由母亲摸索她的头发衣衫，只要母亲愿意，怎么都行。
“小溪，别怕，有阿娘陪你。”
“嗯。”
“很快就会好，我们一家人马上就可以团聚了。”
“阿娘……”
有风吹来。
雪柔抱起女儿向天凄厉地呼喊：“南宫月，王守澄，我裴雪柔一定会化成厉鬼来索你们的命！润章，小谷，还有那苦命的才几天的孩子，我们来了！”
裴雪柔抱着小溪从高处一跃而下，跳入了滔滔曲江。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卷一31：咦？有帅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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