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晴明的日常》菜花汤

15、第 15 章

　　当初的感觉大天狗已经想不起来，但是作为知恩必报的大天狗，他在发现了晴明对于熟识的人总是会报以毫无保留的信任之后，为了防止那几个比起他还要危险的妖物会伤害到晴明，大天狗决定假作晴明的式神，暂时护卫晴明。

　　等到什么时候，还完了救命之恩，也就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因为听闻之前的那个大天狗式神总是会以晴明大人作为称呼，大天狗毫不犹豫的舍弃了这个称呼，只称之为晴明，虽然明白对方并不能区分对方与自己的区别，他还是将自己的姓名告诉了晴明，要求其以姓名作为区分。

　　虽然之前那个式神因为本身并非在本体确定下产生的式神，所以并没有拥有独立姓名的权利，这并非是晴明的缘故，但是在听到晴明亲昵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大天狗还是感觉到了微妙的愉悦。

　　虽然式神陪伴晴明的时间更长，但是，连个名字都没有的由妖气凝结在纸人式神之上才能显出身形的家伙，哪里能与他相比呢？这么想着，大天狗微眯了眼睛。

　　“黑山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晴明以这句话结束了大天狗对于黑山过往的回忆，心知肚明因为当初救大天狗而受到的贯穿了腰际的那个伤势有多么沉重，如果当初没有犬神及时赶来，说不定现在世上已经不存在晴明这个人了。

　　“但是，这并没有完。黑山老妖没有死，而晴明大人的伤恐怕也没有好透吧，另外，就算是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我并没有得到充足的战斗经验来使自身变得更加强大，如果有一天真的遇到一个比黑山老妖更强大的妖怪，那么我和晴明要怎么办呢？”大天狗认真的对着晴明解释自己会因为一句话而郁结于心的原因。比起被当做小媳妇什么的，他更在意的是，明明他是个大妖怪，却只能做连人类女人说不定都能做得比他好的事情，却在真正该做的事情上无能为力的现状。

　　晴明没忍住在大天狗的直视下用展开桧扇，遮住下半张脸的同时，眼神瞥向了一边，红色的眼尾妖纹并不明显，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简直就好像是喜好妆容的男子随手涂得胭脂，只能让他那张俊秀的脸越发的逼人，然而晴明却毫无所觉，“虽然是这样说，但是黑山老妖这种雄霸一方的妖怪，哪里是处处都有的呢？而且，从简单的小妖怪来不好么？如果真的不小心遭遇了无法处理的大妖怪，大天狗又该怎么办呢？”

　　晴明只是没忍住习惯性的叫出了大天狗，而一向以名称将自己和晴明之前的那些式神作为区分的永寿却不开心了。

　　他声音里难免带上了压抑，“不说别处，就是这客栈，都给我一种并不安稳的感觉，心神摇曳，就好像处于群狼环伺之中。晴明大人，你该明白的，妖对于危险的感知有多么敏感。”

　　晴明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扇子收了起来，直视站在他面前用俯视的姿势看着自己的大天狗，伸手拉住他的手，示意大天狗坐到自己身边的凳子上，大天狗顺势坐在了圆凳，目光却不肯放开。

　　晴明只是放柔了声音，眼睛里仿佛有水波流动一般，柔缓的看着大天狗，用一种毫无掩饰的姿态，将心里所有的担忧告知了大天狗，“可是，你如果受伤了话，我会心疼啊。”

　　大天狗还以为晴明要说什么，原本也是郑重的板着脸看着晴明的眼睛，被他从眼睛里毫无保留的流泻出来的温柔缱绻盯得耳根通红，猛地就站起身，顺势挣开了晴明的手，背对着晴明道，“不要说些没有用的了，我回去休息，晴明大人也要好好休息好，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晴明看着仿佛夺路而逃一样虽然步履稳重，但是动作却难免带上了惊惶意味的大天狗，有些不明所以，“啊……永寿还是这样咋咋呼呼爱害羞的性子，真是可爱呢。”

　　晴明说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更舍不得让永寿受伤啊。”

　　虽然已经到了隔壁的房间，却没人住凑近了晴明房间的墙壁，听到了只隔着薄薄一层木板的晴明的喃喃自语。

　　大天狗的脸上带上了薄红，没忍住想到，美人乡，英雄冢，母亲的话真是半点也没错，真应该把晴明那双时时刻刻都在勾搭人的眼睛蒙起来，免得乱了所有人的心。

　　虽然心里恶狠狠的想着这种话语，大天狗仍旧忍不住摸上了自己的面颊，果然，触手又是一片滚烫。

　　不知道这么烧下去会不会变成白痴啊……

　　有些分不清发烧和害羞区别的大天狗默默想着。

　　夜晚宁谧而黑沉，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隐藏到了云朵后面，只隐隐约约有些蛙鸣，让整个空间不至于凝滞到让人窒息。

　　晴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半夜会醒来，睁开眼却觉得自己仿佛还是闭着眼睛的，不为别的，只因为这种完全看不到任何光亮的黑沉。

　　过了会不知道是醒是睡的时间，晴明觉得自己这般清醒的度过整个夜晚太过难熬，没忍住便摸索着起身，批了件深衣坐在床的边缘，脚底下是熟悉的属于鞋额触感，晴明向着窗口的方向扭过头去，明明什么都看不到，还是觉得这里简直压抑到让他无法喘息。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点灯的晴明循着记忆里的方向，摸索着走了过去，打开门，有些微的夜风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吹了过来，晴明扯了扯身上的深衣，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犹豫一下，便向着左边大天狗的方向挪动，然后刚摸索到了仿佛应该是门扉的地方准备推门，就听到从边上传来的一声微弱的门响。

　　没有人说话。

　　因为是猛禽的缘故，大天狗的目力是极好的，但是因为他已经不是全然的禽类，而是禽妖，便也成功摆脱了夜晚便会成为瞎子的问题，晴明感觉到了身侧有细微的，逆着穿堂风过来的威风，便知道应该是大天狗了，将扶着墙的手松开，摸了过去，果然是熟悉的有些绵软温润的手感。

　　“好软。”晴明还处在一种茫然的不知道自己在何处，连自己的存在都因为失去了视力而暂时无法感知的状态里，茫然的喃喃出声，然后就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声音，熟悉里带着微妙的诱惑感觉。“晴明，过来，到我这里来。”

　　在夜晚，感觉不到其他东西，连自己的村咋都仿佛无法感知的状态里，这种微妙的感觉就格外的明显了起来，晴明简直无法产生任何拒绝的想法，顺着这个声音，就向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走去，甚至连他的脑袋里，都只有一句，“到我这里来。”

　　是永寿啊……晴明想着，永寿的话，当然好啊。

　　一步，两步，三步。

　　昏昏沉沉的脑袋里逐渐仿佛被冰雪侵袭一般，转动的更加缓慢。

　　四步，五步，六步。

　　肢体僵直，仿佛已经变成了只会听从指挥的木偶。

　　七步，八步，九步。

　　银瓶乍破一样的一道白光闪烁，晴明忽然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哆嗦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拉着的手，冰冷滑腻，就好像是什么水生生物一般，娇小而柔若无骨，与大天狗虽然柔软却十分温暖的感觉十分不同。

　　“晴明救我！”大天狗的声音从手伸来的方向响起，然后晴明不由自主的向着银白的刀光扑了过去。

　　“放开晴明！”一声熟悉的怒斥。

　　晴明恍惚抬起头，就看到大天狗的羽翼已经张开，面上带着难言的愤怒之意，已然完全脱离了伪装的人类模样，浑身发着淡淡微光的，然后，带着凛冽的犹如刀锋一般的羽毛，一股无法言说的风的力量从晴明的身边擦身而过，在身后的人身上爆发出了全部的威力。

　　“呀！”压抑的女声从晴明的身后传出，晴明被猛地一推，便靠在了一个仿佛山岳的厚重□□上，“啧，老子就知道，小白脸就是拖后腿用的。”粗豪的声音响起来，晴明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大力推搡了一下，然后被熟悉的气息环绕，被那人身后的大天狗接了个正着。

　　夜晚到来的大汉仿佛是十分熟悉这种情况了一般，举刀便向着刚才的方向冲了过去，但是挥下的瞬间却只将大天狗的羽刃暴风劈开，隐约的刀光之下，只有空荡荡的地板上一滴蔚蓝的液体。

　　“啧。”大汉将刀抗在了身上，对着那边两个发光的人道，“得啦，都遇到了，干脆也不瞒着你们，看样子小白脸你这是知道身边这个是个妖怪的啊。”

　　大天狗扶着浑身无力的晴明，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扛着刀的大汉，道，“到我的房间里，这里不安全。有什么问题，到我房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