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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   第二十九章

      听到万婶这样说,康一帆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她想不到为什么裴景梵会撒谎把她骗回来。

      当然,刚刚下飞机,连时差都没有倒过来的康一帆,当然想不到她的名字早已经在微博热搜榜上挂过一天了。

      直到上床睡觉前,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为什么,裴景梵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心里隐约冒出一个非常不可能的猜测,然而刚刚有了那么点儿苗头,就被康一帆自嘲地否定了。

      想什么呢,她想,难道这些年吃的苦还不够多吗?更何况,她明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的。

      裴景梵喜欢谁也不可能喜欢她。

      康一帆自嘲地笑了笑,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裴景梵这趟酒喝到半晚上才回来,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裴董看上去兴趣缺缺却依然愿意坐在那里陪他们磨洋工。不过既然裴董人来了,就算不喝酒那也要把他哄好,于是一时之间使出浑身解数,想要逗裴董一笑。

      颇有些烽火戏诸侯的意思。

      裴景梵无意当中成了褒姒的角色,他自己还毫无所觉,只觉得眼前这些人都不容易,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自己当初,他虽然不曾做过这么丧德行的事情,但是当初的所作所为跟他们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于是硬是在那里坐了下来。

      然而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尤其还是酒肉朋友,自然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裴景梵还没有在椅子上坐出一个坑,酒宴就散了。

      因为跟李诗薇不欢而散,她很早就走了,裴景梵没喝酒,也没有娇气到大晚上还要把司机从被窝里叫起来给他专程开车,他兴意阑珊地钻进自己车子里,以时速十的蜗牛爬架势慢慢开回去。

      路只有这么长,别说他速度是十迈了,就是一迈今天晚上也能开到,他再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康一帆,也必须去面对。

      裴景梵当初冲康一帆放了个炮,丝毫没有顾忌到应该怎么收场,等到人回来了他才想起放炮一时爽,圆谎火葬场。

      令他更加情怯的还是,眼看着康一帆回来了,他后知后觉,才想起自己根本就还没有做好面对她的准备。

      康一帆离开国内六年,说不想她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然而再思念她,裴景梵都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

      尤其是在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

      眼看着小区大门就在眼前,裴景梵就是再不想回去,也不可能了。

      他用手盖住脸,眼下才真觉得裴靖齐在家也是好事一件。虽然他好吃懒做,还不会看人脸色,但是他在的话,自己不会这样被动,他起码还能当个人人形挡箭牌,不让自己这么尴尬。

      裴董现在才发现,他一直以来对裴靖齐的定位好像出了差错。

      裴景梵万念俱灰地停好车,挪着一双十分抗拒回家的腿,上了楼。

      虽然康一帆现在不在家,但是他也没有觉得轻松多少。就好比头顶悬着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的剑,底下的人每天惴惴不安,生怕它什么时候掉下来。这样担惊受怕,还不如一开始就掉下来,来个痛快呢。

      裴景梵回到家,跟往常一样洗了个澡,然而夜已经很深了,他却没有什么睡意。他把康一帆留下的那个小本子又翻出来看了一遍。上面都是些很简单的词句,隔了这么久,康一帆当时写下这些词句时的心情已经不可考了,不知道她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样子了。话说,裴景梵现在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康一帆的情绪好像一直很稳定,是那种“看上去”的稳定。她从来不生气,从来不激烈,好像一条河一样,河面看上去都是静止的。

      然而,往往静水流深,经历了那些事情,裴景梵可不敢再认为康一帆就是他看到的那样子。

      看到这个本子,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康一帆卧室墙上的那一堆简报,裴景梵很想问一句,他的猜测是不是真的,然而这话只是在他心里打了个转,他就没有了说出来的勇气。

      生活这么肮脏,为什么还要撕开最后一张温情脉脉的皮?

      不是每个人都能直面那种污秽的。

      因为康一帆的回来,裴景梵心中升起万千情绪,最后就那样抱着本子,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他是被门铃声给叫醒的。

      裴景梵躺在床上,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此刻耳朵里听到的是什么声音,然后带着一身困倦后的酸痛,揉着眼睛去开了门。

      门外是经常到他家来的钟点工,两人已经十分熟悉,看到裴景梵这样子也不觉得惊讶,阿姨提着桶进来,走到康一帆的卧室门口,对裴景梵说道,“你昨天晚上说有间卧室要好好打扫,是这间吗?”

      “嗯。”裴景梵打了个哈欠,“我妹妹回来了,给她整理一下吧。”

      阿姨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裴景梵咸鱼一样摊在沙发上,没坐多久,又睡了过去。

      第二次是被康一帆叫醒的。

      她换了身衣服,还是戴着手镯和手表,裴景梵跟绝大部分直男一样,审美的至高境界就是简洁,一看到康一帆手上戴了那么多东西,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习惯,还没等康一帆说什么,他就皱着眉说道,“你手上那些破玩意儿什么时候能够摘下来?好看吗你觉得?”

      “好看啊。”康一帆还把她爪子举起来放到裴景梵面前转了转,表示真的很好看,“说明我有钱。”

      她卧室里传来几分声响,阿姨提着桶出来,康一帆见到她,知道是钟点工,朝她友善地笑了笑,转过头来对裴景梵说道,“别那么麻烦了,反正我回来也不会住很久,要不然就在万婶家住着就行了,反正上下楼,近得很。”

      “住一天你还上瘾了是吧?万景春的小崽子闹得全家不消停,你还想万婶分心过来管你?再说了,”裴景梵打量了她一眼,“什么叫你‘不会住很久’?你才回来就要走?翅膀硬了啊?”

      说到这个事情,康一帆还想问他呢,“昨天晚上万婶说了,你身边连个蚊子都是公的,根本就没有人跟你结婚,大哥你把我骗回来干什么呢?”

      裴景梵被她问得一滞。

      虽然他心里知道这样一刻迟早都会来,但还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几乎让他毫无招架之力。他原本以为康一帆就算要问,也应该旁敲侧击,问得曲折幽回,他们互相试探一番,打上两圈儿太极,然后才短兵相接。

      但他没有想都,康一帆完全不按套路来!

      一上来就这么直接,真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裴景梵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他把康一帆叫回来的原因,随即从一脸空白变成了一脸正义凛然,斥责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如果不是我在电视上看到你去当了战地记者,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在做这行当?”

      裴景梵瞬间觉得自己底气足了一圈儿,根本不给康一帆说话的机会,噼里啪啦继续说道,“过年的时候裴靖齐问你在干嘛,你告诉他你在美国那边找了家时尚媒体,每天吹空调看品牌大秀,悠闲得不得了。偶尔加班,除了中餐不好吃之外,你跟国内的时尚编辑没有多大区别。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还说你想在美国积攒几年工作经验,然后回来好找工作。是吧?我没记错吧?”

      “你们时尚杂志搬到战场上去了?还是你们要研究今年yilake的服饰流行趋势?哼,”裴景梵高贵冷艳地瞥了她一眼,“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上电视用的身份是国内台的记者吧?那个台什么时候成了国外的媒体了?”

      康一帆被他这接二连三的问话问得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只能在一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也暂时忘记了要跟裴景梵算一算他把自己骗回来的账。

      可能是看到康一帆没有反驳他,也可能是说着说着上头了,总之裴景梵一开始这个话题就不像是能够停下来的样子。“不是康一帆,我打过去的钱你不要,你说你过得很好,你就是这么过得好的?跑到战场上,你以为你拿个话筒很洋气是吧?战地记者听上去很炫酷是吧?你怎么......”

      你怎么就不想想,我在家要多担心你呢?

      你怎么就不想想,我把你养到这么大,费心费力地为你打算,就是想要你好好的,结果你却给我来这一出。

      这话像是石头一样堵在他胸口,顿时让裴景梵想说的话都说不下去了。他被自己噎了个七荤八素,就差翻白眼儿了,康一帆在旁边见了,以为他接下来那半句话是“你怎么不去死”之类的,顿时脸上一暗,随即弱弱地辩解道,“我也没有想到要去那里的,更何况我不是没事吗?”

      裴景梵对她这种辩解嗤之以鼻,直接以一个白眼还击。

      他想了想,又问道,“你在国外,为什么不要我的钱?”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他跟康一帆吵了那么大一架,她肯定是觉得自己花他的钱不好,这样下去就更加欠他的了,所以才急切地想要跟他撇开关系。

      半大孩子,基本上都有这样的心理。除了裴靖齐。

      那厮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巨婴。

      康一帆笑了笑,用那种一看就是敷衍的、丝毫不走心的语气跟裴景梵说道,“就是大了嘛,不想跟家里要钱了,更何况我能自己养活我自己。”

      裴景梵一早猜到她要这样说,也不惊讶,默然了片刻说道,“我在本市帮你寻觅一个工作吧,当然你觉得我找的工作不好也可以自己找,找个你满意的,就在本市,以后不要出国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看到她出现在战场上有多担心,她自己倒是燃烧青春了,丝毫不管他在家里如何担惊受怕。裴景梵觉得,养个康一帆在身边,时不时地给他来这么一下子,他心脏迟早要出问题。

      可想而知,康一帆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哥,我留在本市干什么?我跟电视台还有合同在呢,这次是请假回来的,假期满了我还要走。”

      裴景梵油盐不进,“辞了。”

      “不。”康一帆跟他一模一样,“我喜欢这个工作。”

      她就喜欢这种不把命当命的感觉,反正她也不怕死。

      嘿,裴景梵从沙发上坐起来,她还真的是翅膀硬了是吧?他将康一帆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指望能从她身上看到九条命,然而康一帆头上并没有变成猫耳朵,后面也没有竖个尾巴起来,还是一副人样,并没有九条命的样子。

      裴景梵从来不是一个耐心的人,但是念在康一帆这才刚回来,他还是愿意给人家一点儿挤出来的耐心的。“你在国内,一样能够做这个工作。我们这里,不比你在那些地方连找个洗脸水都找不到要强?”

      话是如此,但是康一帆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结婚生子。她在国外,闭目塞听,就可以当做不知道、没有发生,如果她就在裴景梵眼前,她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和勇气去面对他?

      康一帆有些无奈,“哥,我是驻美记者,去yilake那只是选题需要,并不常在那里的。这是我的工作。”

      她期望用“工作责任心”五个字来唤起裴景梵的开明,然而她再一次失望了,她大哥,从头到尾就不是个开明的人。裴景梵顶着一头鸡窝,一点儿也没有身为美男的自觉,“那我去找你们人事领导,我告诉他把你调回来,听从领导调遣,这也是你工作中的一部分吧。”

      以裴景梵现在的金钱和地位,康一帆毫不怀疑他做得到,他也会这样做。“哥你怎么这样啊?”她不想在家,不想待在国内,六年前那种被人当成怪物一样远远扔开的滋味,她再也不要尝试了。

      “我怎么怎样?”裴景梵拿眼睛睨了她一眼,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康一帆没有用他的钱,他现在管起来不顺手了。

      真是,人家都说“儿女债”,他这是欠了康一帆什么?

      康一帆才回来,裴景梵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就跟她闹得不愉快,他单方面决定停止这个话题,对康一帆说道,“你帮阿姨把东西收拾一下,等下我上去给你拿东西,还要给万婶他们家买礼物呢。你几年没回来,一回来就麻烦人家,好意思吗?”

      因为康一帆回来,晚上裴景梵叫了万景春一家人出去吃的饭,趁康一帆在旁边逗孩子的空档,裴景梵跟万景春说道,“她非要去美国,继续去当战地记者,你帮我劝劝。”

      万景春抬起眼睛来看了一眼对面的康一帆,见她正在逗小朋友,没有注意到这边,压低了声音跟裴景梵说道,“你这是不是操的老父亲的心?”

      老父亲裴景梵一个眼风扫过来,立刻让万景春噤了声。

      不过他打趣归打趣,但正事也没忘。裴景梵拜托他的事情万景春都记着,只是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这天,裴景梵去谈事情了,万景春在公司里,康一帆找上门来了。她要请人吃饭,可是钱没带够,于是就转了个弯儿过来跟他们要钱。

      万景春一边把钱拿给她,一边打趣道,“请谁啊?”

      “一个朋友。”康一帆心不在焉地回答他。万景春本来就是随口一问,并不一定非要知道那人是谁,他还惦记着正事呢。“小帆啊,你知道你哥为什么死活拉你回来吗?”

      “啊?”康一帆抬头,为什么?

      她回来这么久,因为心里那点儿隐秘的念头,为什么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你呀。”万景春长叹了一声,“说你懂事,你其实一点儿都不懂事。”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那天你在电视上面,小景看到脸都吓白了。你觉得你实现理想很高尚,但是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他们该多担心?”

      “小帆啊。”万景春脸上难得露出了那种语重心长的表情,“当初你跟小景因为什么闹翻,我多少知道点儿。”他以为是因为康一帆喜欢裴景梵的事情,却不知道这其中可比他想的曲折多了。“虽然你的户口落在我们家,但是你也知道,这些年来养大你操心你的人都是小景,有的时候他这个大哥当得或许不是那么完美,但是他尽力了,你不要埋怨他。”

      “你在外面,成天风里来雨里去的,最担心的人就是他了。那几天他睡都没睡好,想给你打电话又不敢。有的时候你要多体谅他一下。”

      那几天.....他睡都没有睡好过吗?康一帆心中涌起一阵酸涩,她突然觉得眼睛模糊了几分。

      这个人,明明那么无情,为何又要对她这么好?他越是对康一帆好,她那点儿心思就越是显得肮脏。

      有的时候康一帆觉得自己简直像条白眼狼,人家裴景梵把她带回家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不仅不感激,反而还要对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她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万景春见她不吭声,知道她心里难受,也不继续说下去了,“你好好考虑考虑吧,不要让小景担心。”

      康一帆点了点头,拿着钱走出去。她要请客吃饭的人就在马路对面等着她,康一帆冲他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注意到裴景梵在一群人的拥簇下走了过来,还是裴景梵开口跟她说话,她才看到。“你在这里干嘛?”

      “啊?大哥。”康一帆拿出钱冲他晃了晃,“你回来啦?我请客没钱了过来拿钱。”

      哦,裴景梵酸不溜秋地想,刚才不是跟我打招呼啊。

      他当着这么多下属不好意思嬉皮笑脸,加上他严肃惯了,一直都是这幅严肃模样。只是康一帆小时候性格孤僻,也没听过她跟谁能好得到出去吃饭的,忍不住有些惊讶,问道,“谁啊?”

      康一帆顺手一指,裴景梵朝着她手指的方向朝那边看去,马路边上停了辆车,一个年轻人站在车门后面,看到他们朝自己看过来,朝裴景梵笑着点了点头。

      人是长得挺不错的,看上去文质彬彬,一副教养很好的样子。按理说,这样的人他应该没什么好挑剔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裴景梵就觉得那人脸上那副笑容十分刺眼百分讨厌。

      他正想问康一帆那人什么来头,她却已经欢快地朝裴景梵挥了挥手,“我走啦大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诶——”等等,那人究竟是谁啊?!

      可是裴景梵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他妹妹就抛下他投入了一个美青年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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