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传之翟骊重生记》千年笑儿

24、第二十四章

　　鹿女在黑暗中摸摸索索地前行，纵然明知道小坤不会害她，还是充满种幽深的恐惧。她渐渐感觉出来这是一条道，没有岔路，心中稍安。这地道不太高，鹿女扶了一边的壁，猫着腰慢慢向前走。
　　又走了不知多久，鹿女只觉得这是平生走得最远的一条路了，却还是伸手不见五指，让人疑心自己是不是瞎了。地道内气闷，连呼吸也困难，能感觉置身于狭小空间内。虽然没有什么幽闭恐惧症，但是缺氧让她胸口难受起来。鹿女喘息着，双腿渐渐弯了，顺着后背的壁坐了下去。
　　鹿女倚在壁上，抹了一把汗，却越来越难受。
　　小坤……
　　她想到了小坤，自己不见了，那些人一定会迁怒小坤。
　　鹿女提了提气，道：“有人么？”
　　黑通通的地道里，无声无息。
　　鹿女站起身来，奋力向前跑去。跑了一段，居然隐约有点亮光，越来越强。
　　果真越走越亮，鹿女精神一振，心中燃起希望，速度不减，越跑越快。黑暗中骤见到光刺得双眼生疼，几乎要流泪，鹿女抬起手臂挡着眼睛，好像只见到一个黑影，然后踩上了什么东西，咕咚一声摔倒。
　　刚才踩到的好像是一个人的腿，只听一人“哎唷”一声，也痛得不轻，道：“谁呀，是小坤么？”
　　鹿女惊惶地爬起来道：“对不起对不起！”
　　一听是个女人声音，那人也吓了一跳，急忙站起了来。
　　鹿女终于适应了此处的光线，看清那人，大约四五十岁，身材不高，模样还算善，似乎住在这里有些时日了。
　　鹿女忽然想起小坤说的“有人接你”，那大约是这个人么？
　　那人看见鹿女此时的模样，神色也有些凝重，鹿女道：“冒昧打扰了，我姓鹿，我是……”
　　那人却恍然似的点了点头，复又叹了一声，道：“原来是你。”看了看后面，又看了看她来的方向，道：“这里不安全，我先带你上去。”
　　鹿女愣愣地点了点头，跟上那人。

　　来人在前面走，道：“我是小坤的师父，我叫张仪。”
　　鹿女呀然，她不知道秦坤还有个师父，更加不知道他师父怎么会在这个地道中。
　　鹿女跟着张仪，七拐八拐，走了不远，见到一幢楼梯。张仪在前拾级而上，走到顶上拿了旁边一根铁杆似的东西撑开了顶盖，走了上去，示意鹿女道：“上来。”
　　鹿女急忙跑上去，与张仪一起再将那个沉重的翻盖轻轻关上，抬头一看，自己所处这个地方居然就离着“地下”不远。她感觉自己走了很远，原来只是身在地道中的错觉。
　　终于回到地面上，鹿女顾不上问张仪什么问题，只道了多谢，急急就往鹿女酒吧跑。
　　胳膊却在身后被人一把拉住了，鹿女转头，见张仪淡定摇摇头道：“你不能去。”
　　鹿女道：“他们就是要抢走我的酒吧，我怎么能不回去！”
　　张仪道：“明日一早再回去，现在不安全。”望着鹿女道：“别忘了你是怎么才逃出来的。”
　　鹿女顿了顿，深知张仪说得有理，那句“别忘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却让她想起一件大事。
　　“小坤！”
　　张仪又一次拉住她，虽然面上也无轻松神色，却道：“你我都清楚他的本事，他也许会吃点苦，不至于出什么大事。”看见鹿女神情，忽然笑了一笑。这是鹿女第一次见到他笑，却不知道为何此人一笑起来，总有那么两分……说好听了慧黠，说不好听猥琐。
　　“你这么关心小坤，看来你对他也不错呀，不枉他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救你。”
　　鹿女听闻，焦急的神色慢慢收敛，冷冷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不想欠人情，今日他救我，我也不能让他受了连累。”
　　张仪撇撇嘴，鹿女看他那眼神，知道小坤定是在他面前提到过自己，道：“我说……我与他没什么关系，我……”
　　张仪接口道：“是，你的心另有所属，别让我胡说八道。”看了看她，道：“他的心思我看得出来，我说姑娘你这又是何必，我那小徒弟哪里不好……唉，是，你可能也知道了，也是，可惜了……可是这不能怪他，这种事情你让他怎么……”
　　鹿女脸色一变，转过脸道：“不要说了。”
　　张仪话锋一转道：“不说他了，你有没有别的朋友，能落脚的地方？”
　　鹿女想了想，鹿小星一定也不会好端端在鹿女酒吧呆着了，多半是去找虎威了。鹿女没有去过虎威家，现在也联系不上小星，只能根据小星从前说过的大致位置往那里走。两人没走近路，上路拦了辆车，鹿女惊弓之鸟地不看看外边，直到离得酒吧街远了才敢挺直身子。
　　司机诧异道：“那里走走就到了，两位真要坐车？”
　　鹿女道：“那你就往别处绕个圈再去。”
　　司机一脸莫名，也没再多话，依言开远了。
　　车上一直有些压抑，张仪看着鹿女，喃喃道：“办法只能用一次，今天他给了你，来日他自己若要脱身，这条路怕是不灵了。”
　　鹿女闻言，提了提精神，望向张仪，张仪没再说什么，只是对她点了点头。
　　鹿女有些惊讶，不知道这条路是小坤给自己留的后手。那今天她从这里跑了，这条路就一定会被稷少封了，也许连张仪都不能回去了。
　　“当初他入了这一行我就告诉他找好条后路，我在那里，怕有一天见到他慌慌张张地下来。如果来的不是他，那就一定是他很看重的人。我与他说好，不管下来的是谁，我都会帮他一把，至少带他平安出去。”

　　鹿女与张仪来到虎威家附近，去信陵酒店一问，听说两个小时前虎威同一小姑娘离开了这里，鹿女心中一沉，知道一定是小星来找虎威去相救自己，顿足道：“两个蠢货。”
　　张仪劝鹿女回来，道：“那二人去地下找不到你，虎威带着你妹妹，也不敢闹出什么乱子，可能回鹿女吧找你了，放心。”
　　今晚的事情也可称得上情况严重了，可鹿女自从见到张仪，张仪虽然也面有沉色，就没见他有何寻常人的慌乱恐忧，好像什么事情都在按他推想的来，还没有能超出意料之内的。联想到小坤的行为方式，再看一看张仪，鹿女忽然有些信了，她知道小坤的本事是从哪里来的了。
　　鹿女借了酒店的电话打给鹿小星，按张仪说的，电话一通没让小星来得及说话，第一句话便道：“别出声，我现在没事，你别惊动别人，和虎威立刻回家来。”对面的小星显然喜难自胜，听话地没有出声，“嗯”了一声，道：“不需要不需要，你们这些骗子！”挂了电话。
　　鹿女一愣，失笑道：“这丫头，也挺聪明的。”与张仪回去，等小星回来。

　　半小时后两人总算风风火火地回来，小星一见到鹿女便飞奔过来，抱住了她，嘤嘤地哭道：“鹿姐，吓死我了，我害怕他们把你怎样了……”
　　鹿女拍了拍她的背，尴尬道：“好了好了，我这不也没事，你看看你……”
　　虎威见到张仪，口中却像能塞进个皮蛋，指着他道：“你你……你不是那年，秦国派来跟我们大王你赎走芈月的……那家伙么！”想不起他的名字，脱口而出后自知失言，看了两个女子一眼，幸好小星哭得太专注，显然没听清他说什么，鹿女忙着安慰小星，而且她在前世便没见过张仪，不认识也不足为怪。
　　张仪微笑抬手，小幅轻轻向他一揖行了个古礼道：“在下张仪。”
　　虎威道：“对，你……”见状显然此人也是自前世而来，走上前压低声音道：“幸好我家大王不在，他要是见到你……”
　　张仪亦低声道：“义渠王近来可好，不知有没有再见到芈八子？”
　　虎威连忙招呼众人上楼，再作打算。

　　深夜。
　　小星这一晚担惊受怕，又哭得太累，被哄回屋里睡着了。客厅里，张仪、鹿女、虎威三人对坐。
　　鹿女与虎威看着张仪，各自心中均揣了好大疑团。张仪目光在两人面上看来看去，道：“既然二位都是自前世而来，我们三人，也不必藏掖什么。”望向鹿女道：“我来这之后收养了小坤，这孩子命也是苦，小时候没了爹娘，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不过十来岁。初时还要多亏他，我才能在此活下来。后来我教了他些纵横之术，他很争气，真的自己站住了脚。可他那碗饭吃的毕竟有点隐忧，我一为避世，二来也是防着有一天他有什么安危。”
　　虎威听得云里雾里，鹿女的心却越听越颤，不知道今晚过去，日后她再见到小坤该如何自处。
　　张仪道：“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张仪比你们早来些年，不知两位后来发生了什么，张仪身后之事，少时还需请你们告知。”
　　鹿女心神难平，一时没有开口，虎威也说不太清楚，只将自己所知道的大致说了。张仪曾应过芈月，待她从燕国重新归来，必尽平生之力辅佐，共成大业，奈何前生英年早逝，临终前唯此一事难以忘怀，含恨而终。虽然虎威说起来的时候，在义渠之立场，仍颇有些气忿难平，但张仪已能想象出来，芈月与大秦没有负他所望。不免设想若是自己在生，为时局能够如何，但想来想去，自觉也不能处理得比她再好，是乃由衷叹服，又由衷钦佩。片刻之间张仪心中的波澜自无人能懂，张仪回神，再看到面前虎威犹自忿忿的表情，只会心一笑耳。
　　张仪起身道：“今天几位总算有惊无险，日后是喜是忧，张仪却再不能帮忙了。”明日便要离开咸阳。
　　虎威生气归生气，念在张仪是客，今日又襄助于鹿女，还是将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张仪休息。叫醒小星，让她与鹿女一起睡，自己便睡在客厅。
　　小星方才本就是太累而睡着的，一醒来便捶打了虎威几下，慌忙地找到鹿女，道日后吃饭睡觉都要同她一起，要一步不落地看着鹿女再也不让别人伤害她。
　　小星进去铺床了，鹿女还久久保持着那个样子坐在客厅里一直没有动，虎威安置好张仪和小星，讷讷走到鹿女身边，道：“鹿姐，早点睡吧。”
　　鹿女应了一声，起身，看了小星进去的房间一眼，道：“那是翟骊的房间么？”
　　虎威怔怔点了点头道：“对。”
　　鹿女皱皱眉道：“你们俩去睡吧，我在外面睡。”
　　虎威道：“那怎么行，阿星现在恨不得把腕子跟你绑一起。”低声嘟囔道：“原来你也和我们一样是从以前来的，怪不得你对大王……”心中若真是什么都没有，又何必介怀呢？见鹿女面色不善，急忙住嘴道：“鹿姐，都这时候你就别别扭了，大王现在不在，他今天要是在……”
　　“行了。”鹿女挥挥手，小星从屋内出来，扶鹿女进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