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衣在哪里》竹岚子

6、第五章

　　徐旭在看戏。

　　作为著名高等学府历史系的毕业生，学霸级别的徐某人早在大半个月前就上交了一切毕业所需的材料，并很快被教授通过。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得以在帮助导师完成一些零碎任务的时候，欣赏众多没过关的同学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
　　他们导师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严厉刻薄，年纪一大把了却半点没有属于老头子的修身养性。眼看着又一个学弟被骂的泪奔出门，徐旭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为学弟鞠上一把毫无价值的同情泪。

　　他的声音不大，没想到依然被导师听见了。老人家吹胡子瞪眼地看过来，哼了一声：“怎么，我刚才的话有哪里不对？”
　　“没有没有，”徐旭连忙嬉皮笑脸的凑过去，“您老人家英明睿智春秋鼎盛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为了我们的未来呕心沥血苦心孤诣，当然……”

　　导师被肉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够了够了啊，差不多就行了，”说着回想起他刚才的话，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我说你小子，‘千秋万代一统江湖’是这么用的吗？就你这用词水平，专业课我就应该让你重修！”
　　徐旭只嘿嘿，不反驳。反正他们都知道这只是玩笑，毕竟如今学生的成绩库都归在国家档案汇总，上报之后若无特殊原因，是不可随意更改的。

　　“不管怎么说，你这次的成绩，只能说是侥幸。”
　　既然话题已经说到了这方面，导师干脆提了几句：“我还记得你最初交上来的计划书里，主题是‘王朝替身蛊人的饲养体验’，可最后却变成了‘揭秘王朝第七代君主的身世之谜’。如果不是当初我看好你的论点，留下来打算投去参加评选，你这计划与实际的前后迥异，就够你重修这几年的学科了。”

　　青年沉默了片刻，最后却依然笑嘻嘻地说：“所以您是我的恩师嘛！如果没有您，也就没有我这些年的成绩，更没有这次A+的毕业分，还拿了全国的奖项。只能说我太幸运了，所以……”
　　“徐旭。”
　　老人并没有动怒，只是简简单单地叫出青年的名字，就让他彻底闭上了嘴。

　　又是片刻的沉默，就在导师几乎打算叹气放过这个话题时，徐旭却终于看向他，神情是少有的严肃：
　　“对不起，老师，我知道您想问什么。从几年前入校以来，我自信是您最出色的学生之一，您也一直对我颇多照拂。按照我过去的态度，学业上每一个步骤都是提前计划好、稳扎稳打一丝不乱的，何况在毕业实践开始之前，我的预期计划就做了近半年，前后版本修改了三五个。”

　　他微微一笑，神情却有些说不出的东西：“但这世上总是有很多意外的，而我何其幸运遇到了一个。请您不要这么看我，我真的觉得那是一种幸运——能够让我选择放弃数年的学业，更加困难的重修一遍，这样的事情、那个人，这辈子或许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即使让你做出这个选择的人，是永远也无法回头再见的？”
　　“那不重要，我只想让他活下去，因为这是他的愿望。”他说，似乎想到了什么，“而且，他活的很好——成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如果在这里结局就是妥妥的be了，多么完美而顺理成章的结局啊）
　　（被打）

　　徐旭刚出校门，就看到等在门口的徐隽。
　　“哥！”
　　在看到他的瞬间，年轻的女生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冲上来就扯住他往另一侧走。

　　徐旭被自家武力超群的妹妹拉的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后勉强更上对方的脚步。由于走路不稳，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
　　“等等等一下！徐隽你赶着投胎啊你！”

　　接收到自家大哥怨念的徐隽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反而又自动提了个档：“我就知道你忘了！上周老妈饭桌上怎么说的？人家相亲对象五分钟前就已经到地方了，我扯谎说你闹肚子需要十分钟，你丫再不出来我只能武力突围进学校找你了！”
　　徐旭在被高速移动的过程中对上述内容反应了十秒，又把记忆拨回到上周翻找了一分钟。就在徐隽终于拉着他停在某家餐厅门口时，徐家大哥终于恍然大悟：

　　“哦，你是说那天老妈说的相亲宴啊！”
　　“聪明！”
　　“哎等等、相亲？！”

　　徐旭终于反应了过来，瞬间整个人陷入懵逼状态。然而徐隽并没有给他懵逼的时间，作为看着自家儿子年方二十五依然是条单身狗、不喜欢女的也不喜欢男的仿佛对人类都没有兴趣的徐家妈妈，生怕儿子其实对非人类物种有什么兴趣——这在现在也不是没有。
　　于是在一周前的晚上，她以“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的口吻，对正沉迷从导师那里借来的青铜器上铭文的儿子说：

　　“我和某某家的阿姨说好了，下周你先和她儿子见个面，不行的话下下周换某某家的闺女。我知道你小子不好收拾，有妹妹全程监督，敢搞事我立刻就去砸了你房里的司母戊鼎。”
　　徐隽对此表示喜闻乐见，她巴不得从小欺压她的、一点都不妹控的哥哥，赶紧找个哥夫或者嫂子然后被对方欺压，听了这话立刻双手双脚赞成，表示绝对完成任务不辜负组织的期待！

　　……因此，当被徐隽拉着走进餐厅、四处找那家座位的时候，终于想清前因后果的徐旭看了看面前女金刚一样的妹妹，再想想家里的宝贝鼎，最终决定对恶势力低头。
　　反正只是装个逼见个面，又不是明天就要进礼堂了。相它个百八十次依然无功而返的话，估计他老妈也不会再坚持了。

　　就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下一秒，徐旭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张他非常熟悉的脸，虽然与自己如今的模样并不一致，却熟悉到曾经朝夕相对十年，并且天天在镜子中看到。
　　那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坐在窗边的位置上，看起来正在等什么。这时他看到徐隽似乎迟疑了一下，打开终端看了看，然后确认了什么一样走了上去。

　　“你好，请问……”
　　徐旭隐约听到妹妹在问话，却又像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那个人，尤其是当对方闻声看向他们的方向时，那双何其熟悉的眼睛，让他的心“砰”地跳动了一下。

　　在徐隽走到对方面前时，男人已经站了起来。两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徐隽露出高兴的表情，转身朝他招了招手。
　　徐旭完全是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哥，他就是程辰啦，怎么样是不是很帅？妈说，程哥他和你以前是一个专业的，不久前刚刚完成了一个有关历史项目的试验检测。不过和你们的毕业论文不同，他们当时必须完全封闭当下的人格记忆，就是说像婴儿一样在目标世界长大，然后最终拿到了第一名的成绩。……”
　　徐隽一见陌生人就容易话多的习惯，多少年也没能改掉。听着妹妹叽叽喳喳在耳边鼓噪，徐旭一边觉得有些丢脸，一边却又无法抑制的，产生了某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怎么……可能……呢。

　　直到三人坐在了位置上，程辰始终微笑着听女孩儿叨逼叨，并没有插话的意思。直到徐隽说的有些口渴，道了声歉后拿起自己的饮料喝了一口，他才将目光转向徐旭，低声说：
　　“阿旭，那天晚上你落了一件东西在我这儿。”
　　“……”
　　“——噗！”

　　徐隽还没来得及咽下嘴里的饮料，听到这句话瞬间喷了出来，然后控制不住一阵狂咳。其余两人看着她咳，一个递纸一个拍背，半天才恢复过来。
　　“你、你们早就认识？”
　　这是徐隽能够说话之后，冲口而出的第一句。而且仔细想想，“那天晚上落了东西”……妈个鸡这何止是认识啊喂？！

　　面对妹妹“枉我担心你做一世单身狗，原来你已与敌军暗度陈仓多日”的仇恨目光，徐旭微微苦笑：“对不起，隽隽，我也是刚知道。”
　　徐隽：……喵喵喵？？？

　　虽然并不知道自家大哥和这位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现在的情况只要有点智商都能判断出来，她已经成了一枚亮闪闪的大灯泡。自觉功成身退的徐隽立马找了个理由遁了，留下两个青年相顾无言。
　　对方迟迟不开口，徐旭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儿受不了。此时他的脑子还是一团乱的，有太多问题涌到嘴边，却不知道先问哪一个。

　　“……你说我落下了，什么东西？”
　　突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后，徐旭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对面的男人显然愣了一瞬，这让徐旭下意识想挖个洞钻进去，却见到对方突然一笑：
　　“你的仙衣，落在我这里了。”

　　“哪、哪有……？”他下意识反驳。
　　然后青年吞了吞口水，因为男人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表情：
　　“吃完饭去我家，我脱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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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相随是一种爱，而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所爱之人想要什么，尽可能的让双方过得更好，我想也是一种爱吧，毕竟爱情不是人生的唯一。
纵不能相濡以沫，却也无需相忘于江湖……大概是这样的状态。当然这篇文最后还是开了金手指，让他们HE了。
请叫我亲妈（抱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