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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稚兔陷罗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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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真的?那以后算计谁都别算计我。食言而肥,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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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所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这样的黑暗令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呼吸微乱后我选择闭上眼睛以减少黑暗带来的冲击,接着暗自感受四周。
我躺着,身下的触感冰凉坚硬,大着胆子悄悄挪动手指摸了几下,确认自己应该是躺在一块不怎么平整的石头上——或者是类似的东西上。
没有风,除了我自己极其轻微的呼吸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空气微凉。
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判断。
情绪不复初时慌乱,记忆也慢慢回笼。想到被人打晕之前无意撞见的那个人,我忍不住有点懊恼。
真是不知道该算谁牵连谁、谁拖累谁了……
话说回来,今天我本该在张良他们的安排下离开桑海了的,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被打傻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对此刻的我来说不亚于一声惊雷炸在耳边,登时吓得我浑身一抖睁大了眼破音尖叫:“谁?!”
然而那个声音没有回我,消失得彻底,四周依然一片黑暗全然死寂,仿佛方才那句话不过是我幻听。
我深呼吸,平复剧烈的心跳,回忆着刚才的那个声音,犹豫了一下,侧头转向声源处,一边不死心地想看出什么,一边试探着开口:“你是不是被他们追捕的那个人?”
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在这一片黑暗里都能发现我醒了。
由此推知,抓他的那些人更不是好惹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询问时用词冒犯的缘故,那个本来冷淡漠然的声音开口回答时带上了一丝轻微的嘲讽:“你这丫头年纪轻轻,记性倒是不大好。”
我一噎,心道仅凭昏迷前后的两句话就认得出你的这种记性到底哪里差了啊……
郁闷地把脑袋转了回来,再度闭上眼,选择岔开话题:“今天的事,我很抱歉。还有……多谢。”
沉默片刻,对方冷冷淡淡地回道:“不必。”
我无声地笑了笑,不打算再开口。
那个人倒是又主动问了一句:“你身体可有不适?”
听了这话我有点摸不着头脑,略想了想,兴许是对方已经发现我从刚才到现在一直躺着不动故而有此一问,然而我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内力微薄到什么都看不到的弱点,于是抬手摸了摸后颈,开玩笑似的说:“也没什么,就是脖子有点疼。”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人对我还算友善——尽管言辞冷淡,但至少从之前出手拉我的举动来看,心肠估计还行。
于是我慢慢撑着石板起身,屈膝抱成一团,轻声开口:“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请便。”他淡声道。
我感到稍微振作了点,问出了第一个问题:“这是在哪?”
“无可奉告。”
“……”
这是知道但不想说还是根本不知道啊?
我理了理心情再次发问:“抓你的那些是什么人?”
“无可奉告。”
“……”
沉默半晌之后我咬牙切齿地问了第三个问题:“那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这一次,他没有再丢出那四个字了。
我正觉意气微平,就听到他说:“丫头,知道越多的人,往往死得越快。”
闻言,我顿时被气得连翻个白眼的力气都没了。
不能说的话,你、倒、是、先、声、明、啊!
“何况……”他顿了顿,用一种毫无起伏的语调说,“你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都是个问题。”
“……”我沉默地睁大了眼望着黑暗,好一会儿,才佯装镇定地反问他,“既然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想必还是觉得我有希望活着离开的吧?”
否则也不需要为了避免我日后被灭口而对我三缄其口。
“但他们把你和我关到了一起。”他平静地指出了那些人并不打算避讳我的事实。
接二连三被打击得我有点恼,转头看向他那个方向正想说一句“日后要是死一起了记得在咽气之前报个名号好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就听到了“咿呀”两声响,大概是开关门时门轴转动导致的。
我立即闭嘴,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然而,依旧没有半点光线透出。
我收回视线,没有动,听着黑暗中靴子落上地面时发出的“沙沙”声,不可避免地因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而越发绷紧了身体。
来人没有走到我身边就停下来了,随后是另一阵摆放东西的声音,再然后,我听到一个男声:“主子让我转告先生,先生最好安分点,否则到头来谁都保不住。”
我闻言默默地掐紧了手掌,心中暗自思考这话里潜藏的信息。
来人口中的那位“先生”一声不吭,那个人似乎也没指望他说什么,对我更是彻底无视,说完了这句话就走了。
脚步声渐渐离去,又是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后,周围重归沉寂。
“先生,”我幽幽开口,“送来的伙食有我一份吗?”
闻言,他难得地出现了迟疑的语气:“你……”
我无声地笑笑,心想毕竟在客栈干活这么多年了要是听不出刚才那阵声音是什么回事那我这记性才真是差。
“还有……”我仰着脖子,睁大了眼睛望着如深渊般不见尽头的黑暗,终究是带了一丝惶恐地,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我是不是已经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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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渐渐传来人们走动的声音,外界的喧嚣渗入,才让房间里静坐的人逐渐恢复活气。
他动了动有点僵硬的脖颈,视线移向窗外沐浴在晨光中的风物,思绪混沌。
这一夜脑中画面挨挨挤挤,后来已经记不起到底回忆了多少事。
心口的沉闷感却是更加明显了。
——她自比池鱼,但谁是城门?
夜岚揉了揉眉心,不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吩咐下人打水来洗漱后,见屋外天气转晴,便开始考虑如何说服蒙毅离开这里。
敲门声却响了起来。
夜岚一边束冠一边示意梁奉开门,没多久,听到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隐约传来,指尖便一顿。
梁奉已回来了:“大人,是那位子房先生,说是……有与您亲眷有关的要事相商。”
闻言,夜岚目光一凝,第一反应,想到了自家那个弟弟。
然而下一刻,他便打消了这个猜测。
即使张子房确实和夜珞打过交道,当下也不可能先行暴露自己的实力。
那么……
他心中一沉,亲自走了出去。张良就站在门口,抬眼看夜岚时,神情看似平常,目光却有些凝重。
夜岚看了张良一眼,道:“子房有什么话,不如进来细说。”张良闻言亦不作推辞,沉默地进了屋,站在门附近的梁奉识趣地把门带上。
“墨阳出事了。”张良直截了当地说,“在下想请郡守大人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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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真的被困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地,即使另一个被困住的人以及困住我们的人都拥有超绝的夜视能力,但似乎也没有必要恶趣味到连让我们吃饭都摸黑吃。
唯一的可能就是,只有在我眼中,这里是一片黑暗。
道出时语气尚且能维持平静,然而说出来之后心绪却不由自主地陷入迷乱。
我看不见了……
而这应该不是这些人动的手脚。
心念电转之间却听到那个人以平常口吻说道:“不过是一时看不见罢了。”
我一听这话差点气笑——一时看不见?说得轻巧!
鬼知道是暂时的还是一辈子都这样啊!
如果一辈子都看不见……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我脑子里就被我狠狠掐断。
不能想,不能想。
事到如今,懊恨无用。
当下最要紧的是保住小命。
随后又听到那个声音不急不缓慢慢道来:“你身上那毒要是不趁早除干净,日后恐怕不单是看不见这么轻巧了。”
我闻声顿时僵住,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
“你醒之前,我给你把过脉。”
我默了默,问他:“你想怎么样?”
“助我离开此地,我便救你。”他终于道出目的。
听到这我忍不住“呵”了一声,反问他:“你既然给我把过脉,应该了解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你觉得以我现在这种情况,能帮得上你?而且……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他的语气依然没有多大变化:“我自有打算。至于我说的是真是假,无论如何,对你来说都没有坏处。退一步来说,现在你我最好合作。”
我陷入沉默。
入目可及,黑暗无边。
“好。”我缓缓松开指掌,“既然要合作,敢问先生怎么称呼?在下墨阳,水墨阴阳。”
“水墨?”黑暗之中传来一声低叹,“在下白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