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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

  •   刘昂注意到了芸绡的专注,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也看见了袁伊。她昂着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望向这边,刘昂皱皱眉,觉得甚是刺眼,只是这刺眼的不是袁伊冷傲中略带妩媚的神色,而是她十指的丹蔻,红得要流出血来。
      袁伊也感觉到另一道射来的目光,眼神一斜就瞥见了坐在芸绡旁边的男子。气质儒雅,面色温和,这就是传说中的六皇子吗?这个在传说中安静的就要被遗忘的男人。如果不是芸绡的闯入,他可能真的就消失了吧,不过,袁伊又饶有趣味的看了刘昂一眼,总觉得这张脸不会就这样湮灭在尘土里,悠悠的吐出一口青烟,感觉一阵腾云驾雾的快感。
      “六弟,怎样?招待还周到吧?”刘昂还在打量着袁伊,不知刘阳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着实吓了一跳。
      “……还好,甚是周到。”
      “那弟妹呢?”喷着满嘴的酒气,刘阳把脸转向了芸绡,似笑非笑。
      芸绡直觉的往后一仰,下意识的与刘阳保持一定距离,才勉强微笑道,“很好,谢太子关心。”
      “是应该的。”眼神直勾勾的,完全不把一旁的刘昂放在眼里。
      不过刘昂并没有把他的轻视放在心上,可是他给予了芸绡承诺,面对芸绡略带求救的眼神,唯有叹一口气,覆上芸绡放在桌子上的右手。
      “听说大哥又纳一妾,臣弟在这里恭喜了。”
      被刘昂这一说,刘阳又不得不把目光重新转向刘昂,“没想到你消息还挺灵通的。”眼神略带不耐。
      “大哥过奖了。”不是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只不过他不是刘阳,这一点讽刺是决计无法激怒他。他笑着回答,像是没听懂,绝不回讽。
      只是另一只手臂环过芸绡的腰,刻意拉拢两人的距离。“大哥是否有意把小嫂子介绍臣弟认识下?”
      “嫂子?不过是名侍妾,她还要称你一声主子呢。”刘阳看见他们两人的亲密,心中不善,言语间也不禁刻薄了几分,不过女人在他心里的确只是暖床的工具,命如草芥。
      “不过她总是大哥的女人。”
      搂着芸绡的手又紧了紧,芸绡虽然不解,不过仍是顺从的靠了过去,多靠近一分总是要多安全一分。
      “伊儿。”刘阳一手撑着台案转身,向他的那群莺莺燕燕招手。
      果然,从那群女人中站起来的是袁伊。她敲敲烟杆,然后在其他女人妒恨的眼光中起身,一脸的无所谓。
      “来。”还没走到,就被有些醉意的刘阳猛地一拉,跪坐在地上。地板发出一声脆响,应该很疼吧,芸绡听着都已经感觉到了疼痛。可是袁伊连点表情都没变,神色冷冷的把身子跪直。
      “太子,六皇子,六王妃。”她遵照礼仪低头行礼,声音却不卑不亢,从不让人觉得矮人半分。
      芸绡近距离的看她,反而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远了。袁伊的脸上涂了层厚厚的白粉,几乎让人看不清本来面目,比起刘阳的其他女人,她穿的算是保守,但是没有布料遮挡的部分统统都抹了白粉,没有一丝肌肤暴露。这个女人像是给自己穿了件盔甲,把自己埋藏于表面的繁华之中,应该是在保护着什么。
      “大哥这次的品位似乎很不同。”
      “有什么问题吗?”刘阳用手背掠过袁伊的脸,引起对方的一阵战栗,“物以稀为贵,就是不常见的东西,才是稀世的珍宝。”
      原来女人对于男人只是东西。芸绡心中闷痛,是不是天下的男人都是如此?她想起爹爹,想起李云龙,自己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稀世的珍宝,但是也不过只是一件无血无肉的物品。芸绡抬头望望,这个当下把自己拥在怀里的男人呢?也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件物品吗?
      刘昂不是没有感觉到芸绡的目光,不过他没有在意,只是微笑的看着满脸厌恶的袁伊,这个脸上写满了内心的女孩,真是有趣。
      “六弟很有兴趣吗?”刘昂的凝视太过明显,好像真的对袁伊颇有意思。
      “哦,不,”突然这样被刘阳说道,刘昂唯有低下头用轻咳掩饰尴尬,不过眼角仍划过一丝笑意,“是臣弟逾礼了。”
      “如果想要尽管跟为兄的说,不用客气。不过……”刘阳看向在刘昂怀里还不明所以的芸绡,嘴角一丝讥诮,“六弟得先过了弟媳这一关,我可不想我的小伊儿过去受气,如果六弟没有保护她的能力。”言下之意就是他刘昂不过是个靠着妻子的傀儡,不配男人的尊严。
      芸绡终于明白了他们所说何事,却突然觉得怒气上翻,就这样公然当着她们的面讨论到如此,也太为过分了。挣扎的离开刘昂的怀抱,芸绡急急说道,“这就不劳太子费心了。”语气间已经夹杂了怒气,任谁都听得出。
      刘阳的面子上自然是挂不住,而旁边袁伊一声轻蔑的笑更是平添了他的怒火,倏然攫取她的手腕,用力警告,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袁伊也不喊痛,只是脸上瞬间布满了冰霜,谁都看得出其间的角力。
      “大哥。”刘昂似乎想圆一下尴尬的场面,出声打破了平衡,“臣弟的确是惧着芸绡的妒火,也许今生都不会再娶了。”言语间更是把芸绡重新揽回了怀抱,状似亲密。这样一说,本是顺着太子示弱的话反倒多了些甜蜜,没有人会觉得这句话有么的卑微,反而更添情深意浓的味道。
      刘阳怏然不悦的放开袁伊,纤细的皓腕上明显的浮现一圈红痕,连白粉都遮盖不住。袁伊用手抚着红肿之处,仍是一张冷脸看着刘昂,若有所思。
      “想不到六弟还是个痴情种子。果然是得到了莫妃的真传。”一句话说完,他便一拍桌子,摇摇晃晃的起身走了。
      而刘昂脸上仍然挂着笑目送他,只是芸绡却忽然觉得他的周身都散发出一股冷气,冰冻了所有人。
      “好说。”望着刘阳的背影,他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显然袁伊也感受到了刘昂四周急剧下降的气压,不过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在刘昂与芸绡间流转,然后一抹笑意浮现于脸上,高深莫测。
      一场唇枪舌剑下来,刘阳没有讨到任何脾气,反而窝了一肚子的火。其实就论刘阳与刘昂的脾气秉性来说,这样的结果本就是情理之中,然而刘阳显然没有这样的自觉,反而去碰了一颗软钉子。
      周围人看着这边的热闹,却也不敢插话,反而是抱着一种隔岸观火的闲凉态度。太子与左相两派的硝烟味早已在朝堂上漫布,颇有一股剑拔弩张你死我活之势,而这向来孤寂平淡的老六被左相看中,成为摆上台面的傀儡,公然与皇后太子作对,也不知是幸与不幸。
      刘阳就这样怒气冲冲的走了,留下了一大屋子他请来的客人而不顾。他的那群莺莺燕燕一看见主子走了,也都坐不住,带着各色的脂粉味飘然追出去。
      袁伊本还坐在芸绡他们的桌前,看到这种情景却也拉拉裙裾起身离开,只是离开前突然转头回了芸绡一个笑容,“我叫袁伊,伊人的‘伊’,很高兴认识你,紫芸绡。”然后翩然离开,如一只优雅的碟,不,是孤傲的雁。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她没有尊称自己一声六王妃,而是直呼了自己的全名——紫芸绡。没有几个人敢这样直呼她,可是她觉得这个女人可以,这种感觉甚至是亲切。
      她真的很特别,自己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女子,内心却不可思议的觉得欢喜,已经开始期待与她的下一次见面,不过可惜,她是太子的侍妾,她们是敌人。
      哗啦啦一屋子的主人或者是所谓的主人都散光了,而留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开始是沉寂,然后冒出阵阵的窃窃私语,声音逐渐越变越大,最后变得吵杂。在一片吵杂声中,一直看不清表情的刘昂倏然起身,拉起芸绡大步向外走去,而芸绡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得愣愣的被他拽着走。
      大厅里因为刘昂的这个突发的动作陡然归于平静,只是这时刘昂已经跨越了门槛,消失在了门外。
      这是他们所认识到老六吗?温吞懦弱,恨不得自己湮灭于众人之中。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须臾,大厅里又恢复了刚才的吵杂。

      花园小径上,刘昂显然没有顾及到身后的芸绡,一路走得飞快,而芸绡一手被他拉着不得不改走变跑,吃力的跟进。
      “你放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刚才踩上一粒石子,差点滑了一跤,不过前面的这个人显然没有怜香惜玉之心,非但没有放缓步伐,还猛地一拽,把她拉的一个趔趄。
      见刘昂完全没有理她,仍死命的往前冲,一时间怒气攻心,左手搭上右手,身体往后形成弓状,打算抗争到底。
      “你放开我!”
      刘昂明显感觉到了身后的阻力,但是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而是更加大了力气,仿佛在和芸绡进行一场拉锯战。
      显然,芸绡的力气敌不过刘昂,只得又被拖了几丈。
      “你弄痛我了,你放开我!”芸绡开始大叫,她的手腕被两种力量相互扯着,就像要活活拽断般。
      这句话好像终于起了作用,刘昂停住脚步,手也明显放缓了力道,不再与芸绡拉扯。
      “你放手。”他虽说放缓了力道但是仍没有松手,反而把手掌一翻,把她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刘昂的手掌布满了湿汗,但是很凉,几乎冻伤了芸绡。
      见他不放,芸绡开始一只手指一只手指的掰,可是他攥得很紧,掰起来很费劲。
      “对不起。”他低头说着,声音接近耳语。只是这句话,芸绡听见了。她不是没听过,可此时他的声音却结结实实打进了她心里,停下了她手上的动作。
      芸绡抬头看向刘昂。他没有转身,面对芸绡的只是一个略显落寞的背影。
      落寞?这个脸上永远挂着微笑的男人。
      可是就是这一抹落寞像烙铁般烙进了她心里,鬼使神差,她缓慢的绕到了他面前。
      果然是落寞。
      他低着头,把表情藏在了阴影里,可是芸绡知道他没有笑,那种他时常挂在脸上,像浇铸一般的笑容消失了。
      她突然觉得她不了解这个男人。她所知道的那个温吞懦弱,连被摆布成一个傀儡都不敢有一丝抗拒的刘昂,定不是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的心到底有多深,而他的背后到底又藏着什么?
      “你怎么了?”
      芸绡的手很小很柔软,在他的手掌里蜷成小团,温柔的摩挲着他的皮肤。他不想说话,不想掩藏,也不想再伪装,只想让自己的快要腐烂的心脏在空气中晾晾。她的手,他不想放,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放就失去了整个世界。那样的空虚,被世界所遗弃,没有人肯留下来,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人,无比孤独。他再也不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芸绡不敢动,乖乖的让他牵着,连说话都小心翼翼。
      没有回答,仍然没有回答。芸绡等了许久仍然等不到答案,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是刚才太子说了什么吗?”面对太子,他以他一贯的委曲求全应承着,没有怒火,只有笑容,即使尊严被踏在了脚底。
      太子刚才说到什么?是莫妃,他的母亲吗?
      母亲……
      一瞬间像被雷电劈中,他变化快的让芸绡几乎都没有看清,迅速的换上了他惯有的笑容,那种戴着面具的标准微笑。
      “没事,是我失态了。”终于又是她熟悉的那个刘昂了吗?可是为什么会觉得一下子被抽空了心脏,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失落。
      可是为什么会失落呢?芸绡不知道,也不细想,只是尽量把这种感觉抛到脑后,随即也回了刘昂一抹笑容。
      “走吧。”
      刘昂起步向前,只是这回没有着急,而是在落日西沉百花丛中缓步前进。芸绡乖巧的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也没有提问,而只是跟随。
      这一路风景没变,花草没变,夕阳也没变,可是有什么事情正在悄然改变,只是好像没有人发觉。
      这一路,牵起的手再也没有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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