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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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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接下来的一场空前热闹恐怕连朽木白哉也始料未及。
黑崎一护的出现让恋次甚为忿恨,每次橘子头出场都这么吵,最最令人无法容忍的是那张自大不缺一点的臭嘴又一次直呼队长的名字。黑崎一护望着朽木白哉的方向吼了一嗓子就要往房下跳,忽然一大片樱花扑天盖地砸过来将橘子头埋了个严实。恋次异常解恨,对千本樱的好感度不由直线上升,橘子脑袋最好就这么一直‘赏花’去吧。
双方人马挑肥拣瘦地互相捉对,眨眼间把人分了个干净,空场上又只剩下六番正副和露琪亚三人。恋次留意到长羽毛的家伙跟着十一番的五席闪了,原来如此,藤孔雀么,除了弓亲还有哪个男人敢用那么花枝招展的刀。线索有了着落,才开始对着眼下的问题头大。现在最大的麻烦是,怎么让队长在不引起露琪亚疑心的前提下顺利脱身。
恋次心想今天“赏花”的瘾可过大发了,以激情澎湃为开头,以五体投地为结尾,难看不要紧,反正他在队长面前早没什么形象可言,只是老大你下手为啥不能轻点啊?他忍着周身酸痛,死死攀住露琪亚的肩,心想:“队长这戏该收场了。”当然了,每出好戏的尾声必然跌宕起伏,更木剑八的节外生枝直接导致混乱升级为灾难,这位力量和人生观都十分彪悍的大爷将六番队长又一次拖回战场。万幸金色疋杀地藏及时杀来,顿时毒雾迷蒙。恋次拖着露琪亚,心急火燎地张望,直到看见那个人无恙退场,才放心彻底地昏死过去。
“队长一定会回来的,他怎么可能背叛我们呢?”
那次混战前恋次对露琪亚说了这句话,混战结束后,恋次看着露琪亚的眼睛,说的还是这句话。
朽木白哉的决定,没人能阻止,但他一定会回来。恋次自始至终都没怀疑过。
“你还欠一个解释。”
回想着当时对那人吼过的话,恋次摆弄着混乱中收集的各条线索,试图把它们拼起来看看能鼓捣出一个什么答案,这才发现关键的衔接部分模棱两可。斩断“灰绳”——是朽木白哉给予的唯一回应。当时情况紧急,恋次一厢情愿把它当作了队长的回应,但如今细想,恋次又有些吃不准,是队长迎着他的期待做了表达,还是恋次一时激动会错了意。
你还欠一个解释。恋次想。
解释?朽木白哉很少用到这个词,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就不需要解释。恋次继续排列着手里的线索,猴子和蛇一边一个研究他看似发呆的表情。终于,猴子耐不住哼哼一声:
“你就躲吧,胆小鬼。”
“你说……什么?”
恋次的大脑回路显然还没畅通,对这句损话的反应甚是茫然。另一边的小蛇为了让猴子的话达到预期效果,兴高采烈地附和:
“耶!大笨狗是胆小鬼!”
恋次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红发男人一脸诚恳道:“是吗,何以见得?”
“呃,你……淡定的样子真恶心……” “唔,大狗情况不妙。”
“我淡定?”恋次倒出一个陌生的苦笑,“你们说的又没错。”
两只动物一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的下茬,到底是猴子反应快些,“把那苦相收收,事情还没有着落别急着要死要活的。我问你,究竟想弄明白什么?”
恋次表情空白,盯着猴子的脸不明所以。
“你不是在找答案吗?那总得先弄清楚问题是什么吧。”
猴子一语中的,恋次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事实上,问题不只有一个。
首先朽木白哉去档案馆就很蹊跷,那个时机与一护的遭遇太过逼近,此后隔天,斩魄刀们便大张旗鼓地闯进静灵,要说这里面没个玄机连鬼都不信。以恋次对自家队长的了解,几乎可以肯定朽木白哉的潜藏与暴露都是预先算计好的,既然如此,那天的招摇过市就很夸张很多余,这让恋次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个问题在于藤孔雀。斩魄刀与死神相生相映,说白了就是什么人用什么刀。藤孔雀从形象到品味、从心性到气质和凌赖川弓亲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个不用特别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在当日战斗中,弓亲再度收服了自己的斩魄刀,这是件好事。可就在恋次巴巴地赶去咨询时,却吃了顿结结实实的闭门羹。弓亲的态度与平日大相径庭,一改嘻皮笑脸把刀藏得严严实实,最后恋次连藤孔雀半根毛都没见着。无奈中恋次只得去拜访一角,斑目三席倒是痛快的很,二话不说拔出鬼灯丸来跟恋次划道:“咱俩先干趴下一个再说。”慌得恋次语无伦次,调头就跑。心想队长的鞭策还烙在寡人肩膀上呢,可不能刚出四番再来个“二进宫”。
一轮钉子碰下来,恋次就奇怪了,怎么一个个都突然神秘兮兮,我不过想问问队长下落,又不是打探隐私,你们紧张个屁。
两条路都将死了,恋次着急瞪眼,屋子里绕八字绕出沟来,还是一筹莫展。蛇尾丸说的没错,恋次也觉得自己是个胆小鬼。曾经,他敬畏队长的“格调”,怕队长不需要自己这条寒碜的野狗,他只有顶着身份低微的借口不敢越雷池一步,至少这么想自己心里好受。而今,在痛骂过自己如何没出息之后,恋次只想尽快地找到一个帮忙而不是添乱的契机,却懊恼地发现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追随只是熟悉了朽木白哉的背影而已。
眼看见红毛大狗又耷拉下尾巴,蛇尾丸彼此对视,随后叹了口气,道:
“没办法了,指望你自己想明白事情早都结束了。”
“嗯?”恋次抬起头,“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再帮你一回,大笨狗!”猴子的指头毫不客气地戳着恋次的太阳穴,随后,放平了语气道,“关于朽木白哉的消息我倒是有一个。”
恋次倏忽双眼圆睁,大吼一声“什么?!”
他盯着猴子,又看了看蛇。此时此刻,面对着恋次写满惊怒的白痴脸,猴子和蛇同时萌生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作为阿散井恋次的刀,蛇尾丸很忠实地用两个实体写真了主人的禀性。猴子手脚毛躁却心思通透,很有灵机一动的眼光,小蛇心地天真却出手凶狠,咬住了死不松口,与粗放简单却慎重敏感的六番副队十分搭调。蛇尾丸向恋次传达的那条消息来源渠道相当可靠,正是当日与蛇尾丸交手的千本樱。
当正副队长在六番场子上PK得风生水起时,院子的另一头,斩魄刀们也战得不可开交。真得感谢六番场子够大,否则两把刀之间的猫腻定会被主人们觉察得一清二楚。打起来以后,蛇尾丸发现千本樱竟然很识时务。其实不管是当前还是以往,他们都没有过多少沟通,唯一一次切磋还谈得比较血腥。但此刻蛇尾丸也没那见外的工夫,考虑到千本樱的面具糊得如此严实,三者之间连对视都做不到,蛇尾丸就把每一句想说想问的含在招式里一丝不苟地递过去,那是只有斩魄刀之间才能明白的表达方式,想不到对方竟也是一丝不苟地回应了。双方默聊得十分投机,打归打,话可一句没少说。对这次交晤的结果,双方都很满意,刀与刀的沟通,始终不像人与人之间那么复杂。接下来的表演时间里,恋次和其他人便“亲眼见到”了蛇尾丸被千本樱撂平在地。
时间紧迫,蛇尾丸无暇多问,它只是对一件事极为诧异——为什么是袖白雪?千本樱未作正面回答,只说由于自己“挑畔”,袖白雪才断在朽木白哉剑下。很有趣,这是蛇尾丸的评价。所以必须是袖白雪,取信村正,慑服众刀,保护露琪亚,迷惑静灵庭,以及……泄露斩魄刀魂的玄机——被他人斩断的刀也可以修复——凡是真正了解朽木白哉的人,定会解读到这个关键。好个一石数鸟,朽木白哉,果然是个狠角色。头一回发自内心地,蛇尾丸有点同情千本樱。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千本樱其后的种种表现便都有了解释,而一护和更木预料之外的介入无意间阻挡了蛇尾丸的信息渠道。
仿佛听到漆黑的空中火柴擦亮的声音,恋次有些难以至信,这线光出现得太突然,令人措手不及。恋次一言不发,低头慢慢思索:千本樱阵前的“护主”行为,顺便也解开了藤孔雀的那条线索——朽木白哉的兴师动众引起了这个心思细腻的刀魂的疑忌,不过幸好弓亲手快,浪子回头的藤孔雀已经不再对队长构成威胁了。朽木白哉从失踪中突然现身是为了引起静灵庭重视,如果连恋次都能发觉,那么像浮竹京乐卯之花等一干喜欢脑筋急转弯的前辈们,自然也会从档案馆事件中联想到,答案即便不是馆藏,也必定是个与过期情报相关的存在。
这份情报具体是什么对恋次已经无关紧要了,就和露琪亚那件事一样,除了朽木家这棵大树上结的苦果,恋次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事会让朽木白哉不惜身陷水火。所有线索都指向最令人担心的情况——朽木白哉,他家那位看似文雅矜持实则异常骁勇的队长大人,只怕是又要玩命了。
从第一次醒悟了“赏樱花”的真谛以后,恋次几乎每逢挫折就忍不住追溯往事,欲从中寻得几分勇气,但凡事并无定数,忆苦未必准能思出甜来。
在各界衔接处完全修复前,三至十一番曾奉命追剿从虚圈逃往现世的破面余党,此间恋次率领本队在现世驻防,专门负责在一个灵力场比空座町低得多的城市,巡捕小股破坏势力。从虚圈回来后,各队队员奉命轮留休整,恋次被排在第三批——这次任务结束以后就可以得到为期十天的短假。他不知道队长在第几批,只知道在自己出现世任务前,朽木白哉就一直钉在六番,朝顶星夕戴月,十多天没有回过大宅,其间只召管家来过问了几句本家情况。那些伤口被他遮掩得很好,其他队员谁也没发现队长的左手护腕被薄薄的纱布撑起。那些日子也平静,想来也无人注意有段时间没见过队长瞬步飘移了。六番在现世的任务进展缓慢,恋次渐渐有些着急,队员也日渐疲惫,往往事倍功半。某一天,朽木白哉突然亲临现场。他听过恋次的汇报,摊开街区地图沿着灵气最薄处画出几条要路,指挥着队员将城市彻底梳篦了一遍,并亲自从头至尾察过每个从未出现虚的区域。如此这般,任务在四天后终于全部结束了,恋次自始至终跟随左右。他不时向队长偷瞟几眼,见他嘴唇泛着青白。当晚,队员全部归队后解散,朽木白哉忽然一头栽倒下去……恋次从日程表上划掉了假期,推出一堆即兴胡诌的借口打发了酒友们,把自己关进六番空荡荡的队首室,默默地按时限分类归整队长没来得及处理的一堆杂务,完成力所能及的部分,在每天最后一个开放探视的时段去敲响四番某个单间的房门。那些日子里,傍晚来临之前的期待让恋次觉得格外安宁。
现在,恋次又一次在队首室里做着同样的事,只是如今四番里再没有一扇每日等待他推开的房门。他曾经想不明白为什么朽木白哉总能清醒镇静地面对任何状况,同时也痛恨自己做不到。孤注一掷时,必然要做选择,然而事到临头根本不容犹豫取舍。所以,一切早有注定。六番和家族,朽木白哉断不能割舍,能舍弃的,唯剩自己。恋次无意识地摩挲着队长座椅的靠背,渐渐懂得了。过去他总是怀抱惊疑,防备着某一刻突如其来的消息印证了可怕的结果,却无能为力。现在,他明白了队长面临决择的心情,他的队长,在迷茫里给予他无尽希望和鼓舞,是他渴望的“目标”,因此他必须全力守护这个理想和追求。但是,阿散井恋次不要取舍,旦逢生死关头,他只要冲上去与那人抵背御敌,不竟不休。
拜蛇尾丸提点,问题已经很清楚了。时间紧迫,朽木白哉已向风暴中心驶去,欲将孤舟力挽狂澜,怎么想都骇人听闻。现在恋次一门心思只求尽快杀出一条路,好再度追随到队长身边。他霍地站起来,攥紧了刀就冲出门去。
“喂——” “大野狗!”
蛇尾丸二人叫喊着追来,猴子二话不说就是一记重拳,恋次回手挡住,不防蛇尾巴一轮倒卷,把恋次下半身死死捆住,恋次瞬间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一惊一诈,你要干什么?”猴子蹲下身质问。
“去找队长,我受不了现在这样天天发愣无所作为!”
“灰绳那个想明白了?”
“明白什么?”
“你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
“可我知道。”
“你说什么?!”恋次一把抓紧猴子的手腕,目眦欲裂,“为什么不告诉我!”
猴子神色异常镇定,“我答应了千本樱,他让我考验你,他说:‘要看看把主人托付给这家伙是否值得’。”
蛇松开了钳制,恋次爬起来,却不放开抓紧猴子的手,双目灼灼地盯着她。猴子也不挣扎,由他抓着,继续不慌不忙地问道:“刚才话说到一半,那问题你可想明白了?”
“明白了。我以前只顾虑自己的心情,不曾想过队长的难处。现在必须先搞清楚他对付的是什么,而不是他要做什么。”
“算你长进。”猴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以为千本樱为什么会跟我‘达成共识’?你以为他凭什么要把这么多重要的话告诉我?你家那位队长大人什么脾气你最清楚,他怎么可能向人寻求后援?尤其当事关朽木家荣誉的时候。”
“这……”
“恋次,千本樱信任你,因为朽木白哉信任你。”
“如果我们能不用问也知道你的想法,那么千本樱也一样。”
“所以‘灰绳’那件事你要再好好想想,为什么他当时用刀去斩?以前可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那我可没工夫细想,当时放出灰绳,只是想引他用刀,也好方便我下面用刀法投石问路。另外……毕竟以前这一招蒙他指点,多少也有点‘这份教诲,我明白’的意思。”
“哈哈哈哈……”
猴子和蛇竟同时开怀大笑,一边一个照恋次后脑勺给了一下。
“歪打正着啊恋次,傻人果然有傻福。”
恋次捂着脑袋呆呆看着两只动物。
“你还不懂?”
“……莫非,还有别的意思?”
“你记不记得,”小蛇恨铁不成钢地直嘬牙。猴子凑近了一些,低声在恋次耳边说:“收服我们的时候,你用了灰绳。事后你解释过,这招是你为了弄结界才练熟了。”
“结界?”
“对啊对啊!”小蛇兴奋地喊叫,“想起什么了没有?”
“斩断——那么,关键是要破除结界吗?!是什么样的结界呢?”
“我刚才不也说了,我知道他在哪?还有……关于‘考验’那件事,你合格了。”
“那就是说……队长现在就在那个结界那!”
“没错,就在现世。准确来说,是空座町。” “所以……你还愣什么神?”
蛇尾丸很诧异,恋次得知此信并没有立刻冲出去,他站在原地,食指关节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恋次?”
“我想,队长现在一定已经快面对目标了。我要帮队长做到——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
“去找浮竹前辈,请他再去一次档案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