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阑珊》双Z

2、一帘幽梦

　　烽火围城，战乱频繁，民不聊生，贫民窟一片乌烟瘴气，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凄惨景象；烟华平城却是霓虹满街，各式身着华丽旗袍，修身西装的上流绅士小姐们夜以继日出席各大酒会。
　　周芷安算是跌进了个陷阱重重的大坑里，醒来就到了这儿。
　　“姑娘，你醒醒，嗯”一声声迫切的呼唤渐渐清晰于周芷安的耳畔，唤回一点点朦胧的意识。
　　周芷安视线逐渐由花变清晰，只是顾不得此刻身处何地，身体疼痛难耐，动弹不得，眼前两位衣衫褴褛的中年妇女正争执着什么。
　　周芷安竖耳倾听，身着灰袍的女人正嗔怪着一个穿蓝花格的妇女：“我说李婶啊，咱就先走吧，别管她了，你说这半死不活的，现在还剩口气，待会儿那些炮火一轰，就铁定去见阎王了，咱可不一样，咱身子骨硬朗着，趁这会儿炮弹还没打过来，先跑，到时候准能活命，你看，隔壁老六家一家老小不就都撤走了吗”说罢，指着准备逃亡的邻居老六一家苦口婆心的劝慰，可那李婶任是不听，倔强的没有离开。
　　周芷安心头一热，感慨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嗬了一声，示意李婶注意自己。李婶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情不自禁的惊讶之色，欣慰地小声念叨着，连身旁那位灰袍女子冷若冰霜的脸上也有了几分动容，不由嘀咕：“伤成这样也能这么快就醒，真是福大命大，可这拖油瓶估计得跟着我和李婶上路了，这下可好，真是讨厌。”
　　话罢，灰袍女子被李婶冷不防一盯，不再吭声，可不情愿却是摆在脸上，不瞎的都明白。周芷安心中有些恼火，转念一想却又能理解灰袍女人的想法，不由暗叹：做的梦果然能反应许多现实中的人性！
　　李婶苦口婆心对灰袍女人说：“媚春啊，生前要积德，死后才能安稳，你看你，像什么话，还不快帮忙扶这位姑娘起来上路。”
　　周芷安一听“上路"二字，浑身打了个寒颤，她倒是宁愿这个梦做得久一点，毕竟醒来就又得闻到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了，又得做手术，又得看到家人憔悴担忧的面孔日日露在病床前。未等周芷安再多想些什么，李婶与媚春便一人一边托起周芷安大半个身子，将她扶起，周芷安茫然的转过头，却看见李婶满是歉意的面庞："抱歉啊，姑娘，虽说你重病在身，但山那头的流寇待会儿就得过来杀人充当“军粮”了，必须是逃命要紧，你身子虽未痊愈，还得一路颠簸，辛苦你了。"
　　“不苦不苦，杀人来吃……咱还是赶紧走吧，一点小疼不要紧。”周芷安一想到吃人肉的场景就浑身一阵鸡皮疙瘩四起，连忙戳戳李婶，转个身准备随同上路，只是转身一个动作，却耗了此刻极度虚弱的周芷安一大股力，疼痛自然更是难免的，周芷安心中疑惑渐起，不对吧，梦不是不会痛吗周芷安再次强撑转了转身，骨头都快散架的感觉如此清晰明显，周芷安心头一震，手指抖动个不停，那我这是在哪？为什么会这样？
　　李婶和媚春就当是芷安在发呆神游，没有待她继续考虑她脑海里如同放鞭炮似的纷纷浮现的问题，一人扶一边，拐着周芷安的胳膊肘，随着大量离开战乱的人流向相对安全的地带迁行。
　　人潮汹涌，战乱的恐怖程度可见一斑，周芷安不由暗叹，眼下她本就病弱，还被你追我赶，不留情面的三叔四婶挤来挤去，骨头简直都快散架了，更别说冲进队伍前面，尽给李婶和媚春拖后腿，终于惹得媚春连连抱怨。
　　周芷安自知理亏，没有回应，终于开始接受自己可能穿越了这个雷人的事实，借着明如镜的路边清溪，瞧了瞧自己的容颜是否有所改变。周芷安拍拍一如既往的熟悉面孔，对自己刚才的想法心生鄙夷——她刚才居然希望自己能穿越到一个肤若凝脂，眉如弯月的绝代佳人身上！周芷安努力平复汹涌澎湃宛若滔滔江水的心绪，扯出一抹不自然的微笑，问李婶：“咱们这是要往哪儿赶去啊？”
　　李婶一愣，随即答道：“平城。”
　　平城？周芷安皱了皱眉，幻想这个所谓平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本想问李婶，但转头瞧见李婶疲惫的神情，想起一路奔波，路途辛劳，大家腹中必定都已空空，堆起笑容：“媚春姐姐，你囊中可还有什么可以填肚子的”
　　媚春嫌弃傲娇一嘟囔：“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吧，还剩一些，本来是我和李婶的，现在多了你，这恐怕不好分啊！”
　　周芷安顿时无语，目光楚楚可怜的看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李婶。她也自知自己不过中途插进来的路人罢，但生命面前无节操，还是咬咬牙，涩声道：“李婶，媚春姐姐，可以分我一点吗？”
　　媚春冷哼了一声，啼笑皆非，道：“我不过与你开个玩笑罢了，山里的野丫头果然是不懂这些的。”
　　周芷安心中不服：说的跟你不是山里的似的。不过转念一想，她这话的意思是肯给自己东西吃咯，不由暗自窃喜，至少不会饿死半路，略有感激的看了媚春一眼。
　　媚春一怔，嘴角僵硬的扯了扯，自顾自从包袱里拿出三个大馒头，分给周芷安和李婶一人一个，留了一个给自己。周芷安深刻感到媚春的良心发现，心中热泪盈眶的念叨：“好人一生平安啊”
　　一路奔波，周芷安不由感谢老天，或许是她命太好，这副本就虚弱的身子竟也丧心病狂的没有倒下气息终于到了平城也没断，反倒身体一天天有所好转，现在四处活动也完全不是问题了。只是，难民们集体涌入平城，这下彻底触动了平城内部的管理者，触犯了政府所谓的底线，使原本就居无定所的逃民们更加提心吊胆过日子。
　　周芷安奉媚春的命令，出来买点新鲜水果带回暂居地去。这也算是周芷安来到平城将近一个月第一次认真大量这座繁荣锦绣的大城：街市热闹非凡，几位旗袍装的典雅妇女在悬满欧式吊灯的饰品店前流连；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手里紧攒着报纸，打成堆儿，冲人群叫嚷：“卖报卖报，最新的报纸！”。周芷安瞧瞧眼前的集市，左顾右盼寻找着水果摊，却没见到水果摊半点儿影子，仿佛消声匿迹了。
　　“让开让开，快让路！”一群军装青年男子一边用焦急的语调大声叫嚷着，一边粗鲁的推走围观的路人们，动作一气呵成，不留一点儿余地，甚至几个妇女孩童被推倒在地，也依然熟练的视而不见。
　　本就杂乱的人群这下成了锅热水里的蚂蚁，你拥我挤，谩骂声遍耳，分不清是老百姓的，还是军装男子们的。
　　周芷安探头一看，只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人潮中心。芷安听周围几个看着还挺博学的女大学生正小声议论着这车里的人物——最终，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反正是个人物，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大人物！
　　可周芷安第一个看见的大人物却并非是车内的神秘人。好一位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这位帅哥不知道哪儿冒出，忽然带着一群随从士兵笑得满面春风的迎接神秘人。周芷安自认不算看脸，但心中忍不住感慨：果然人类都是在退化，越到后来，越长越丑了是吗？
　　“程军长，欢迎来到平城。”那位不知名的帅哥微笑道。这笑真是称得上“一笑解人千愁”！那位车中的大人物并未摇下车窗，在旁观者看来很是傲慢，偏偏当事人和那些见过世面的士兵却都是淡定到了极点，并不觉得有丝毫不妥。隔了好半晌，车内才响起那位大人物充满磁性的声音“鄙人程某哪里来的面子让顾都督亲自迎接，程某公务繁重，不打扰都督了。”说罢，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对司机说：“直接开去定好的住处。”
　　周芷安心中震撼油然而生，这话说得倒是好听，可行为傲气到这般境界，真是个惹不得的主儿。周芷安一拍脑门儿，怎么一看热闹就忘了正事儿，脑海里不由浮现媚春现在已经气得苍白的脸，身体不由微颤了下，转身边寻找水果摊，边暗自嗔责自己，人家再厉害，和她有什么关系遥不可及的人物想他作甚？与她何干难道是因为那个帅哥？周芷安摇了摇头，抿了抿唇，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但仔细想还是有理可言。美色祸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