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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匈奴住在沙漠之中,每每缺乏物资才会发起战争,可也是物资取够了便停战回去。可近几年,自从匈奴换了个单于,每次打仗就跟恨不得把他们灭国似的,完全不计较损失。

      骆驼轿子在沙漠里走了两天两夜才到匈奴的住地。比起大宁皇族所住的宫廷殿宇,匈奴的单于显得亲民许多,住的只是相对好些的帐篷,而那些将士谈论到自家首领时也是崇拜兼尊敬,可见他们的单于是个比她父皇好太多的明君。

      是明君,却不是她的贤夫。握紧袖中偷藏的匕首,苏绾眼神渐深。

      夜晚,苏绾坐在铺满杏仁核桃的喜床上,静静等待单于到来后给他关键一击。可令她惊讶的是,匈奴的单于来是来了,可也只是一语不发地坐在桌边一个劲地饮酒。

      那举动不像爱酗酒,倒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屋子里的酒不多,很快就被他喝完了,他又倒了几次,见实在没酒,只好慢慢朝苏绾这边挪过来,真是把所有的不愿意都表现在了明面上。

      苏绾冷笑了下,面上却不显,依旧低着头等他来掀盖头,也是等一个更好的出手时机。没想到,他却在离床还有一步之远时主动停了下来,半靠在床边的柜子上,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后突然笑了。“公主可以掀盖头了,是我小瞧公主了。”

      苏绾一惊,回想刚刚自己冷静的反应,忽然意识到普通公主根本不会在远嫁后的新婚之夜遭冷遇还如此淡定。

      抿了抿唇,苏绾有些懊恼自己的粗心,认栽地自己掀了盖头。“单于好心计。”

      “过奖过奖。”努哈达自觉忽略了她那个略带嘲讽的笑容,把这句话当成了个表扬,手指无聊地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似是无意道:“说起来,我的部下在公主来不久后抓到了一个尾随来的宁国人,似乎叫秦什么,还挺面熟的,不会是公主的熟人吧?”

      秦淮!苏绾眼瞳一缩,原本的淡定自若瞬间破功:“你把他怎么样了!”

      闻言,努哈达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苏绾:“看来还真是公主的熟人啊。放心,我还没把他怎么样,可如果接下来公主做的事让我不满意,那可就不一定了。”

      “你在威胁我。”握紧袖中的匕首,苏绾咬牙道。

      摇了摇头,努哈达走近苏绾,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仰头看着自己,看到她眼里几欲喷出的怒火,嗤笑道:“公主,不要我喊你一句公主你就真把自己当公主了。这不是威胁,而是通知。”

      见努哈达把话说的明白,苏绾稍一思量,终究还是将袖中的匕首拿了出来,果见努哈达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是个明君,却不适合做君主,这就是苏绾在和努哈达熟悉后的感想。

      努哈达和秦淮一样,文武双全,除了第一次见面给她留下不怎么好的印象,后来都表现得很有风度,对他们大宁的风土人情更是了如指掌。

      若非她一开始便知道他是匈奴的单于,怕也会误认为他是宁国人。或许,他的确曾经就是她们宁国的百姓也说不定。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夏至已至。这段日子里,努哈达对她就像对一个普通朋友,进退有度,偶尔对着她发呆也像是在透过她看别人,这让苏绾对他的过去有了那么点好奇。但她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和计划,也未曾忘过被扣押的秦淮。

      终于,苏绾找到了个合适的机会向努哈达提出想要看看秦淮。

      和努哈达面对面地坐在桌子两侧,苏绾小心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闻言,专心刻玉雕的努哈达瞥了眼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去看过他很多次了,凭我的侍卫的身手还发现不了你的话,我这国君也不用当了,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又来。苏绾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也知道努哈达暗中给自己提供了许多帮助,可这不是没有明面上说吗?她也只是按照正常渠道来询问一下而已。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你们的计划了吗?你这几年不停往我这送人头,我也不是傻的。”

      玉雕刻完了,吹了吹手上残留的玉屑,努哈达第一次正面问出了这个敏感的问题。

      苏绾知道,这个问题迟早得面对,而且她也没打算瞒他,况且这么多年人头送下来,他多少也该猜到了一些。果然,当她说出“女皇”这惊世二字时他也依旧一脸的淡定,甚至还主动提出帮她一把。

      苏绾自觉和他最多算是普通朋友,不能理解他的决定,问他原因,他却只是摇头不语,后来更是干脆沉默以待,她也就只好放弃问这个。

      反正本来也与她无干不是吗?

      她这一生没什么追求,一是复兴大宁王朝,二就是秦淮。其他,她通通不会在意。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秦淮也算恢复了八九不离十了。看着穿戴好后身姿挺拔依旧的秦淮,苏绾鼻子一酸,强忍住眼泪。

      就是这个人,从不爱说甜言蜜语,也从不爱劝她做什么,却从来都是在她需要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她的人。

      自她亲口告诉他,她愿意嫁给那个将军,他当面什么都没说,回到将军府后却高烧不退。直到父皇将她赐婚给努哈达,出发的前一天他仍高烧到不省人事,第二天稍微清醒便不顾父皇震怒,过五关斩六将,只身追来护她一路周全。

      他知道她不会跟他走,也就一直没现身,只是尽他所能地保护她,她以为的一路无险不过是因为有他。就这样,她还不想让她知道他的存在,只因为以为她放弃了他。

      真是,傻透了。

      回到宁国,皇帝见到秦淮果然大怒,当即就说要把秦淮拖出去砍头,苏绾拼命劝了下来,只是秦淮从镇国大将军被贬成了普通将军。

      苏绾的回国让皇帝以及众位大臣震惊不已,然而努哈达的手信上说,对她只有妹妹的感觉,二人并没有夫妻之实,他人就没胆子再说什么了。不过,他们明显感觉到什么了,对苏绾愈发尊敬,而皇帝也迫于努哈达对苏绾才学的极力推崇不得不开始让她明面上处理政务。

      毕竟苏绾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不想大权旁落,日后这个位子就注定是她的,不如现在就卖个好,也算补偿她先前被二次改赐婚的不满。

      见苏绾得势,先前想要退出计划的那群人又腆着脸凑了过来。

      “见风使舵之人,不宜重用。”这个理苏绾自然懂得,只是想到秦淮难得一本正经地劝她政治方面的事,生硬的关心让她知道,他们之间还是有了不可避免的缝隙,可最后她还是接受了这些人的重新示好。

      她当然知道这些人不堪用,可现下她能用到的也只有这些见风使舵的人。

      宫廷里这些精明的都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很轻易就能接受苏绾,而民间就不一样了。

      那些百姓脑子里除了柴米油盐就只有八卦趣闻,尤其苏绾在匈奴待了这么久,何况人努哈达还对她那么好,聘礼就当礼物送了出去,说不侵犯边疆就真的没再侵犯过。这样的态度,说他们没什么,有谁相信?

      不知何时,民间传起了苏绾不守妇道的留言,皇帝为了皇家的面子,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讨好努哈达,曾经下旨禁止诽谤公主,却成了欲盖弥彰,流言传得反而更凶了。

      苏绾汲汲营营这么多年,眼看就要成功了,怎么能甘心就这样失去民心,失去实现目标的资格。可嘴长在别人身上,她又能怎么办?

      正当苏绾心急如焚之时,贴身侍女白灼突然惊恐地跑过来告诉她,秦淮外出时被百姓砸了。

      闻言,苏绾震惊得手上的毛笔都跌落在了桌子上,秦淮就算被贬职也是堂堂将军啊,再说,他这么多年四处征战,威信也很高,百姓崇拜感激他还差不多,又怎么会砸他呢?

      来不及仔细思考这事的蹊跷,不能出宫的苏绾赶紧跟白灼一齐赶到了城楼上,果然见正带着奴仆买东西的秦淮时不时被百姓砸着,头上满是鸡蛋菜叶,看起来格外狼狈,却始终不曾还手。

      “白灼,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秦淮怎么会被砸!”白灼是她的贴身侍女,从小服侍她长大,是她除了秦淮外最重视的人,她可以随时出宫,一定知道原因!

      可是,意料之外的是,白灼哭了,早在好几年前就被苏绾免跪的她时隔多年再一次给她跪下了。

      被白灼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苏绾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后,赶忙上前就要扶起她,却被白灼不停磕头的动作无形拒绝了。

      “公主,奴婢求您放过将军吧!”白灼的话惊呆了苏绾,她发现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白灼的意思。

      放过秦淮?怎么放过?她做什么了?白灼又是怎么了……

      各种问题接踵而来,白灼哭着吐露的话中的信息量太大,这几天一直焦躁失眠的苏绾一时接受不了竟就这么晕了过去。

      她没想到,从小服侍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和秦淮相恋相知地白灼居然一直暗地里爱慕秦淮。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秦淮居然为了帮她解决流言,主动承认自己是断袖并爱慕匈奴的单于多年。

      他说,这次去匈奴,苏绾只是个幌子,这段时间要不是苏绾说放不下父皇和宁国臣民,闹得太厉害,他还不想回来。

      苏绾这些年在国内营造了一个亲民善良的形象,名气一传十十传百,在民间也是挺有人气的,日后继位了可想而知也是人心所归,秦淮这举动与犯众怒无异,被砸也就可以理解了。

      苏绾呆呆地坐在床上,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情况似乎突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连个让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前朝传来消息,皇帝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震怒,决定为自己的爱女“讨回公道”,要将秦淮砍头。闻讯赶去的苏绾拦住了动手的侍卫,向皇帝求情,流放秦淮。

      皇帝本来就是见苏绾近来势力过大,想要削弱秦淮这个强大的助力减少威胁,砍头只是说说,他要的就是苏绾的主动示弱,流放并无不可,当即便同意了,同时也同意了苏绾将自己贴身侍女白灼赐给秦淮的举动。

      他以为苏绾和秦淮这是彻底闹翻了,却没想只是简单的儿女私情。

      秦淮被流放的当天,苏绾没有给他送行,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白灼,更不知如何才能偿还秦淮的情。可她不去不代表他们不会来见她。

      临行前,秦淮求见苏绾被拒,白灼便利用自己在宫中多年的人脉将一个盒子层层传递,最终交给了苏绾。

      苏绾静静地看着桌上的檀木盒子,边角镂空,盒面刻有并蒂莲,一看就是他亲手所做。

      十年前,她收到盒子后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虎符。他竟是在这般危险的处境下还只交给父皇伪造的虎符,冒着危险将真正的虎符送给了她。

      有了虎符的她如虎添翼,很快就推翻了父皇,无人敢说她没有资格当这个女王。

      她还记得当时父皇震惊的眼神,明明他死后她就一定是女王了,她为何非要现在就推翻他。

      是啊,她为什么非要现在就推翻他呢?是心疼生活在暴君统治下的黎明百姓吗?那又有谁来心疼她呢?

      想到她和秦淮的曾经,从甜蜜的青梅竹马到后来的大风大浪,那么多他们都扛过来了,可最后却还是分开了。

      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想过去找他,每次看到他不顾她不回信的行为一次又一次写来的信,她总会抱着信大哭一场,可第二天还是照常上朝。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她大宁的江山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而她,只能选择放弃儿女私情。

      秦淮的最后一封信已经是一年前了,他告诉她,他决定娶白灼了,这是他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傻,以为她不会查吗,以为她不回信就是真的不关注他吗,以为她不知道他写这封信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了吗……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她对得起天下,唯独对不起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hhhh古言果然很高大上的感觉!
    就是让我正正经经写成长篇不大可能……
    短篇还是可以偶尔试试的[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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