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原》日光蛾

3、入室

　　满堂灯火通明，觥筹交错，身着华服的吸血鬼贵族们脸上七分矜持三分傲慢，喁喁笑语。也许是一场社交舞会。有几个血族向他投来轻蔑的一瞥，并没有很惊讶。兰斯洛特明白，这是因为他的气味已经不再是纯正的人类。仆人领着他绕过人群，从侧面的偏梯上楼。到达三楼，走廊里挂着一方方半身画像，大约是历代亲王或者长老的肖像，画中人都是些看上去温文儒雅的青年男女，他们的瞳仁在黑暗明明灭灭，仿佛有生命一般。

　　“请走这边。”

　　引路侍从拧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

　　“兰斯洛特阁下，年轻的新任血猎协会会长，幸会。”循声望去，发出问候的男人坐姿懒散地陷在宽大的高背椅中，金发上跳跃的烛光陪衬着弧度正合适的笑容。他的目光在兰斯洛特的黑斗篷和旧马靴上缓缓掠过，末了笑道：“真可惜，我原本是打算邀您参加舞会的。”

　　可惜兰斯洛特根本没有心思去分辨男人温和语气里不落痕迹的揶揄。他见了鬼一样瞪大眼睛，左臂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起来。霎那间，他的左手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巨大的□□以怪异的造型紧扣在小臂上，使他看起来好像冒险小说里装着金属义肢的海盗船长。

　　他举起猎枪，直指血族亲王头顶！

　　圆桌边一干吸血鬼见状，齐刷刷“腾”的一声站起来。

　　兰斯洛特咬牙切齿，紧盯着圆桌另一端仍波澜不惊微笑着的男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有一颗银弹射出去。

　　“呵，有趣。”男人略一低头，金发滑落下来将他的眉眼藏进阴影，笑容不变，语气却冷冽下来：“兰斯洛特会长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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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他。

　　那天晚上见到的凶手，不是他。兰斯洛特绝不会认错那个以极其残忍的手法杀害了老会长的吸血鬼。当时他听到那家伙自言自语，嗓音尖锐，阴冷潮湿，让人几乎要恶寒地颤栗起来。而眼前这位显然有一副好嗓子，声音低沉迷人。再者说凶手蓄着刚刚齐肩的中长发，但对面的男人金发几乎曳地。吸血鬼修复创伤的能力惊人，但头发的生长速度应该还不至于如此夸张。

　　左臂上的□□像它迅速出现一样，在光晕包裹中眨眼间消失，钢铁又变回了血肉之躯。兰斯洛特大踏步上前，毫不客气地拉开把椅子坐下，同时留意到一个微妙的细节：下座的人要阻拦自己，被首席的金色长发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制止。

　　大名鼎鼎的亚瑟·克莱蒙特亲王。拥有可怕力量的五代纯血，卡玛利拉三大家族之一克莱蒙特家族本家家长，耶维尔岛现任亲王，一个月前上任。他原本是大陆上的亲王，毫无征兆来到耶维尔岛上与原亲王完成了交接仪式，许多不明真相的人都在惶惑地猜测议论这件事。兰斯洛特默默温习了一遍亚瑟的个人信息。

　　近看更相像，他的五官与记忆里的袭击者如出一辙。不过一个人的气质是很容易辨别的，从眉宇之间。阴险、乖戾、病态的气质，和亚瑟这种——如果他不是个吸血鬼的话，兰斯洛特倒是不介意用点好词来形容——是很好区分的。当然，对于现在的兰斯洛特来说，也可以说是”气味”不同。通俗点说就是每个人血液和汗腺散发出的味道，像指纹和齿印一样，是可以用于区分众人的独特标记。开始异化之后，他对生物的气味越来越敏感。

　　兰斯洛特紧盯着亚瑟缓缓开腔，对四面射来的凌厉眼刀视而不见：“亚瑟阁下，请问，有哪位亲人和您容貌很相似的么？”

　　迟钝如兰斯洛特，也发现这句话出口后在场的一众吸血鬼无一不变了脸色。

　　“哦？”对方吐出个略带含糊的音节。

　　“我的意思是，刚刚，我还以为就是您在一周前袭击了我……”他迟疑一下，续道：“……的同伴。”

　　闻言亚瑟终于敛起笑容，慢慢端正坐姿。只不过是微微倾斜上身、双手搭上桌子的细微动作而已，兰斯洛特却能感觉到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亲王的金发从耳后滑落，荫蔽住一侧脸颊，光影把他的骨骼刻画得格外清晰。他将十指交叠在下巴前，遮住表情：“请您来，正是为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