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之蓁蓁（GL）》子车赋

33、卅二章 苏醒

　　穆倚乔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深蓝色。她眨了眨眼，等视线清晰了，才发现自己没有看错。耳边突然传来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其中还有着明显的欣喜与激动，本来穆倚乔该是对这声音一脸嫌弃的，却不知为何在那声音入耳的一瞬间掉了泪来。

　　“乔儿，我的乔儿你醒了！”

　　她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因着身上的伤处不得动弹，就在即将重重摔回到了榻上是，一双手从后面揽住她，肩膀也抵住了她向后仰去的头颅。那人啜泣着将她抱紧，只颤抖着身子，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我……阿娘她……总念叨着乔乔姐姐……好些次……都险些叫人听了去……”

　　啊啊……洛水宫啊，真好……这种时候最关心自己的，除了阿姐和阿娘还有谁呢，阿娘已经患病，阿姐要照顾阿娘已经很累了，还要时刻为自己担心，可是自己却总是这般不争气，总是添乱，总是……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跟着圣人南巡么……”穆倚乔哑着嗓子问道，多日未进食的她四肢乏力，就连说话也耗尽了她不少精气神。

　　穆倚欣那只正要递水给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她低头惊慌地看着穆倚乔迷茫的样子，一脸不可置信：“乔儿，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阿姐你，再扶我起来一点。”

　　穆倚欣闻言又用左手将她上身稍稍推向前些，使她的姿势更便于饮水。她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将水喂给了穆倚乔。

　　穆倚乔艰难地咽了一口，也察觉到她的踌躇，只是自己确实好奇到底她要问什么，便开口问道：“阿姐可是要问我这几日发生的事？”

　　不等穆倚欣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我只记得跟着圣人夜驰林中，半路出了刺客，圣人为了护我受了伤，等到了郢川城下时那守城将领见我年幼便只当我胡闹而没有开城门，这才叫那些个刺客有了可乘之机，”她说得有些累了，便饮了几口水，然后又软软地躺回到穆倚欣身上，“不过，我替圣人挡了一剑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后面发生的事，当真一点也想不起来？”

　　穆倚欣瞪圆了眼睛，不相信地问道，穆倚乔大约是不满她的态度，皱眉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整个人都晕了，上哪记得去！对了，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回京已有两三日。”

　　“哦。”

　　还以为穆倚欣会就这样放过她，哪知这家伙回身就叫冬竹喊了太医过来，穆倚乔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叫太医做什么？我不是清醒了么？”

　　穆倚欣不说话，只拧着眉低头看着她，穆倚乔被她看得烦了，想要挣扎着脱离她，结果被她厉声喝了一句。她第一次见到穆倚欣这般生气地对自己，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倒也老老实实地窝在她怀里。不一会的功夫，那连太医就跟着冬竹到了洛水宫。

　　连太医行了个礼，先瞧了瞧穆倚乔的面色，又叫她张嘴，然后小声道了句得罪便十分恭敬地搭上了她的手腕，闭眼凝神了一会才松了口气。

　　“三殿下、六殿下莫要担心，六殿下只是前些日子高烧不退，退了烧又昏迷半月有余，致使脑部有些受损，”见穆倚欣急着问的样子，连太医也不急，主动告诉她答案：“殿下放心，没有烧坏脑子，只是…许是惊慌过度，六殿下怕是记不得这半月之前的事了。”

　　穆倚欣刚开始听到脑部受损几乎哭了出来，等到后来知道只是会有些失忆才有些安心了。不管怎么说，失忆总比傻了好啊。倒是穆倚乔笑着安慰她：“阿姐莫要哭啊，约莫这半月前发生的也不是好事，记不得了不也是挺好的？”这孩子看起来没心没肺，但又何尝不是用她自己的方式来安慰自己呢？连太医接着开了些补气血的方子给冬竹，嘱咐着要天天按时用药，听得穆倚乔一张俊脸几乎皱成了包子。

　　“我可不可以不喝药啊，好苦的说……”

　　“不可以！”

　　四个声音同时在殿内响起，穆倚乔吓得直往角落里缩，嘴里还嘀咕着：“不可以就不可以，不要一个个都这么铿锵有力啊……阿姐和连太医就算了，为什么春兰姑姑和冬竹姑姑也这么凶……哭哭……”

　　四个人看着一脸委屈的穆倚乔，脸上无一不挂满了黑线，谁能告诉他们那个平日里笑得一脸灿烂临危不惧的六殿下哪去了！结果最后还是春兰出马，以温柔攻势化解了某个小孩心里深深的怨念。

　　连太医最后吩咐着要让她静养，每天前来探病的人数最好不要超过五人，这次受伤让她气血亏得很，估摸着要补上个把月才能恢复到以往活蹦乱跳的姿态。穆倚乔心里感叹着，又要跟师父失约了。她掐指算了算，从自己离京到回宫大约三个月，也就是说失去了六次跟师父学习的机会，若要等自己活分起来，恐怕还要再失去几次。她心里猛地摇头，可不能等自己痊愈了，越拖自己年龄越大，她还不想错过学武的最好时机。

　　就在穆倚乔还兀自纠结的时候，穆倚欣已经悄悄送连太医出去了。连太医见她亲自相送，便知她有话要说，于是在离了洛水宫后自动站定，等着穆倚欣开口。

　　“连先生，您看乔儿身上的擦伤和关节处……”

　　连太医摇摇头：“不知何人所为，但必定武功高强。皮肉伤是表面，看似并无大碍，内里却被震得真气逆转，甚至伤及内脏。不过拧伤之处倒像常人所为，似是有私仇，”他四下环顾一圈，见无其他人在，才俯身与穆倚欣耳语：“多半是为了泄愤。”

　　穆倚乔从郢川被快马加鞭送回至京中便花了近十日，圣人也定是看出她受伤不清，非太医不能诊治才不得已送回宫内，否则重伤之人怎能经得起这番颠簸。而在这十日里她伤势又加重，虽然正了骨，关节处也依旧肿的像馒头，更何况内伤，好在连太医连夜进宫为她施针推宫，活血化瘀，这才让她捡回一条命来。那晚宫内因着穆倚乔而乱成了一锅粥，穆倚欣也没来得及问他穆倚乔的情况，今日正好问了个清楚。

　　只是听过之后穆倚欣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返，她越想越是害怕，乔儿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童，究竟是何人能如此下狠手！

　　连太医看她的样子不太好，也先道了声告退便离开了，纵使他不向往名利，也多少知晓宫中的阴暗。但这些并不是自己能插手的事，自己也无力去管这些，从阴谋的漩涡中全身而退才是硬道理。

　　不过他似乎忘了，早在他进宫的那一刻起，就被所有人摆在了穆倚乔这一派中。

　　穆倚欣知道有人要害乔儿，但却很好奇她是怎么从贼人手中逃脱出来的，按道理讲既有人要她的命，就不能这般轻易放过她。她派手下去问过佘千良，佘千良只说有人将昏迷不醒又伤痕累累的穆倚乔送至那农户家，叮嘱夫妻二人好生照顾，不日便会有贵人前来寻人。佘千良说：“那人嗓音嘶哑，难听得很，长得也凶神恶煞，刚找到农户家的时候把主人吓了一跳，几乎惊声尖叫将他赶走。好在二人听了贵人二字，又见那人寻了大夫来，才战战兢兢地收了人。”

　　穆倚乔听了她的描述，脑子里只想到那个被刘远找来替她假扮楼主的男人，心中也疑惑着。莫不是真是他？他有那般好心救自己？只是自己真心不记得被敲晕之后的事，就连被什么人怎么被虐待的都不记得，更何况自己昏迷不醒之时发生的事。

　　罢了罢了，既然自己不记得就意味着自己内心深处是想忘记的，所以再去想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想开了的穆倚乔便安心在洛水宫里养伤，过上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的日子。

　　这一过就是两个月，期间来探望的人不少，有真心实意的也有虚情假意的，还有来谄媚巴结的也不计其数，穆倚乔实在懒得应付她们，就叫穆倚欣看着帮她挡了。不过盈贵妃倒是日日都来，只是更多时间是来看段琅若的，这叫穆倚乔倒有些好奇。

　　但是穆倚欣告诉她，她离宫没几日这盈贵妃就天天跑洛水宫，一副凶凶的样子对着阿娘，然后冷着脸看阿娘一脸委屈的样子。不光如此，阿娘还跟穆倚宁玩到了一起去，一大一小的二人经常弄得蓬头垢面，然后盈贵妃见了就对二人好一顿掌心炒肉。

　　穆倚乔听得张大了嘴：“阿姐，你、你是说，盈娘娘揍了阿娘的……？”

　　穆倚欣既好笑又无奈地点点头：“可不是，这要是传出去阿娘的名声可就毁了。不过阿娘倒是有些喜欢黏着盈娘娘的。”

　　敢情盈贵妃把阿娘当成自个儿孩子了啊！不过这也怪不得盈贵妃，现在的段琅若可不就是个小孩子么，但是敢揍皇后的贵妃，自古以来也就盈贵妃一个了。但是不是说盈贵妃跟皇后不和么，怎么这会功夫就天天混在一起了。还有，明明被揍了却更喜欢黏着人家，难道阿娘喜欢受虐？

　　穆倚乔暗自腹诽着，心里面却对盈娘娘充满了崇拜之情。

　　盈娘娘，我敬您是条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