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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自以为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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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贺洺瑾从阿富汗回来。一年里,他们断断续续联系着,说的也尽是无关痛痒的话题。这一年,苏月被催婚无数次,相亲无数次,除了工作,她没有任何进展。这一年,她更忙,闲下来就去旅游,一个人去了敦煌,走过沙漠,也重新去了西安,吃过当年那家不正宗的火锅。
他回来后,他们没有见面,他也没有和他联系。苏月有些担心,向齐风打听了他的消息,想知道他是否平安。齐风说贺洺瑾很好,回来后被叫去北京参加训练。苏月突然松了一口气,但那手机却迟迟无法从手里放下去。
贺洺瑾联系她又是半年后了,她去深圳出差,刚下飞机接到他的电话,他说,苏月,我们见一面吧。苏月拖着行李箱跟在同事后面,说了好后,便挂了电话。三天熬了两天夜,回到成都时,正是中午。在boss的点头下,一群人作鸟兽散,打了车就回家,扔下包就睡死过去。醒来时,已是晚上八点,电话铃声放肆响着。晕乎乎伸手摸手机,看到贺洺瑾名字时,呆呆地接起来,嘟囔着,“我在睡觉呢,累死了”。贺洺瑾声音很低,“我在成都,明天要回驻地,现在能见个面吗,有些话还是要当面和你说。”苏月慢慢清醒过来,说“好,我在家等你。”苏月换好家居服,挽起头发,进厨房给自己煮面吃,幸好还有一瓶红酒来配深夜的泡面和即将到来的谈话。贺洺瑾来得很快,泡面刚好煮好,门铃就响了。苏月打开门时,贺洺瑾定定地看她,说:“你这样子,到底是几天没洗头洗澡了。”苏月白他一眼,并不打算理他,自己这样,真是有够邋遢……贺洺瑾轻车熟路地穿上拖鞋,将鞋子放好,看着茶几上摆着的泡面,自觉地去厨房拿了筷子和酒杯。苏月坐在地上吃着泡面,她是真的饿了,贺洺瑾都不好意思在碗里夹,只好看着她像个饿狼似的消灭那碗老坛酸菜。解决了面,苏月顺势把碗递给贺洺瑾,示意他洗。贺洺瑾笑着接过去,拿进厨房。苏月趴在沙发上看他的背影。他的背影相比六年前更挺拔了,但是皮肤却黑了很多,也不再是学生时代的小白脸样子,更加成熟英武。苏月看着有些呆,她想着,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看他在这个厨房里洗碗,最后一次穿着自己买给他的拖鞋,最后一次走进这个房子,她像是要把这一幕刻进她的心里去,贺洺瑾回头时,便看见这一幕,她痴痴地看着他,似是靥足了。贺洺瑾走过去,挨着苏月坐在地上,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杯酒。两人静静地不说话,苏月等着他开口,贺洺瑾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想把这个时间拖到未来去,但是无论怎么拖,也无法留住这一刻。贺洺瑾干了那杯酒,又将杯子盛满,“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也是最后一次和你单独见面了。在阿富汗时,那个女孩在我闲下来的每一天,都给我打电话。她爸爸和我爸爸是战友,现在在北京那边,我本来没打算接受的,但是她几乎天天给我打电话,只要我能够联络,都能接到她的电话。回来时,打算和你联系的,但是紧接着去了北京培训。而这半年你也没和我联系,所以我……”苏月笑,“你别觉得愧疚,我说过的啊,你一直是自由的,你值得更好的。”苏月端起面前那杯酒,“那,现在我们就cheers,庆祝你脱单,庆祝你平安回来。”贺洺瑾端起那杯酒,轻轻和她碰着,苏月喝了一小口,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定下来?”贺洺瑾看她这样淡然,略微松了一口气,但又很不好受,“今年春节。再等下去,就只有明年了。”苏月似是预料到一样,点了点头,“是啊,你得快点。先说好啊,别给我发请帖,我是拒绝参加前男友婚礼的。”贺洺瑾听了,沉默了几秒,“好。”贺洺瑾还要说什么,苏月的手机响了。同事打电话来寻问一个数据,苏月急急忙忙地打开电脑处理。期间,贺洺瑾接了个电话,说了一阵子,挂了电话后,发现苏月还在处理数据,满屏他看不懂的英文,他坐在那里,想起女友姜昕来。她是个幼儿园老师,很快乐也很天真,家境优越,被父母保护得很好。性格很温柔,看他时,满眼睛里都是崇拜,而苏月呢,她坚强自立,也骄傲,从未星星眼般看她,似乎也从来没有向他表示过怯懦,或者说她很少向他展现娇弱的那一面。在年复一年的纠缠里,他想要保护她,想要让她依靠,也想要征服她,但很显然,他失败了。保护欲让他选择了姜昕,而被人真切爱着宠着的感觉让他无法抵挡这段恋情,他渴望有个家庭,姜昕几乎能给他梦想的生活。当一个人经历过战争,见过死亡,温暖的家庭生活将成为最坚强的堡垒和依靠,而苏月给不了他。
贺洺瑾看着苏月,觉得没必要再坐下去了。那瓶红酒终于喝完了,贺洺瑾开口“我要走了。明天一早还要坐飞机回去。咱们,后面再见吧。”苏月起身送他到电梯口,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贺洺瑾呆呆地和她挥手再见。
电梯缓缓下降,贺洺瑾还是没有问出那个问题,他很想问她,可以嫁给我吗。他没有得到那个答案,因为他知道,这一次的答案也是一样的。
苏月关上电脑时,已经快1点,从今天开始,可以喝牛奶了,那点酒,也被贺洺瑾喝完了。
过年时,她接到闺蜜包子的电话,语气支支吾吾地问,“你过年回家来吗?”“当然要回家过年呀,怎么啦,要我带什么东西吗?”包子犹豫了几秒说,“贺洺瑾过年时要在G市办婚礼,给我和雪子发了请帖。”
苏月淡笑“原来是过年啊。你们去啊,帮我看看那个女孩好不好看~~我啊,就老实呆在家里给我堂姐带孩子~。”包子小心翼翼地说“那我们就随个礼就好了。”苏月忙说“你还是去,帮我带个礼。”
过年对于大龄女性苏月来说,并不是很幸福的时光。催婚的亲戚和朋友连绵不断,大有这个春节不把她嫁出去罢休的趋势,只好躲去包子家得半刻安宁。苏月把包子从家里敲出来吃烧烤,两人一人一瓶啤酒,夜晚的河边有些冷,幸好有烧烤的热气傍身。苏月记得,大学毕业那年的冬天她是在这里和贺洺瑾重逢的,那天也是包子叫出来吃烧烤,而贺洺瑾的家就在这附近。一群人吃完站在路边打车,遇到从外面开车回来的他。他居然还能认出裹得如粽子的自己,停下来和她打招呼。得知她要赶着回家,贺洺瑾自然说要送她。苏月是很不情愿的,因为她是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牵扯。大一分手后,两人几乎不联系,如今这样,倒是会欠他一桩人情。然而过年期间打车好比是买彩票,若再等下去,回去一定被骂。苏月犹豫了几秒,便拜托他送自己回家。回去的路上,五分钟的车程,苏月只好找些话来说,先是一个劲的道谢,接着问起他的毕业去向,是那时候才知道他要去西藏的。
烤鱼的香气将她从回忆里拉出来,包子撇着嘴问,你又在想些什么啊。苏月笑说,在想今年有没有可能得到压岁钱。包子白眼,得个屁的压岁钱,男朋友没一个,你还想要压岁钱。是啊,她就是这么贪心。
吃完烧烤,两人都喝了酒,只好叫车回去。包子和苏月一起到路口等车,对面火锅店走出一群男生来。苏月认出了抽烟的齐风。果然,路边看见了贺洺瑾的车。苏月知道,他很有可能就在这里,也许是在买单,也许是在等人,她不愿多想,只想立刻离开这里。包子似是察觉了什么,两人准备往下一个路口走。而齐风看见了她,傻乎乎地在对面嚷嚷自己的名字,自己不停下来打招呼,反而显得在落荒而逃。苏月只好转头和他打招呼,齐风从对街走过来,“今天贺洺瑾才从部队回来,他老婆明天又要来,所以就抽了今晚兄弟们一起吃个饭。我们正好打算去KTV,然后去通宵打个麻将,你要一起来不?”苏月摆手拒绝,“大过年的,不好在外面玩太久,你们又是男生的聚会,我去太不合适啦。我妈已经在打电话催了,得赶紧回去。”齐风也不好勉强,本来就是客套一下。正准备走,贺洺瑾从店里出来了,看见对街的苏月和齐风。苏月也看见了他,只好点头打招呼,立马拖着包子就走。齐风看贺洺瑾没有想见苏月的意思,就和苏月说了再见。齐风看着苏月快步走离这里,避贺洺瑾如避蛇蝎。
贺洺瑾结婚那天,是大年初五。她一早开车和家人回老家拜年,中午时,包子打电话给她,“我已经随了礼了,咱们三都是五百。现在和以前五班的人坐在一起观礼呢。新娘子真好看,小鸟依人,甜美可爱,和你真不是一个型,比你好看。贺洺瑾这福气。”苏月笑“我知道,他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包子,我有没有说我请了年假,过完年我想去西藏一趟。”包子在电话那头好似已经料到,“那你就去好好玩,玩回来就好好相亲准备结婚吧。”苏月笑,“如果没有,我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