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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一生一世一双人(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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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哥。”
听见有人在叫十四,我慌乱得赶紧松开了拥着十四的手,见他没有反应,便也顾不得其它,直接就将他揽着我的腰的胳膊掰开了,然后连忙退到了一边,低着头看地,只当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十五弟。”
十四见我这般慌张,不由觉得好笑,他一边扭过头去看向来人,一边要伸手过来拉我的手,却一下子就被我拂开了。
我一听十四管来人称十五弟,便晓得他就是康熙老爷子的十五皇子胤禑,脑海中也不禁浮现出一年前当我刚刚来到这个年代时,在那片草原上那个对我说“爷记得你,你就是那日被惊马踢死又自己活起来的宫人”的那个有些少年老成的身影。
呵,这也算是碰见熟人了呢。
“奴婢给十五爷请安。”
十五饶有兴致得打量了一下十四哥身后侧的这个正低着头请安的宫女,又别有深意得瞧了瞧自己的哥哥,笑意之中满满的揶揄,已经十四岁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俩人之间是什么情况呢,加上青春期旺盛的荷尔蒙作祟,他下意识得对这个十四哥看上的宫女产生了些许兴趣。
虽说这宫里的宫女名义上都是皇阿玛的女人,但身为皇子,若真是瞧上了哪个,其实也就只是一句话的事便可以将佳人收入府中了,所以后宫的那些宫女们哪一个见了皇子,甚至王爷、贝勒,会不尽力得表现自己以争取机会呢,说不定一下子就可以飞上枝头变了凤凰的。
只是,十四哥看这宫女时眼中传达的那丝柔情,倒是当真不常见的。女人,于他们这些皇家子弟而言,不过可以生养后代,绵延血脉而已。
这是他自懂了男女之事以来就晓得的道理。
“嗯,起吧,”十五虽然觉得有意思,但也只是微微颔了颔首,“我说他们怎么四处都找不到十四哥,原来是有佳人作陪,在这儿躲清闲呢。”
“噢?”十五的一番话莫名得让十四心中颇感满足,他有些嘚瑟得挑了挑眉,然后立马就被自己的这个小心思给逗乐了,笑意浮上了他的嘴角,他瞥到十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便站起身来装作若无其事得掸了掸褶皱的衣袖,“这是要找我作甚?”
十五注意到十四细微的表情变化后略微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刻意得表现出来。
“还不是那小小年纪便敢号称‘草原第一巴图鲁’的蒙古小郡王,”十五撇撇嘴,表情里略显不甘,“方才皇阿玛在围场上兴致颇高,比罢了骑射又让比试摔跤,他那块头都快赶上我两倍了……”
“怎么,输了?”
十四笑着调侃道。
“我那是怕赢了他惹得旁人说我以大欺小!”
十五辩驳道。
“那找我作甚?我去了岂不是更‘以大欺小’了。”
“待会十六弟还要与他较量,我们私心想着让你过去指点一下,不说赢了那小郡王,也不能再输了啊!可这帮奴才硬是找不到你,合着你是在这儿……”
十五瞥了一眼立在一旁做恭顺状的我,别有意味得拉长了语调,听得我是牙根泛痒,只想翻白眼。
十四可不一样,他好像是被十五的话说得很舒服似的,哈哈大笑了一声。
“你小子也是长大了,赶明儿哥哥也给你寻几个模样好的……呃……”
十四说了一半的话,蓦地顿住了。
没错,因为我在他身后,用手指使劲戳了一下他的后腰。
什么意思!
拉皮条还要特地找模样好的?那你自己怎么不去找个模样好的姑娘啊!
还帮亲弟弟拉皮条,是不是已经拉过或者被拉过了不止一次,已经很老道了嘛!
“怎么?”
十五没看到我在十四背后的动作。
“没,没什么,那咱快过去吧。”
十四有点尴尬,他被腰后的一指禅功点醒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便讪讪得装作不刻意得扭头瞧了瞧身后的女子,见她始终低着头,也碍于一边的十五,没多说什么。
“我便不过去了,方才被那小郡王扭了一下手腕,生疼的。”
“让太医过来看看,这扭伤可不能耽误,仔细伤着骨头,”十四颇有兄长的模样,叮嘱了十五一句,十五才点罢了头,十四就又恨铁不成钢得摇了摇头,“之前白教你那么多套路了啊。”
“我就是用了你那招‘飞鸟惊蛇’,差点把那小郡王甩到柴火堆上,要不是怕他破了相,费老力把他又拽回来,我也不至于扭着手腕的。”
“行行行行行,”十四无奈得摇了摇头,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心下稍思忖,朝身后喊了几声“小福子”,见没人应答,便又提高了音调,“福顺?福顺!”
“哎……”一声应答从背后由远至近,我转身瞧去,福顺正弓着腰,扶着帽子从长廊的那头小跑过来,没一会儿就到了跟前,小心翼翼得喘着气,“爷,奴,奴才在呢。”
“跑哪儿去了?”
十四看着福顺累得够呛的模样埋怨了一句。
“爷您不是让奴才别跟太近……”
福顺委屈得小声嘟囔着。
“行了行了,”十四略显尴尬得摆摆手截下了福顺的话,他转头过去瞥了眼正一脸兴致的十五,佯咳一声,继而转头向我,对我说,“你先跟着福顺过去。”
“是。”
我低着头应下了,十四顿了顿,冲十五点了点头便往前大步赶去了。
我见十四离开了,想着十五应该也马上就会走了的,便和福顺一起侧身退到了长廊的一边好将中间的位置给他腾出来,却不想他并没有按我的预期一般马上离开。
我也不晓得他在那里干嘛呢,也不敢鲁莽得抬头看,便只能低着头继续等着他离开。
“啧,爷怎么瞅着你怪眼熟的?”
心下蓦地一滞。
这位爷的脑袋里怕不是有台电脑吧?
我不晓得该怎么回,便只能继续低着头,当做没听见。
“你哪个宫的?叫什么名字?”
头皮发麻。
“回十五爷的话,奴婢是永和宫的吴卿玉。”
“嗯,”十五的声音有一丝恍然,“那爷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隔了一年他还能记起我?
可是一年前我也不在永和宫啊。
“你既然会英吉利语,可懂机械表?”
哎哟喂,原来他是对那个因为会几句英语而被康熙老爷子唤到御前的永和宫宫女有印象,而不是一年前的那个被惊马踢到又自己活过来的粗使丫头啊。
我说呢,他的脑袋怎么那么好使。
“呃,”虽然我本身的专业是机械相关,过去在一些课题、项目里也或多或少得涉及过机械表内部的构造和原理等,但研究生毕业后的工作与这方面并没有多大关系,所以很多内容都记不清了,况且,我要是什么都会,以后岂不是会很难自圆其说,很难全身而退嘛,稍一思虑,“回十五爷的话,奴婢不曾了解过。”
“嗯。”
十五像是早就料到了我的回答似的,点了点头,便径直离开了。
我转身看着十五的背影,不由得唏嘘。
不得不说,康熙老爷子的这几个儿子,真的是一个不比一个差,用“人中龙凤”来称赞当真是一点都不为过。只是可惜了,这些优秀又有抱负的好男儿们都扎堆儿得生在这个年岁了,可一山哪里容得下二虎呢?要是他们分开出世,哪怕就隔上个二、三十或者三、四十年的,怕是大清都不会早早灭亡的吧。
“卿玉姑娘,咱们走吧?”
我正看着十五的背影出神,福顺在一旁轻轻地提醒了一句。
“嗯,”我回过神来,看向一边弓着腰、微低着头的福顺,点了点头,“福公公以后还是别叫我‘姑娘’了,直接唤我‘卿玉’便好。”
“这……也好,”福顺一愣,抬头打量了我一下,便又迅速低下了头,稍微顿了顿,“那卿玉姐姐也直接唤我‘福顺’吧。”
我颔首。
“嗯,好的。”
出了长廊,福顺带着我又穿过了一个花园。
一路上,他跟在我的右侧后方,只是在每个交叉口才会稍稍上前来给我指引方向,俨然一副给主子带路的架势,弄得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我注意到他总是偷偷偏过头来看我,看着看着就捂嘴笑了起来,一来二去的都已经好几次。
“你怎总是看着我笑呢?我脸上可是有花?”
“啊?”福顺先是一愣,见我没有恼,便又开始捂着嘴笑了,“奴才是看着爷跟卿玉姐姐你……”这小子顿了顿,揶揄得看了看我,又笑,“开心得紧呢。”
我被他逗得也是觉得好笑。
“你有什么可开心的呀?”
“奴才跟了咱们爷也有十多个年头,这还是头一次见爷对一个女子如此好,姐姐你可真是有福气呢。”
“那……怎么不说他有福气能找到我呢,”心里甜滋滋的,可嘴上还是不肯认,“你就会替你们爷说话,难道他对福晋不好嘛!”
“嗯……也好啊,”福顺梗着脖子,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只是那种好跟爷待姐姐的好可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嗯……这……奴才也说不上来,但就是不一样。奴才觉得,爷待姐姐比福晋还上心哩。”
“真的假的啊?”
我半信半疑得扭头看向福顺。
“自然是真的了,奴才在姐姐这儿自然是不说假话的,”福顺一脸不开玩笑的样子,也是逗得我乐了出来,“前些个月爷在北边给姐姐写的信可比给府里的还多呢。”
“那你怎么知道是写给我的啊?你还偷看了?”
福顺带着我又转进了一条小路,我莫名得心情大好,便也开始逗福顺了。
“奴才哪里敢,”福顺闻言,小脸立马严肃了起来,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只是给爷研磨的时候,不小心瞥到了姐姐的名字……”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了,大概也是觉得心虚吧。
我笑了,摆摆手。
“逗你呢,别慌,我自然是不会告诉十四……爷的。”
我顿了顿,虽然有点不习惯,但还是按规矩叫他十四爷了。
“嘿嘿,”福顺挠了挠额头,讪讪得笑了,然后凑近了点,低声对我说,“奴才自小就跟着伺候爷了,所以爷的事儿也都知道个一二,所以依奴才看啊,姐姐过不了多久,就要进府了呢。”
“哦……”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心里似乎还是有个结,“那怎么没见语蕊姑娘进府呢?”
“嗨,姐姐你可别听旁人瞎传,”福顺摆摆手,“语蕊姑娘那是熙福晋的表妹,因为家在外省,进宫前曾在府里小住过几日。早些年间,爷看着熙福晋的面对语蕊姑娘多照顾了些,这不,也在德主子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年了嘛。旁人只知道咱们爷照顾语蕊姑娘,就编排这啊那啊的,而且奴才听说啊,语蕊姑娘也是倾心于咱们爷,早就当自己是爷的女人了,可若是咱们爷有心,她这不早就进府了嘛……”
福顺许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多了,讪讪得笑了笑,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我这下算是解开了语蕊的心结,可是,原本就在的源于十四的那些个女人的心结似乎又更重了。
“那……十四……爷府里,已经有几房妻妾了?”
“嗨,府里的不多,都是万岁爷赐的或者德主子赏的。”
我嘴角抽抽了一下。
“那府外还有?”
“那是自然了,在府里的得是有名分的,其他的要么是背景不好的,要么是其他爷或者下面的人送来的,没名没分的便就没有留在府里……”
我的嘴角又抽抽了。
说到这儿,福顺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又说多了,小心翼翼得抬眼来打量我的表情,我呢,自然也不能显得太掉价,便礼节性的勾了勾嘴角。
在这深宫里这么些年了,这点察言观色的本领福顺还是有的,他察觉我的表情不太对,便连忙又补充。
“不过爷对姐姐这么上心,姐姐今后自然是进府当侧福晋的。”
我嘴角又抽了一下。
福顺注意到了,便也不再言语了。
一时间,气氛怪尴尬的。
老早就料到这皇家子孙的后院不会冷清,但我没想到,十四这小子原来除了一方后院,还有不少外室别院的,莺莺燕燕,简直好不热闹啊!
不行了不行了,这让人怎么忍?
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好在,十四的粼湖居已然到了,我借口想要休憩片刻,摒退了福顺和粼湖居里的其他下人,我一个人坐在十四的房间里气闷。
这粼湖居是湖边的一处小院,正屋一间,耳屋两间,从后面的窗户看出去,后院的围墙边还有两间屋子,大是不大,但是别有雅致。
我瞅了瞅正屋西侧的书房,又看了看东侧的卧房,布置得都很简洁,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多余的装饰,倒是我喜欢的风格,但是莫名得总觉得心里气闷得很。
“都有那么多媳妇小妾了还不够,还来撩拨我干什么!”
我坐在屋中堂的圆桌前,气得不自觉得用脚狠狠踢了一下桌腿,结果刚刚怼到自己的大脚趾,疼得我忍不住龇牙咧嘴得叫唤起来。
“姐姐您没事儿吧?”
许是叫唤声有点大,门外传来了福顺的声音。
“没,没事儿,我歇息会。”
“行,那姐姐您没事奴才就去寻爷了啊,您要有需要什么跟下面的人说声便可。”
“知道了,辛苦你了啊。”
“不辛苦不辛苦,姐姐您好生歇息吧。”
我朝天翻了翻白眼。
无意间扭头看向十四的卧床,眼中莫名得放出了光亮,鬼使神差得,我就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我像是十四的迷妹一样,搓着手站在距离床铺一步开外的地方,闪着星星眼,歪着脑袋打量着这张卧床,好像那是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似的。
这便是十四夜里睡过的床榻啊。
哎哟喂,这上面一定还有他的气息。
这是他的枕头啊。
……
搞什么啊!
我一拍自己的额头,回过了神。
大步一跨,直接就坐到了那床榻上。
哼,十四的床铺又怎么样嘛,谁晓得他的床都已经被多少个女人上过了。
我撇着嘴,使劲砸了一下十四的枕头,感觉还不解气,又把它拿起来,再狠狠地砸回原位。
枕头被我扔歪了,我又连忙伸手将它摆正。
啧啧,还只放一个枕头,那万一有姑娘要上来怎么办,枕你的肩膀啊?
酸死你!
不自觉得,脑袋里浮现出了从前或有意或无意看到过的一些不入流的视频、电影,并且下意识得将男主角换成了十四的脸。
只一秒,我就觉得自己的脸上发烫了。
我连忙站起身来,还不忘掸了掸被我坐皱了的床单。
搞什么嘛,怎么没出息!好歹也30岁了啊,不至于吧。
我在心底暗自骂着自己,但依旧背过身去不敢看十四的床榻。
我赶着步子重新坐到了圆桌边的凳子上,托着下巴看头顶的屋梁。
唉。
觉得无聊,吃了一块据福顺说是十四特地给我准备的糕点,又一次证明十四今天把我从德妃娘娘那边借来是早就有预谋的。
又吃了几块糕点,喝了几口茶水,我实在是无聊,便将脑袋枕在胳膊上,望着中堂上的那副山水画打癌古儿(发呆),迷迷糊糊得,就睡着了。
好似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我,有十四,还有其他好些女子,看不真切脸,但都围绕在我们四周,娇笑着,挑逗着,我伸手要将她们都赶走,可是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我能做的便只是紧紧地拉住十四的手,好在,我好像也能感受到他在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唉,如果只有我俩就好了,我也不至于像个深闺怨妇一般,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就气闷,就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