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空无恨》安莫

4、风雨欲来

　　角楼上的人正是逸王琏意。他伏在窗口，脸上的温柔笑意一点都遮不住，和他那一身黑色劲装颇为不协调。添酒的小二顺着他目光一看，就明白了。“王爷，那是云校猎的掌上明珠，这几日都在这七巧坊裁衣裳。半年前才从南边过来的。”说罢顿了一顿：“这南边的小姐倒是和我们的不同。天天带着个丫鬟往还田书斋跑不说，”说完一停，又意味深长看着琏意：“更怪的是，这也是天天，都有公子哥让小二我留下窗口的这个雅座呢！我们这小酒肆，生意倒好了不少。”
　　琏意性子本高傲，不愿搭理他，暗暗记下了云校猎这个人。便在桌上放了两倍的酒钱，下了楼去。跃上马背，对跟班的球二说道：“回去和太妃说，中午不待我吃饭了。有要紧事。”说了一笑，策马走了。
　　吉王府里气氛异常的沉重。吉王虽然满面笑容，但这笑容下的苦楚宛烟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王爷，我随您去探探王妃吧！”　宛烟轻声说道。吉王低了头：“跟我来吧.。”　宛烟穿过前庭，看这吉王府邸确实简单，丝毫没有其他王府的铺张景象。吉王在一暖阁门口停下，说道：“夫人，宛烟看你来了！”　只听得一声细如丝线的声音飘出：“　快请进。”　吉王一撩帘子，让宛烟先进，随后跟上。
　　只见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如纸，本来就是一张小脸，现下已瘦得只像一层面皮。颧骨都现了出来。一看宛烟，本来含水的双眼再也忍不住，泪就那么流过面颊，在那大红的鸳枕留下斑斑的深赭色。宛烟忙走至床头，早有侍女摆下了小圆凳，坐下，拉住王妃冰凉的手，刚叫一声琳姐姐，泪就洒了下来。王妃挣扎着抬头看着吉王：“王爷，我和宛妹有体己话说。”　吉王应了一声：“宛烟，我在前厅等你。还请你多劝劝琳琳。这事儿算不得什么，放开心吧。”　　王爷刚走，琳琳就好似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抓住宛烟的手：“宛妹妹，还记得以前在江南，我们作邻居么？”　宛烟忍住泪，点了点头。“宛妹妹，我们要是总在一处多好啊！　我没用，这已经是第三回小产。王爷是个好人，一直不肯纳妾。一是怕我伤心，二是不喜人多吵闹，三是没有可心的人。”　宛烟心里害怕，不知吉王妃琳姐姐到底要说些什么，在病人跟前，却也无法，只好平心听下去。“　我嫁给王爷八年，也没有一儿半女。这半年来，王爷心里多喜欢你，他不说，我也是知道的。更难得是我们俩平素又好。总是能和睦相敬。还请宛妹帮帮姐姐，姐姐定不委屈了你。”
　　宛烟心下一惊：“琳姐姐，宛烟对王爷，向来是和长辈一样。姐姐这叫我如何是好？”　“妹妹，王爷不过长你十二岁，有何不可？现下正在选秀，以你这品格，想来定能选中。可这深宫似海，一去难回头，如你的品性，又怎么过得？你父亲定也是万般不舍。”　宛烟听到这，急忙打断她的话：“姐姐，天不早了，父亲午间回来，北地的厨子味重，我还回去尝尝厨房的菜烧得是否和父亲口味。姐姐，好生照顾自己，别想太多。王爷和您，都还年轻呢！”　说罢就起身走了，隐隐却还听到身后的泣声。
　　宛烟一路和绒儿回至云府门前，见一少年骑着匹枣红色骏马，正仰头看伸出府墙的一支春杏。正午的日光，洒向他，身上的黑色劲装反神出金色的光，耀人眼睛。宛烟细看，那衫子虽是墨黑，袖口领口却用金线锁边缝制，朴素之下，自有一分贵气。宛烟想道，大概也是城中王公贵少之流。却见他跳下马来，向自己一笑，低头，算是见了礼。宛烟一愣，随即福了一下，便快步进了府。身后只听绒儿叫喊：“小姐，等等绒儿！”绒儿一边福着，一双脚却忙不颠地朝府内跑去。
　　宛烟进了府，只见父亲早在树下站着，正拿着卷书出神。“爹！”　听到宛烟的声音，云仓延回过神来，脸上堆满了宠溺的笑容。“烟儿，回来了。今天可好？”　“爹，好着呢。”
　　云仓延感叹道：“刚才爹在这杏树下，看到这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又想到你娘了。烟儿，你和你娘真像，一样的美丽。”　宛烟拉住云仓延的手：“爹，您又想娘了。说了多少次了，让您好好当云校猎，整天弄这些诗词古卷的，人家都要笑话您了。您看看，我们家的书，比人家还田书斋的还多呢！　您自己说说，您又看懂了几卷啊？”　云仓延叹了口气，看着天空：“爹也不过思念你娘，找个慰藉罢了。烟儿，你就别管了。爹虽没用，却总还算苍天有眼，让爹下半辈子能保护着你。选秀礼服的事，不用再张罗了。这几日，你好生歇着吧！”
　　宛烟心里大惊：“爹爹，怎么了么？女儿哪儿不好，让人剔了出去？”

　　风雨欲来，妾誓与君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