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春归》乔簌簌

7、第 7 章

　　程若菡站在姐妹之中，只见老夫人眼神直直逼来，她脸色苍白，身子微微一颤。

　　程若瑛在一旁见程若菡脸色不好，便走到程若菡身边，悄悄的用手在她腰间使了一把力，“姐姐还好吧？”

　　程若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知为什么，我身子有些虚，还辛苦妹妹了。”

　　两姐妹的互动全部落入了老夫人的眼中，老夫人心中满意，她这个二孙女，生下来的时候身子不好，是被她儿媳妇捧在掌心长大的，后来又被程若凝一直护着，养的有些天真傲慢不谙世事，在没有发生此事之前，她是准备礼佛之后，将这孙女带在身边贴身教养的，可是不料却发生了这种事。自己的这个二儿子，未免也太过于糊涂了！

　　程老夫人出自京城之中响当当的豪门世家荣府，从小便被父兄教养长大，从来都是个不让须眉的人物，她嫁给程老大人这么多年，养育了两子，大儿外放在外，已经成为一方大员，为人沉稳做事有章法，从来不让人担心；而二儿虽然文采飞扬受圣上的爱重，在儿女情长方面却是个让人不省心的。

　　程老大人这一辈子只有程老夫人一位妻子，所以程老夫人对儿子的庶子、庶子都不大心，她只问程若菡道：“菡姐儿身子可好些了？”

　　程若菡见老夫人单独点了自己，便走了出来，恭敬的对程老夫人说道：“孙女儿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请祖母放心。”

　　程老夫人知道自己的这个孙女儿有一副好相貌，而如今见她，却觉得她的风姿更甚以前，大概是瘦了许多的缘故，她的身子更显玲珑，一双杏眼更是楚楚可怜，那风流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睛。

　　只不过……程老夫人见了程若菡脸上的那一道伤痕，脸上还是阴了下来，这件事她不知道是怪自己的嫡亲儿子晕了头，喜欢了一个名义上小辈的远方侄女好，还是怪自己的嫡亲孙女，性子太过于戾气，要以伤害自己身子为代价来表达自己对父亲的不满。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能怪谁？她要怪的便是柴房里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妖精了。

　　程老夫人虽然身上还带着庙中的香火，但面上还是不大慈和。

　　莫非老夫人要责怪程若菡了？程若薇心中暗暗有些高兴，之前的她眼睛长到天上去了，如今被老夫人在众人面前当中斥责的话，只怕心中更是不忿，就算是嫡女又如何？毁了容颜没有了母亲失了祖母的喜欢，任她有一手好牌，都无法赢。

　　程若凝在一旁扶着老夫人，见老夫人神色不郁，心中也有些忐忑，就算父亲不对，自己妹妹忤逆的也是亲生父亲，若老夫人不喜她的话，就麻烦了。

　　“你便好好养着吧。”程老夫人从来不是喜欢亲近人的性子，她淡淡的说道，”明儿我派人去信给你大伯，让他找找民间能祛疤的方子。”在她心中，那一方大员的大儿比这个小儿子可是靠谱多了。

　　程若菡原以为会被祖母斥责，却不料祖母却是这样轻轻放过了，“孙女儿多谢祖母关心，可若是大伯事物繁忙，侄女儿这些小事倒是劳烦她了。”

　　若是以前的程若菡，只怕早就明里暗里催着她身边的嬷嬷去做这件事了，如今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程老夫人讶异的看了程若菡一眼，她的脸上尽是恭顺，居然没有任何戾气。

　　人在鬼门关走一圈，变化总是要大些。程老夫人为孙女找了理由，“他是你大伯，这些事本是应该他做的。”

　　程老夫人都这么说了，程若菡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喏喏道谢。

　　程老夫人走了一路，有些犯累，程若凝在一旁十分有颜色，便叫弟弟妹妹们先回去了。

　　其他几位姨娘出的庶子、庶女都没有与程老夫人说上话，程若瑛与程自珍还好，但程若薇心中已经开骂，觉得这老夫人实在是偏心，他们一早便在这里等着，她连一句话也不想与她们说，只关注那嫡出的程若菡。

　　待程若菡等人齐声倒退，程若凝扶着老夫人的走缓缓的走向了贵妃椅，“祖母，您一路劳累，先歇息片刻吧。”

　　程老夫人点了点头，在自己最看重的孙女的扶持下，走到了贵妃椅旁，她在老嬷嬷的搀扶下坐下了，微微眯上了眼睛，而程若凝在一旁轻重适宜地与她按起太阳穴起来。

　　“你最近管家，家中有什么问题没有？”程老夫人突然发问了。

　　“除了那件事之外，家中还算平静。”程若凝轻声说道，关于韦婕的事她已经将事写得清清楚楚去信给程老夫人了。

　　“他倒好意思，甩手就跑，将难题留给女儿和我这个老婆子。”程老夫人的话中隐隐带着怒意。

　　这话是指责父亲的，程若凝不敢接，只认真的为程老夫人按摩着。

　　“好了。”程老夫人坐了起来，“去看看那位好侄女吧。”

　　程若凝低头称是，“如今我将她关在了柴房，要不我让人将她押上来？“

　　程老夫人点了点头，“将她押上来吧，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说法。”

　　程若凝点了点头，对张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张嬷嬷无声无息的走了下去，想来是去吩咐下人了。

　　程老夫人也发现了张嬷嬷，“这不是以前你母亲身边的嬷嬷么？”

　　“祖母，正是张嬷嬷。”程若凝恭敬的说道。

　　“看到这些旧人，我就想起了你母亲，你母亲当年有多么好，可惜你父亲这个不成器的……诶……”程老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她的儿媳妇虽然身份高贵，但对她这个婆婆从来不摆谱，性格极其柔顺，只是命短了些，总之，云娘的这几个儿女，她定是要帮她护着的。

　　听到祖母怀念母亲，程若凝在一旁一声不吭，似也想到了有母亲的那些美好岁月。

　　程老夫人见程若凝面有感伤，她收拾了情绪，大孙女自小就与郡王府订了亲，而如今她最头疼的便是程若菡了，对一个女子来说，伤了脸与忤逆了父亲，都是让世人无法接受的事。

　　很快，几个粗壮的婆子将韦婕拖了上来，之前吕姨娘已经派人抽了她一把，如今她双眼红肿，嘴唇发白，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可怜小白花的模样，她被关在柴房之中，见那位与她私下风花雪月的姨夫没有出现来救她的意思，心中已隐隐有了绝望，如今看见了老夫人，正是如见到了救命稻草，她跪下来，声音凄凉的叫道：“祖母。”

　　她为人八面玲珑，得了程夫人与程若菡的喜欢，平素程老夫人也给她几分面子，任由她叫自己祖母，而如今，面对这种白眼狼，她可不愿意给这种面子了，“我可从来不知道我有一个姓韦的亲戚，你这一声祖母从何而来？”

　　韦婕被程老夫人一激，半晌没有出声。她有一手好的绣活，与老夫人做了不少东西，当时老夫人还带在身上，夸她手巧，却不料如今翻脸不认人。

　　“老夫人。”韦婕改了口，“我与康安是真心相爱的。”

　　这一句康安说得在一旁的程若凝都差点吐出来，若是父亲听了这一句话，不知是说韦婕深情似海好呢还是不知检点好么？

　　程老夫人陡然听到韦婕口中儿子的名字，一时之间一张老脸都有些挂不住，她看了一眼程若凝，“凝姐儿是不是累了？先去休息吧。”她总要给儿子留一丝脸面。

　　韦婕这人为人狡猾，平常便两面三刀，程若凝有些不敢走，怕她说出什么对妹妹不利的事来。

　　毕竟是自己的嫡亲孙女，程若凝想什么程老夫人全然知道，她指了一指张嬷嬷说道：“张嬷嬷留下你总放心了吧？”

　　程若凝其实还想继续听下去，但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她只好对老夫人鞠了一躬，缓缓的走了出去。

　　程老夫人的这一举动，让韦婕有些欣喜若狂，老夫人将程若凝支走了，莫不是想要给她一丝生机？她整了整粗布的裙摆，“老夫人，我并不求什么别的，只求成为康安身边的一个丫鬟，天天在书房伺候他便可以安心了。”

　　书房的丫鬟？天天红袖添香？程老夫人最恨的便是别人耽误他儿子读书，韦婕的这一番话算是彻底的得罪了她，“你好歹也是韦家的庶出小姐，在我们程府自愿当一个丫鬟算什么事？最近你和菡姐儿闹了一些不愉快，还是早早回了韦府吧。”

　　一日夫妻百日恩，韦婕原以为，老夫人会看在儿子的份上，同意让她呆在程府，只要呆在姨夫身边，以她的手段，未必不能成为贵妾！

　　“老夫人，我不回去，我不回去。”韦婕瘫在地上仓皇的说道，她亲生母亲早逝，后来的继母几度为难于她，若不是遇见了程若菡，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是中途病逝还是被胡乱嫁人了。

　　“你也知道韦府不好，但为何又要招惹我们程家？”程老夫人气不过，“你当我们程家是随你摆布的？”可怜她的儿媳妇还曾偷偷的为这个远方侄女备了一份嫁妆，哪能想到她居然怀了如此歹毒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