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春归》乔簌簌

5、第 5 章

　　“经三小姐巧手之下出来的花朵儿，都开得格外的好呢。”青铃将桃花放在了房间处的一个浑圆的白瓷花瓶内，笑眯眯的说道。

　　程若菡往角落看去，只见那桃花将房间那有些阴郁的气氛都去除了不少，她从原身的记忆里想起程若瑛平常最喜欢的便是摆弄手中的这些花花草草，她笑着说：”四妹妹莫不是天上的百花仙子投生来的？这百花见了她，通通要长得好一些讨她喜欢？”

　　程若瑛以为这位二姐姐心情不大好，见到她只怕要刺激她两句，却不料她突然说出这些来。

　　“姐姐，这是玩笑了。”她在程府一向隐形，如今面对曾经看不上她的姐姐的夸赞，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程若菡记得这位妹妹以前暗暗讨好过原身过不少次，但总被原身直接赤裸裸的讽刺了，原身向来是看不上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庶子、庶女的。

　　说起来，林语涵也曾有一名庶妹，她母亲是她们家买来的奴婢，只不过继母来了，将她母亲又转卖了，最后这位年纪尚小的庶妹因为没有亲生母亲的庇护，最终命丧于一场发热，她依稀记得那位小妹妹曾是十分依赖自己的。

　　程若瑛见自己的这位二姐姐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似要从她身上回忆别的什么似的，她以为这位姐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道，“菡姐姐？”

　　程若菡这才从迷思中醒来，如今她已经是程若菡，又何苦追究前尘？“我最近身子有些疲乏，总是走神，倒是懈怠了妹妹了。”

　　以前这位二姐姐是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的，程若瑛小心翼翼的瞧了这位姐姐一眼。程大人长的颜如冠玉，是朝中最难得的姿态潇洒之人，他喜好美人，除了西院的那位妹妹，程家的其他几位小姐都是难得的美人儿，可是在几位小姐之中，长的最像程大人的，便是程若菡了。若是忽略掉程若菡左边脸上的伤痕的话，美人如玉，她不施脂粉，只懒懒的挽一个朝云髻，轻轻倚在床边，便是一副美人图。

　　“菡姐姐还需多多的照顾自己的身子。”程若瑛的话最终还是多了几分真心，“等春光正好的时候，我们还要去放风筝呢。”程若菡性子活泼霸道，最喜欢的便是在外边游玩了。

　　程若菡点了点头，“劳妹妹费心了。”

　　程若瑛又陪程若菡说了一会儿话，程若菡不是挑起话说的性子，她也没有特别的要与程若菡说，她只好挑了自己最拿手的种花种草与程若菡说。

　　大概是发生了眼前的事情，程若菡性子终是静了些，她认真的听程若瑛的话，还时不时提出一些问题，倒让程若瑛对她有些刮目相看。母亲说得对，发生了这些事，谁不会变呢？只不过她不讨厌二姐姐的这种改变。

　　“再过两日，祖母便要回来了。”程若瑛一不小心，将从吕姨娘那儿听来的消息说给了程若菡听，说罢，她心中有些揣揣，吕姨娘消息再快，怎么可能快过程若凝的？

　　好在程若菡并没有在乎这些，她笑着说道：“好久不见祖母，也不知道她身子如何了。”

　　程若瑛虽然性子柔弱，但也不是全然的傻，她见程若菡的模样，有些讶然，姐姐倒是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晚了，程若瑛将心中的想法说给吕姨娘听，吕姨娘为女儿打了打扇子道：“当然会变了一个人似的，将远房的财狼虎豹当做姐妹，还不如看看眼前的呢。”

　　程若瑛怕了之前程若菡的霸道，只希望程若菡这次变了就不要变回之前的模样，她知道姨娘是一心为她筹谋，她从来不羡慕那两位身份高贵的嫡出的姐姐，没了母亲庇护的孩子，做什么都要难一些。

　　“什么？东院那个贱人早上居然带人去抽了韦婕一顿？”南院的赵姨娘用绢扇扇了扇，目光闪过了一丝精光。

　　“是呢，她不是一心讨好正院的那位嫡小姐么？”报信的小丫鬟有着细细的腰肢，所以被赵姨娘改名做了细巧。

　　“呵……嫡小姐又如何？还不是要泼出去的水？”赵姨娘将扇子重重的放到了一边，那扇子上的金丝线耀眼夺目，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细巧被这道金光迷了眼，“那柴房里关的那位，我们要不要……”

　　“什么也不要做了。”赵姨娘摇了摇头，“再过两日程老夫人便要回来了，她虽然吃斋念佛这么久，但却可不是真正吃素的。”她是想给正房那两位一点颜色瞧瞧，可也没有想过将自己也绕得在程府失了地位。

　　“母亲，我回来了。”赵姨娘正与细腰在私语，却听见外厢房的声音，她听了这声音，面上突然露出了开怀的笑意，“诶哟，我的娇娇儿，快来给我看看你从外祖家带了什么回来？”

　　细巧还没来得及说话，便闻见一道香风袭来。

　　“外祖母给女儿带了几箱衣服首饰呢。”少女娇声笑道。

　　赵姨娘娘家本是富商，靠着女儿貌美攀上了程家，在生意场上打开了局面，怎么可能不将这外孙女儿捧在手心？赵姨娘见着女儿在自己面前展示着京城最新的首饰衣裳，心中满是满足，她当年原以为自己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子便是不错了，却不料还有做探花夫人的运势。虽然今天她只是一个妾而已，不过谁知道明天呢？

　　满屋子的人都看着赵姨娘与程若薇两人嘻嘻哈哈，作为一个妾室，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叫自己母亲？做为一个庶女，又怎么能叫姨娘的母家叫外祖家？只不过这南院被赵姨娘收拾得如铁桶一般，谁愿意和钱财过不去呢？

　　赵姨娘看着女儿的娇颜，满意的点了点头，她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说道：“今天你那三姐姐去探了你二姐姐，你明儿也应当去探探。”

　　程若薇的灿烂笑容在听到程若菡的名号的时候，突的收敛了起来，她扯着手中的帕子不忿的说道，“去她那儿做什么？不过是得到一场奚落而已。”

　　赵姨娘也不大喜欢程若菡那混色不吝的性子，女儿不愿意，她也不忍心去逼，只好叹了一口气道：“过两天再去吧。”等老夫人回来的那天，总见得到的。

　　程若凝每日都会来探望程若菡，她除了关心妹妹的身体之外，最关心的便是妹妹的心情了，可是此事在妹妹心中是一道伤口，她连说都不敢说。

　　程若菡见过程若凝在仆从面对下达指令的时候，便知道她是个说一不二、外柔内刚的性子，而如今见她在自己面前犹犹豫豫，便知她心中真正担心什么。

　　“当年她不过是远房来打秋风的亲戚，我怜她将她当做姐妹，原以为她喜欢的是哥哥，却不料她心如此之高，攀上了父亲。”程若菡撇了撇唇，嘲讽的说道，“什么做身边的小猫小狗都可以？就只有父亲那样的男人才会信了。”

　　程若凝心中一紧，妹妹最终还是怨上了父亲。

　　“父亲她……“程若凝口中晦涩，她不得不承认，她心中也是怨父亲的。

　　“居然想抹去在母亲身边长大的这些，成为父亲的妾室？”程若菡想起来都好笑，“我这位表姐真是太天真了。”

　　“妹妹……”程若凝握住了程若菡的手，却说不出任何劝慰的话来。妹妹性子急躁，为了此事与父亲争吵，韦婕可恶，端得是一副柔弱的模样，让父亲以为妹妹故意为难于她，便对妹妹斥责说，说她不良善，对她人没有姐妹情谊。可是韦婕如此做了，又有何姐妹情谊？

　　程若菡气得在父亲面前划破了脸，怒道，再也不想与他有一张相似的脸，还狠狠的撞上了柱子。她到底是从哪儿养的这么一个不死不伤的暴戾性子？程若凝心中憎恨父亲糊涂，也难过妹妹如此自伤自残，若是妹妹有什么好歹，她在梦中又如何面对母亲？

　　“姐姐，你放心吧，我再也不会做这等傻事了。”程若菡轻轻的的说道，“我在昏迷之间，似见到了母亲。”

　　“见到了母亲？”程若凝惊道，妹妹从鬼门关中过，未必不会碰到些奇事异事。

　　“母亲要我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做傻事。”程若菡手指苍白的握住了锦被，“这些日子，我算是想明白，我将那只会奉承唆使我跋扈的韦婕当做了亲生姐妹，却忽视了姐姐对我的好，只以为姐姐一心想管束我而已，我实在是大错。”

　　此事发生之前，程若菡将程若凝当做假想敌，程若凝说什么，她便反着来，可当真正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毅然挡在她前面，关心她照顾她的却是这个往日对她十分严厉的姐姐。

　　“你想明白便好，若没有想明白，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程若凝再如何坚强，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她见妹妹之前柔顺，还以为她憋着什么邪气儿，等着后续再发，现下听她这么一说，心下安定，竟是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