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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托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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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宇兴假装同意了县令的推举圣选,但是老秦不知内情。消息传来,老秦又惊又喜,忙着张罗宴请街坊四邻,为宇兴饯行。
面对热闹的酒席,宇兴却毫无兴致,脑海中却浮现起杭凌萱的身影,随后又想:“这么好的女孩,怎么会接受一个穷小子的感情?”。三年的时间,宇兴一直把感情压在自己内心最深处,不给外人留一丝可以窥看的缝隙。还好,宇兴不是孤独的,因为还有一个人和他一样,就是张鑫。
三年前,杭凌萱的父亲杭濂被皇帝召回京城,担任监察御史。杭濂回京路上,特意轻装简仆,绕到镇子上来。那一天,是秦宇兴陪同李先生去镇子旁边码头迎接杭濂父女的。
春天总是美好的,让宇兴感到的愉悦的是,第一次见杭凌萱,就是在美好的早春里。春柳新绿,春水碧盈。
早春的寒风还是有点冷的,杭凌萱穿着淡绿色的衣裙,面容白皙,被寒风一吹,更显得有点清冷。秦宇兴的内心好像一直被封闭了好久,突然又被什么闯了进来。这一闯进来,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杭凌萱又何尝不是呢?
杭濂在李先生家住了半个月,期间,秦宇兴、张鑫和杭凌萱三个人经常去河堤玩耍。秦宇兴在别人眼中是懒懒散散的样子,但在杭凌萱眼中总是帅气的。三人第一次骑马出去玩,杭凌萱第一次看见宇兴是怎么上马的。秦宇兴懒懒散散,等张鑫和杭凌萱先骑上马,然后才拍一下自己马的屁股,让马跑起来,再飞速用手抓住马鞍,一个翻身骑上去,马随即像箭一样飞出去。
杭凌萱喜欢花,春天里河堤上开满了野花,杭凌萱便采来野花,做成花环,给宇兴和张鑫戴在头上,自己在一旁乐不可支。玩饿了,他们就到河里捕鱼。每次杭凌萱都不顾河水寒冷,光着小脚丫,跟在宇兴后面。张鑫的捕鱼技术不怎么样,但是烤鱼的时候却十分卖力,对各种烤鱼方法十分精通。三个人嬉闹着吃完鱼,就躺在草地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白云随风移动。
杭凌萱曾对秦宇兴说过,如果有机会,她愿意一辈子这样生活。
但秦宇兴却不敢去奢求什么,老爹给人做了大半辈子家具,自己迟早也要传承老爹的这些木匠生意,难道让杭凌萱也陪他一起做家具?想到这儿,他自己都笑了。不过,关于木工,又勾起了他心底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为什么李先生也会这些?
秦宇兴和张鑫准备出发了,半个月后,来到了京城。京城城楼巍峨,市井繁华,让宇兴和张鑫着实开了眼。各地参加圣选的才俊有很多早都到了,正在三三五五的聚会畅饮,京城的趣闻趣事在纷纷议论之中传来传去。
秦宇兴和张鑫刚安顿下来,就被一个被大家称为王公子的人邀请参加这种聚会,二人推脱不得,也就去了,心想正好打听打听京城的形势。
聚会居然安排在京城有名的晴芳苑。王公子年纪不大,却很有风度,看起来和这里的老鸨很熟,一见面就相互开起了玩笑。秦宇兴和张鑫在人群里,听见有人小声议论,原来这王公子不是参加圣选的,而是京城有名的做酒楼客栈的商人,最近每天都宴请各地来京参加圣选的才俊。
酒席上,大家侃侃而谈,有人谈论京城歌姬与贵族公子的感情纠葛,有人热衷询问京城置办土地的行价,也有人谈论到朝廷上的一些传闻。“听说如今朝政决策多半不在紫禁城,而在将军府,不知真假?”“童将军出身四世三公之家,门生故吏遍天下,帷幄中枢,也是众望所归啊!”“也不尽然,听说监察御史杭大人就一直反对童将军,只是没有公开罢了!”“这都是传闻,不可信,前段时间监察御史台发布的年考中,对童将军可是极尽赞美之词啊,称赞他是清正廉直,国之倚柱!杭大人怎么和童将军过不去?”
监察御史的府邸里,杭濂正在看着一把长剑出神,思绪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时自己是多么意气风发!
帝国积弱已久,北部柔然部落一直虎视眈眈,直到先皇登基,锐意革新,厉兵秣马,国力才逐渐强大。杭濂现在都能清晰的记得,自己当年是如何手握这柄长剑,跟随先皇击败柔然的。
帝国北部广袤的原野上,天低云暗,柔然骑兵更是神出鬼没。当年,杭濂只带着一万步兵,和大批辎重,但他们还带着一个秘密武器风雷连弩,沿着预先设定好的路线前进。
不出所料,柔然骑兵发现了杭濂的部队,开始慢慢包围杭濂。杭濂按计划屯兵在一个凸起的山包上,开始构筑工事,一场恶战一触即发。柔然骑兵开始发动冲击,山包的四面原野上扬起漫天飞尘。杭濂和士兵拿出风雷连弩,数次击退柔然的冲锋,柔然可汗开始不断增加骑兵,在狭窄的空间上,已布满了十几万柔然的骑兵。战斗从中午厮杀到傍晚,杭濂的士兵也伤亡大半,敌人的箭簇就在杭濂身旁穿梭,卫兵一个一个倒下,但杭濂毫无惧色。
他知道他要坚持。
残阳如血!柔然大部骑兵的后方天空,突然飞起了几支鸣镝,直插云霄。终于等来了!先皇的卫队长童槊率领精锐骑兵,切断了柔然的退路,先皇也亲率帝国的骑步混合部队,完成了对柔然骑兵的包围。反攻开始了!
这一仗,柔然大败,元气大伤,从此不敢觊觎中原。
“置之死地而后生!”,想到这儿,杭濂不由自主地说出这一句。这时,管家来报,说秦宇兴和张鑫到访。杭濂先是吃了一惊。
其实,杭濂已计划好最近带着凌萱去见李先生和秦宇兴,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发。没想到,今天秦宇兴和张鑫自己先来了。杭濂的面容上露出如释重负后的喜悦之情。
秦宇兴和张鑫拜见了杭濂,宇兴将自己参加圣选的经过和担心,向杭濂备述了一遍。杭濂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杭濂又认认真真地看了看秦宇兴的脸,张鑫在旁边觉得气氛有点怪,有些不自然了。秦宇兴面色有点黝黑和清瘦,眉眼间有着二十岁年轻人特有的英勃之气,眼眸中又透露出少有的成熟。
杭濂心想:“真把凌萱托付给他,我能放心吗?”但转念一想:“他能成为李兄的弟子,肯定是有过人之处!又何况,自己早就知道,凌萱一直心里有他…,唉,乱世之中,但求他们两个能平安就好。”
主意已定,杭濂就站起来,单独招呼宇兴,来到凌萱的卧室,杭濂掀开凌萱的枕头,枕头下有一个木头做的小鱼儿。杭濂指着小鱼儿说:“这个小鱼儿,凌萱一直藏在自己枕头下。”宇兴看了有些吃惊,但随即心里一热,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这股暖流胡乱冲撞着。
杭濂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今天知道凌萱的心意了吧?过几天,你就带着凌萱去找李先生,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要再回京城,去过你们自己平淡的日子。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杭濂的眼神中流露出少有的慈祥。而宇兴早已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是悲是喜?他不知道,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跪在了地上,任眼泪横流,却说不出一句话。
张鑫在客厅百无聊赖的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杭濂和秦宇兴才走出来。张鑫看出了秦宇兴有些不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直犯嘀咕。杭濂对秦宇兴和张鑫说道:“凌萱今天出去了,晚上才能回来,晚饭你们就在家吃吧,正好你们好好叙叙。”
晚上,杭府上上下下开始张罗饭菜。下人们疑惑,不知道今天来的是什么贵客?
杭濂、秦宇兴和张鑫坐定后,此时,突然听到门外银铃般的笑语声,“爹,今天来了什么贵客啊?难得您老今天有心思摆宴啊?”说话间,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孩闯了进来,明眸皓齿,秀发飘逸,烛火暗淡的屋内,仿佛瞬间充满了光芒。 “凌萱妹妹!”宇兴站了起来,张鑫反应慢了一点,也慌忙站起来:“凌萱妹妹!”杭凌萱也是又惊又喜,“宇兴!张鑫!是你们啊!”
杭凌萱迅速的看了看宇兴,宇兴变成熟了,但是骨头里透露着的英气和聪明没有变。杭凌萱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热。她怕别人瞧出来,连忙笑着向张鑫打趣道:“张鑫,这几年你是不是又长胖了?”“才没有…”张鑫支支吾吾。三人久别重逢,往日浮现眼前,非常开心。酒过三巡,杭濂指着凌萱说道:“小女凌萱这几年顽皮异常,学问也不精进,老夫最近正想送小女到李先生处学习数月,过几天,你们就结伴同行吧。”宇兴看了看杭濂,没有说话,张鑫一听,确是十分高兴。杭凌萱偷偷看了看宇兴,向杭濂吐了吐舌头,仿佛有点埋怨父亲当众揭她的短,但心思早已飞到旷野奔河中去了。
这时,突然一个年轻人进来了,约摸二十四五年纪,身体健硕,面色刚毅,向杭濂行礼:“叔父。”杭濂让其坐下,向宇兴和张鑫介绍道:“这是我的侄子杭峰。”接着,又向杭峰介绍了宇兴和张鑫。然后,杭濂对杭峰问道:“事情筹备的怎么样了?”杭峰回道:“一切准备就绪。”
圣选前夕,京城才俊云集,帝国的命运如京城的道路,交织缠绕,盘桓分离,未知方向。农收时期,京郊农田的稻草,时时随风吹来,但没有人知道,哪一根才是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