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给你听》叶非花

2、第 2 章

　　Two
　　莼子读高一的那个学校，是私人专门为那些只差几分又交不起高费用上不了重点高中的学生开办的。
　　从乡下村庄走进城市，灰色的天空喧嚣的夜，无论怎么适应都有格格不入之感。人与人之间隔了层纱布之外还包裹了血肉身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般令人迷惘。
　　高中一年级还没有开始忙碌，九月军训刚完，十月又开始筹备运动会。刚刚上任的班干部来来回回劝说，誓要将运动场变成厮杀的战场。青春的热血还没有被无尽的考试榨干，同学们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只待大干一场。莼子也不例外，揽下女子三千米，每天天不亮呼哧呼哧绕着操场转圈圈。
　　她原本不需要如此拼命，可她从来认真。就像阿进对她说我在二中等你，她便豁出去一条退路都不留。就如同后来薛谦君对她说我们分手吧，她伤心难过痛哭却乖乖走开再也没有回头。
　　运动会那天，太阳很大，明晃晃地刺眼。黑色的跑道白色的线，茵茵的草一点也不似深秋模样，唯有竖立在旁的枫叶悠悠地涨红了脸簌簌地随风飘落。莼子太紧张睡不好还感冒了，看哪儿都是白惨惨的一片，星星大白天不讲道理地乱飞。同学们都在忙碌，她一个人傻站着被薛谦君逮住了。
　　薛谦君担任劳动委员，提着纸篓子转来转去，见莼子悠闲模样便生气地皱起眉毛，眼神示意她。莼子只踌躇了一下，勤快地捡起垃圾来。她对薛谦君的第一印象是“无”，这让薛谦君沮丧了半天，一次又一次让她述说她对他钟情瞬间。
　　那一瞬间，人群全成了黑色剪影，世界寂静无声，唯有他是那黑白中鲜明的一色。那灿烂颜色击中了莼子的心，她捂住胸口，几要跌倒。
　　彼时，莼子刚刚跑完三千米，正在休息。薛谦君向她走来，祝贺她拿了第一名。她看着他向她走来，嘴角咧开，背着光，一口白牙叮地响了一声。她永不忘记这一幕，他走向她，全世界安静了。
　　之后的故事有点平淡。她期盼地走近他，成了他最好的女性朋友。他有很多“妹妹”，只有她这么一个朋友。然而她还来不及窃喜，离别的钟声已经响起。重点高中寒假测试，莼子应父亲的要求参加了，顺利地拿到通行证。
　　莼子就这么走了，不发一言。
　　薛谦君追了过去。四月明媚的阳光下，他等在校门口，等到莼子，对她说。我终于自由，请做我女朋友。此时，莼子才知道薛谦君其实是有女朋友的，初中二年级就在一起了。她去了南方城市打工，他则选择了高中。不同的生活，不一样的进度节奏让他们的分歧越来越大，她有了新的恋情却一直抓着他不放。他喜欢上莼子，却不敢透露一点半点，暧昧地保持一定距离。最终他们分手，他可以坦然地面对莼子，大声地说喜欢。
　　他说。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他那样自信，咧开嘴角笑，背着光，一口白牙叮地响了一声。他缩短他和她的距离，半步远。这样近的距离，莼子害羞神色不安表情幸福泡泡掩藏不住清晰地摊开在他面前。他疼惜她，伸手捂住她的眼，终于听到她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