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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十二章 孔方之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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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谨看看那扇小门,有些奇怪清平为什么要进去,却还是点点头大步流星抱着她走了过去。
清平轻轻扣扣已经斑驳陆离满是铜锈的门环,过了好一会,才有个十分苍老的声音响起:“谁呀?”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人一见,是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苍头了,满头花白的头发,弓背缩肩的老态龙钟,浑浊发黄的眼睛,每走一步都颤三颤。
清平忙堆下笑脸道:“老人家,我的脚崴了,家又远的很,借您的地儿歇歇行吗?”
老苍头用浑浊的眼睛看看清平,又瞅瞅紧紧抱着她的郗谨,见是两个漂亮后生,看衣裳,是一主一仆,可主子怎么能抱着小厮?两人之间还说不出的亲昵,犹豫了会儿,终于点点头:“进来吧。”说的让开身,让两人进来。
郗谨不客气,抱了清平便大步流星进了门,却听身后那老苍头边上关门上门闩,嘴里还不清不楚的叨叨:“哎……真是世风日下啊,造孽啊。好好的一个公子哥……偏生喜欢闹相公玩兔子……”
郗谨眉棱骨不觉霍的一跳,刚才还如三月春风的笑容顿时阴沉了下来,却觉得清平拽了拽自己的衣襟,低下头对上清平疑问的目光时又是笑的满面春风了。
“郗额包,什么是闹相公玩兔子?”清平摁不住心头的好奇,如水润黑葡萄粒的黑澈眼眸里满是疑问,却怕那个老苍头听见,只悄悄的问道。
“这……”郗谨看着清平如繁星熠熠的眼眸,顿时满脸尴尬,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一时讪讪的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解释,这么肮脏污秽下流的字眼怎么能让清平听见?不由得把那老苍头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遍:“你……别听他满嘴胡吣!你怎么想起来进来这里了?直接回宫不就结了?”
清平见他不肯说,又转移开话题,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便压住好奇不再追问了。一个眉毛低一个眉毛高的给郗谨做了个鬼脸,突的大声说道:“公子爷,您放下奴才吧,奴才能自己个走了。”
郗谨手一紧,又好气又好笑,终是轻轻的把清平放下了地,又伏在她耳边小声警告道:“你自己小心点,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丝丝温热的气流掠过清平的耳垂,暖暖的痒痒的,清平不禁一缩脖,回头瞪了郗谨一眼,似乎对他这种草木皆兵的警告颇为不满。金鸡独立的曲起左脚小腿,僵尸似的一蹦一蹦的跟在老苍头身后进了旁边的耳房。
郗谨见她不听话,只的认命的亦步亦趋的跟着,又本能的前后左右的看看,随即发觉原来还是进了个大户人家的后院的角门,这户人家的还真是不小,光后院连接的耳房,边随着地势展开来的就有百十来间。
郗谨只道是进了个大户人家的后院,却不知,猜了个大错特错,这地方,是宣广城最大最有名戏班子——祈秀班住的地方。
原来这片大宅子是前朝一个王侯的府邸,祈秀班到了京城后,因为人多事杂,结识那些王公大臣、清贵名流的也不能过于寒酸,七找八找的终于租下了这个府邸撑门面,正门冲着京城最繁华的大街——玄武街,后门也就是刚才那条僻静的小巷子。也许是这宅子的风水太好了,祈秀班这个本来普普通通的戏班子,两三年内竟然发展成了京城里屈指可数的戏班子,占了头把交椅,所以班主得意之下便买了这宅子,又不断的招人买新人,所以一时间祈秀班里鱼龙混杂,戏子里面洁身自好的有之,攀附权贵卖身的亦有之,所以刚才那老苍头见两人都是男子的在一起却不惊讶,只是嘟嘟囔囔的没完,想是看惯了那些风月场上的事儿了。
郗谨虽然跟着师父师兄的来祈秀班看过戏,但那只是偶尔为之,而且几回都是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去,还有人点头哈腰的引路陪笑脸伺候着,那能记得这种地方?清平也来过一次,只是她更不清楚罢了。
两人跟着在耳房里落了座,那老苍头明明老的快走不动了,却巍巍颤颤的又端茶又倒水的,殷勤的两人还怪不好意思的。
但等自己那碗黄黄的汤水端上来,清平才知道自己原来错了。拿茶碗盖拨拨茶碗里漂浮的碎沫子和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黑褐色的结梗子,又探头瞧瞧郗谨那碗碧透清亮发着幽幽清香的雨前龙井,叹了口气,这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说的果然不错,只是这老苍头的势利眼未免也太过明显了吧?
郗谨早就瞧见了,窝了一肚子气,见这老苍头二五眼的势利价,很有些看不起,却又见他涎着老脸陪笑,出手不打笑脸人,总不好发作,又瞥瞥清平脸上还是不气不恼的笑眯眯的像个小狐狸,便压着火喝了口茶,脸上却归是流露了些不耐烦。那老苍头一见,以为这公子爷富贵骄人,更是战战兢兢的小心伺候了。
清平从荷包里掏出个梅花样的金锞子放在桌上,足有半两重,说道:“老人家,我们公子有些饿了,能弄点吃的吗?”
“有有有……”老苍头激动的点头如捣蒜,看见那个金锞子,浑身都打颤,浑浊的双眼顿时精光四射,就没离开过那块明晃晃金子,喉结还不觉干咽了好几下。
清平看了暗笑,这阿堵物果然勾人魂魄。干咳了一声,那老苍头忙醒悟过来,飞奔着去准备食物了。
郗谨不解的看向清平,却见她突的跳下地,还来回蹦了两蹦,那里是脚歪了?
“你……你脚没事?”
“没事啊。”
“那你……我着急上火了半天,原来你是装的?”郗谨气的鼻子有些歪。
清平做个鬼脸:“谁让你抛下我不管啊?我刚真的差点摔个狗啃泥,亏了有人拉住我才没事的,你说,我该不该吓吓你?”说着,还无辜委屈的抽了抽鼻子。
郗谨听了差点没抽自己个大嘴巴子,定定的看着清平:“该……太应该了,我以后再也不抛下你了,我发誓。”
清平见他郑重其事的发誓,那神色,是从来没见过的凝重,像是承诺,承载了太多了说不出的东西,不由得有些心慌起来,牵牵嘴角勉强一笑:“你……胡闹些什么?誓言是那么好发的么?背了誓是要遭天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