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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二章 香月喧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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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月楼,初到宣广城的人乍一听这名字,一定以为是舞榭歌台,青楼烟花之地,殊不知这香却是“闻香下马”的香,月是“一个月”的月。
香月楼以一手素斋闻名宣广城,最拿手的绝活——一盘水磨豆腐就叫香月豆腐,顾名思义,就是一个月才做一次,温嫩水滑,入口即化,香飘十里,引人垂涎,故此每月一到做豆腐的日子,此楼就被馋虫满腹的人们围的水泄不通。
所以此时香月楼中喧哗非常,杯碗盘碟声声作响,笑语喧喊,小二小心端着盘子满楼乱窜。
清平一身男装的看着满楼的热闹,吞下一勺软如水润如玉香满口的豆腐,啧啧的赞了声:“果然入口即化。”
坐在她对面的郗谨却像是身上长了虱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向贪吃好酒的他连眼前如此的美味都咽不下,勉强挤出笑脸的苦瓜像看的清平笑的直打跌:“不就换了身衣裳穿么,你就这么浑身不自在?”
郗谨抓抓脑袋,苦笑道:“你自己穿穿试试!”
清平看看郗谨——一身淡绿宽袖广身的儒生袍,外罩着一袭宽袖淡绿的儒生衫,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玉冠里,手中还拿着把描金青绿山水扇,再配上他那个丰神俊朗的脸蛋,活脱脱一个浊世中的尔雅佳公子。
当然,前提是除去他脸上那两撇浓浓的小八字胡和一脸的不自在,不伦不类的,怎么看怎么滑稽。
清平越看越想笑,可突然忆起这是自己的杰作,只得憋着笑装着正儿八经的点点头,貌似诚恳的赞上一句:“我看着挺好,郗兄骨格不凡,丰韵雅秀,清和可近,已不是寻常人了,想来公子班头,文人领袖也不过如此吧。”
郗谨知道自己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看着清平已经憋笑到走样的五官,就知道她是在睁着眼说瞎话,话里有话,不禁为自己哀嚎一声,大叹遇人不淑,终于化悲愤为食欲,顾不得“读书人”的斯文便与一桌子的素斋搏斗开了。
向来亦步亦趋的莫月为何没跟着?这还的从顾江愁身上说起。
在三哥皇庄中的那场争斗,清平并不想让外人知道,便命令李管家管好翠屏山庄里众人的嘴巴。又把依旧昏迷的顾江愁送到了宣广城里的云来客栈,这样既方便照料又不易被人察觉。
清平觉的天下药性相生相克,若是食心花和缠思相克,那食心丹的解药是不是和缠思差不多呢?所以喂了顾江愁解药后,便把剩余的食心丹解药拿给白闲研究,看他能不能找出缠思的解药。
只是顾江愁外伤严重,又不方便假手他人,清平只的三天出宫一次给他治疗,只是为了不让莫月再见到他,就把莫月留在宫里,再说她向来和莫月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放莫月在宫里,也好应付宫里那堆人的盘问,只是身边少了个有功夫又叽叽喳喳解闷的人,怎么想怎么别扭。
琢磨来琢磨去,只有给护国公闻人拙“借了”郗谨来,聊胜于无嘛,既能当侍卫又能捉弄他,何乐而不为呢?不过可苦了郗谨了,一向大错没有小错不断,宣都卫里的头号闯祸瘟神,却被清平治的坐立不安,像是耗子见了猫,一见了这个小公主就想撒腿跑,只是师父的严令在头上悬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不今天跟着清平出来游荡,也不知道清平是真是有事要他做还是存心整他,弄了一身雅洁的儒生衫给他穿,还仔细贴上了两撇小八字胡,一副斯文儒雅书生的做派。可他郗谨一向是怎么自在舒适怎么穿,一身潇洒飘逸全出自天性,现在穿这么一身板正衣裳上街,让郗谨觉得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自己就整个一穷酸地痞样,浑身难受,坐立不对,奈何又不敢反抗,只的磨磨蹭蹭的在清平身后跟着。
清平看着郗谨俊脸上皱皱巴巴的黄连像,本来高高大大的一个人现在却含羞带怯的扭扭捏捏一副受虐待小媳妇样,又捎带着那两撇八字胡,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实在忍不住了,终于附在桌上捶着桌子,笑的花枝乱颤,眼泪都笑了出来。
郗谨又气又急又无奈,气急败坏的拿扇子给了清平个大暴栗:“你……说好的不笑的!”一个动作,刚刚的一派斯文已经完全扫地了,又难得发窘的紧张兮兮的左瞧瞧右瞥瞥,生怕周围人关注到。
也亏了今天是香月楼一月一次的香月豆腐日,楼上高声喧闹,酒水叮当作响,沸反盈天的,清平的笑声也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是周围几桌客人看怪物似的瞅了他们两个一眼,又都匆忙的低头品尝美食去了。
清平笑的已经够嚣张的了,可在楼上的西北角的一桌,几个人突然爆发的一阵大笑更嚣张,喧哗大声的盖过了楼上的喧嚣,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食客们都皱皱眉头,可看见是几个衣着精美,身型干练的高大男子,便都装着没瞧见,低头仍旧吃饭去了。
清平抬起头,瞥了眼那桌,微微一蹙眉,又见郗谨只是低头往嘴里扒拉饭粒,笑道:“觉得这素斋如……”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汉子的大嗓门盖过:
“知道么?前两日我瞧见皇帝的心尖子——清平公主了,那真叫一个漂亮!”
清平听见有人说自己,心里就是霍的一跳,一抬头见郗谨也在竖着耳朵听。见又是刚才笑的最大声的那桌,眉头一皱。
那汉子同桌的一人似乎觉得不好,忙扯了扯汉子的衣襟:“杨兄,莫讲皇家事。”
那姓杨的也不知道灌了几杯黄汤,见周围人都竖着耳朵支棱着听自己说话,似乎颇为满意,得意的大笑几声,嗓门不小反大:“就你胆小,现在又不止我一人在说,你瞧瞧满大街谁不在说——咱们洛统领不就靠着五公主的提拔上来的么?”
除了刚才提醒他的那个人,同桌的另外几个人似乎都喝高了,也同意他的说辞,舌头打着卷的纷纷说道:
“就是……嗝……端午节那天,我就把五公主看了个饱,嗝,那真叫一个美,和九天仙女似的。”
“嗝,嘿嘿,不只公主漂亮,连她身边的那个小宫女都和仙女一样。”
“嘿嘿,咱们洛统领也算有福了,娶个这么有权又漂亮的老婆……嗝……真是几生修来的,要是我该多好啊!嗝。”
“就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你?!……谁不知道人家两人早就看对眼了,要不皇上能把洛羡安从从三品的小官一下提拔上来?”说着,生怕别人听见似的俯下身,声音却不见小:“嘿嘿,知道么?那是为了让他当驸马爷做铺垫,要不堂堂公主殿下哪能嫁给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
“就是,你说的没错!听宫里的人说,五公主前两日身子不爽,躺了好几日呢,别是,别是那个……了吧?”说着,竟嘿嘿的笑了起来,一桌子的人也了悟的跟着哄笑起来,说不出的猥亵下流。
郗谨听他们糟蹋清平,手里的双檀木筷子啪的被他捏断,脸色铁青,杀机顿起,直想把那几个人撕了。
不安的看看清平,却见她紧咬着嘴唇,一张小脸苍白如纸,身形也有点摇摇欲坠,起身收拾那几个人,却被清平一把扣住手腕,摇摇头:“你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