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之殇 圣魔之血 同人》龙飘雪

31、天火（中）

　　就如上帝曾答应你的，死亡已成安眠。

　　夏特爱尔跟在兰斯罗特身后，借着火把的光影顺着阴暗的石阶向更深的地下一阶阶走去。火焰颤巍巍地摇晃着，冲散四周的黑暗，但却无法将在暗影里觊觎良久的阴霾和潜藏的邪恶一扫而光。

　　“苏珊，小心脚下。跟紧我。”兰斯罗特时而侧身为夏特爱尔照明，时而关切地嘱咐。

　　“好的。”属于黑暗的眼睛里闪动着来自地狱的欣喜，一种即将成功的喜悦跃上心头，夏特爱尔唇边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我记得开关应该在这里……”，走在前面的兰斯罗特停步，一手举着火把，一手在墙上摸索，“是这里……”

　　两侧和天花板的灯依次亮起，石阶尽头的是个宽敞的大房间。正对着他们的是巨大的显示屏和中枢控制计算机。兰斯罗特将手中的火把熄灭，径直走到中枢控制台前，按动了几个按钮。控制台上开始闪动着或红或绿的微光，各式各样的仪器发出低沉的声响。

　　“天火系统等待指示。”机械而没有抑扬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控制台后正对着两人的巨大电子屏幕开始浮现出代号“天火”太阳能波束空间电站。

　　“看吧，这才是教廷派我到本岛的真正原因。”兰斯罗特回转头，表情凝重地说。

　　“我不明白。”夏特爱尔走到兰斯罗特身边，轻抚着他的肩膀，一脸不解地问道。

　　“我祖父是‘天火’的设计者之一。他老人家目睹了‘未日之战’的惨烈，决定将‘天火’的秘密藏起来，当然也是为了它有可能成为我们家族安全的筹码。我们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到了我这一代，不知为什么又翻出我们家族教派的问题。一是为了逃避异端审问局的追杀，二是为了打听‘天火’的所在，我就被派到本岛来了。根据祖父留下的资料，我很快找到了‘天火’，但并没有向教廷报告。”

　　“他们早晚会发现的……”

　　兰斯罗特摇了摇头，他指着控制台左侧暗红色区域中九个小突起说：“发现了也没用。这个系统是通过DNA密码启动的，而且必须是活体细胞。说得明白一点儿，只有我能启动它。本来，我打算一生都保守这个秘密，直到生命终结的一天……”

　　“那为什么现在……”

　　兰斯罗特的目光越过夏特爱尔，定格在记忆的某处，心中说不清喜忧：“……因为无助……四年前，我眼睁睁地看着‘帕米尔公爵’号发射的导弹准确击中“圣玛丽号”的动力系统……看着它像暴裂的栗子一样在海上爆炸！死神的焰火，那是死神的焰火！在海面升腾，散落的碎片从天而降遍布整个海湾，处都是遇难者断裂的肢体、断成几截的手指、头颅……”兰斯罗特哽咽着继续。

　　“我不停地祈求，祈求上主的光辉能够挽留住微弱的生命……可我，可我眼睁睁地看着一片片生命的碎片飘向远方……”

　　“他就站在那儿……站在船舷上……用一种优美的令人咋舌的神情偏着头看我。就是那一刹那，我觉得自己像只困在笼子里的观赏动物。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透出的不屑与冷漠总在眼前晃……就是那一天，我第一次在心里乞求，上主赋予我足以惩罚的能力，以上帝赐予的惩罚之剑刺穿魔鬼的心脏。”

　　兰斯罗特抬起湿润的双眼看向夏特爱尔：“我该感到愧疚吗？为心底产生的杀意？”他的目光在夏特爱尔脸上游移，“虽然你丧失了记忆，至少你还活着。我真的应该感谢上主，苏珊，至少还有人活着！”

　　夏特爱尔充满怜悯地看着他，凑过去，轻吻着他滑落腮边的泪水。

　　“我渴望……渴望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

　　“你已经拥有了，我亲爱的诺亚。‘抛弃才是上帝宽恕我们的方式’。”夏特爱尔托起兰斯罗特的头，用种玩味的神情看着他。

　　兰斯罗特回望着她，突然发现那双眼睛背后有种闪亮的东西，像星火般跳动着，莫名地吸引人的视线。他有些发怔，瞬间置身虚空之中飘浮于宇宙空间，脚下是无尽的黑暗。真实的失重感令他迷失了自已，恍惚间不远处有个女孩正冲着自己招手，他不由自主地降下去，降下去，降下去……直到身体不受控制，他才“落”回地面。

　　他的确是在地面，兰斯罗特躺在地上，失神地看着夏特爱尔。后者半跪在自己身侧，她那双清朗透彻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略略苍白的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每对脊神经节前根和后根与脊髓相连，神经根损伤将造成肢体功能的永久性损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亲爱的诺亚，L5神经根损伤将造成肢体功能的永久性损害。”

　　兰斯罗特下意识地想抬起手臂，一动不动！

　　“你干了什么？”

　　“当然是最大程度上保存活体DNA密码。”夏特爱尔轻轻拍了拍兰斯罗特的脸，温柔地微笑着说。

　　兰斯罗特不相信地看着她，“苏珊你……”

　　夏特爱尔的眸子依然清澈而透明，“我不叫苏珊，我是夏特爱尔•奈特。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什么意思？”

　　“一厢情愿，向来是您可以引以为傲的个性。唯有您，会一厢情愿地把一个根本就没有真正存在过的人当宝贝。”夏特爱尔站起身，环视着整个地下空间，然后定格在兰斯罗特身上，“真该谢谢您，我亲爱的诺亚，让我经历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您真是个天使。”

　　“你骗我……你一直在欺骗我？！” 兰斯罗特无法动弹，现在的他距离“植物人”只有一步之遥。他凝视着那对黑亮的眸子，深幽得如同泉水一般。那涌动的是什么，刹那间涌上来又在刹那间消逝？悲伤？略带着丝丝苦涩的悲伤？像是在感叹岁月流转的无可奈何，她眼里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我并没有欺骗任何人，对您所说的一切也都是真的。我的确找不到来处，也不知道该向哪里去……”夏特爱尔真诚地表白着，“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不是夏特爱尔，我也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会放弃他……是您的自以为是蒙蔽了您的双眼；是您一厢情愿的爱恋左右了您的理智，我可怜的诺亚。”

　　眼里喷涌着愤怒、不解和难以置信，兰斯罗特的神情好像是挣脱了永恒的枷锁邪神洛基。

　　“我的上主啊，看看您忠实仆人的神情吧。”夏特爱尔微仰起头，望向石洞的顶部，有几滴水滴凝结在上方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有人如同白纸般洁净，可有些人与生俱来就蒙着厚厚的灰尘，从来就不曾单纯过。潜藏在内心中的真实总有一天会冲破外在的表像而挣扎着浮出水面。就算你再怎样的无法接受，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被自己蚕食的心，不堪得连哭泣的资格都没有……”

　　水滴终于饱满到无法继续留在顶部，滴落下来。

　　夏特爱尔抬手，轻轻拭过脸上的水滴，自嘲地笑了笑。白晰修长的手从虚空之中伸出，将她轻轻环抱，“我的‘天使’，您的仆人奉命来到。”

　　“迪特，您很准时。”夏特爱尔拍了拍围在自己腰际的双手，示意他放开，“钥匙和‘天火’交给您了。”

　　“遵命，我的‘天使’。”迪特里希从“虫洞”里缓步而出，优雅而略带夸张地冲着夏特爱尔行礼。然后他转向兰斯罗特，脸上的表情像个孩子刚刚得到最新的玩具。他伏下身端详着活体钥匙：“需要活的线粒体细胞的话，保鲜是个问题……”

　　“不需要保鲜，因为您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夏特爱尔从兰斯罗特身上跨了过来，好像躺在那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块石头或者是别的什么。她倚在中枢控制台边上，双手抱胸轻描淡写地说：“一天之内，钥匙是不会枯萎的”

　　迪特里希调皮地撇了撇嘴，假装无奈地摇着头：“您是个坏孩子。”

　　“哼，彼此彼此。”夏特爱尔在笑，可眼睛里满是冰冷。迪特里希又一次看到了她眼睛毫不掩饰的杀意。他默然地挥了挥手，无形的线将兰斯罗特从地上提了起来，像具牵线木偶般被提到面前。

　　“好吧，我们开始吧，大钥匙。”

　　“为什么？！”悲鸣来自于绝望、哭泣源自于不解。兰斯罗特不能动，他用尽气力嘶吼，“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就算你们控制了我，也找不出主控程序，绝对找不出来！”

　　“我劝您还是安静点儿，别消耗为数不多的精力。” 迪特里希轻打响指，兰斯罗特的嘶吼嘎然而止。

　　“您的确拥有很多优点……比如良好的记忆力……”，夏特爱尔走过来，亲昵地拍了拍兰斯罗特苍白的脸，“……生活教会我们的就是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当一个物种背逆了一切的定理，违反了亘古的常规而存在着，当无限强大的力量完全以一个人的命令为尊时，您所能做的，我亲爱的诺亚，就如上帝曾答应您的，死亡即将成为安眠。让我用自天而降的火焰为您重新施洗吧。”她脸上带着天真的表情，仿佛此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

　　“‘天火’一旦启动，阿尔比恩方面一定会侦测到。我到外面去欢迎贵宾，超微机械20%限定确认。” 黑色的长发在头顶飘荡，白色单翼自体内延展而出，手持骨剑的夏特爱尔缓步拾阶而上。迪特里希的身体挡住了兰斯罗特的视线，他看不到夏特爱尔的脸，只在恍惚中看到一只白色羽毛旋在石洞上空。

　　“您不用如此愤愤不平……” 迪特里希边操控着计算机边说，“植物被食草动物摄取，食草动物被食肉动物吞食，人类食用几乎可以食用的一切，长生种吸食人类的血，那么，谁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从屏幕的反光中看着兰斯罗特，“是他们……他们将重塑这个世界，很令人期待不是吗？” 他鹰隼般犀利的目光从兰斯罗特脸上扫过，夹裹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这不是您这样的人可以理解的……她也不是您这样的人可以拥有的……所以，安静地被利用，然后安静得离开，这不是很好吗？

　　兰斯罗特觉得心在颤抖，像垂死的耗子般痉孪抽搐，迪特里希深咖啡色的眼眸好像可以直视自己的内心，那里面透出的不屑与冷漠比剑还要锋利，让他觉得自己充其量不过是夏特爱尔无数个笼子里的一只观赏动物。

　　安静地被利用，然后安静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