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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俗语言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日难。我与花生都属于没见过世面的人,芋圆就不同了,三五年间,四海之内,每每与清越姐姐生气便收拾一番行李出门逍遥自在,浪迹天涯。是以当我对着红菱打包的三箱物什,准备装车的时候,悄悄的问芋圆。如果不带这些东西,我们路上可会饿死。他一脸坚决的对我说道‘饿死倒不至于。只是你怕要多装些银两。’我想了想,还是任红菱把一干东西装车上。与宋旭约好申时在城北门的第三株柳树下相见。我们晃到城门口时已经将近酉时。路上花生不是刚想起城中王家的桂花糕,就是怀念着城南陈家的千丝肉卷,还有城北的徐伯伯的老酿汤圆。于是从城南到城北,我们一路停下了无数次,当走到城北门时,那辆原本装着三箱行李的马车终于是挤的连只老鼠都进不去了。我与花生手里还一人拿着一只叫花鸡,大快朵颐。芋圆坐在马车的另一端,满脸嫌弃的看着我们,忍不住说‘真不知叔父这些年来怎么喂养起你们了,简直是和路边乞丐一样的人生啊。’我想了一下,这些年我向来吃的不多,花生正处于长身体的年纪,可是也向来饮食有规律。况且这风餐露宿的漫长路途还是吃饱再赶路。眼见着快到柳树下,我把叫花鸡扔给花生,从身上搜罗出一条白荷蚕丝手娟,仔细擦了嘴。和芋圆下了马车。宋旭与津眺站在柳树下面,夕阳给他们拉出长长的影子,我看着宋旭转头时,脸上覆盖着金黄的光晕,仿若上古神仙的仙容,有千百年亘古未变的沉默与俊朗。我下车,丝绣的芙蓉花裙摆微微飘起,带着满身叫花鸡的香味和芋圆一起走过去。‘你们就只带这些行李。’我看着只有津眺在后背被了包。他也惊诧与我们的两辆马车。登车时,我想起上一次到城门外是送苏辛离开,我当时感慨于她前路浮沉,不忍于饱尝漂泊之苦。如今不及一月便轮到自己身上,可见世事无常。悲悯这种情感毫无压力浑洒自如运用的的只怕未有如来佛。不过这种高深的沉思很快被花生打破,因着我发现我留下的那一半的叫花鸡也已经被他消灭了。原着我该惦念花生正处于长身体的状态,也就一只香满楼里最出名的荷叶包的刚烤好的冒着汪汪油的叫花鸡,也就是少说一两个月吃不到,也就是我才吃了一半而已,我本不能如此小气,只是这路途漫漫,少了那半只叫化鸡真真是失掉了多少人生乐趣。如今,宋旭在车上,我是骂他耶,不骂他耶,心情沉溺于那一半叫花鸡自茫茫天地中孤单的出生,成长,无奈的勇敢接受死亡,等到被精良的厨师放上同样珍贵的佐料精心烹制,未及到我口中就已消失的悲痛情感中无法自拔。花生见我实在悲痛欲绝,小心翼翼的靠过来,喏喏的问一句‘姐姐,你是不是还没吃饱,除了那半只叫花鸡后面车里还有桂花糕,海棠酥,杏仁佛手,枣泥山药,千丝肉卷,你想吃那个,我去帮你拿来。’我看着花生定着漆黑的眸子,洁白的面容用顶纯真的姿态望着我,忽然觉着是我不对的,我不该给他那么大的压力,以至于在宋旭离我不到三尺的距离还能够如此大声的问我。于是我默默挪到窗边,独自对着窗外一干风景面壁思过。只听到花生又偷偷问芋圆‘姐姐是不是生我气了。’芋圆掖着笑对花生说‘没有,姐姐是在生那半只叫花鸡的气,不关你的事。’我听了又在心里抹了一把眼泪,为何我的世界常常忧郁难欢,因为周围的同伴实力拆台。人生多心酸。
      当我与花生兴高采烈的,趴在窗子上看了两日的大好河山的万千瑰丽多姿的风景后,终于被目之所及之处一成不变的青绿色的麦田所打败。重点是这麦田还是能看不能触摸的画卷。我与花生曾把它想象成各种各样的物品,如碧绿色的手娟,王家的绿豆糕,碧色的玉石手环,还有谢大厨诡异的发明绿色的汤圆,但是这些都不能支撑我们忍受它持续单调的色彩,两日之后,花生趴在我身上,奄奄一息的像生病的花猫。我与芋圆合计着,到下一个城镇时,把红菱打包的行李抵押掉,这样不仅可以加快行程,还可以避免路上的种种不必要的麻烦,虽倒不至于怕打家劫舍的拦路虎,但是这一车的行李也太过惹人注目。况且眼看着住店吃食,荷包里的银两越来越少。芋圆除了他那把乌竹骨泥金扇,只怕还剩下把它自己抵给醉春楼的老鸨当伙计,想了想我与花生加在一起也不可能完成这个艰巨而浩大的任务。反而有可能被他扔在大街上行乞度日,如此一来便真心实意的准备出卖行李。幸而下一个城镇车马川流不息,是一个富裕而繁华的地方。我与芋圆几番打听后停在回春铺面前时,着实惊异于它是一个当铺而不是什么寻花问柳之地。由此看来,是我们思绪太过迂腐‘两位,要典当些什么’四十岁上下,尖耳猴腮的老板精明的望着我们,一双眼睛不留痕迹的上下打量着。芋圆视若无睹的让人把物什抬下车,我好奇的问着‘老板,不知您这当铺的牌匾是得哪位高人好手笔,真是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笔走行云啊。’‘哈哈’掌柜的眯着笑,对我说道‘这字是我花二两银子请镇上的冯秀才写的,不算好,小姐怕问的是这名字起的怪异吧。’我打着浑语,‘不知有何高解’‘旁人大都觉着典当铺是一个晦气的地方,各种东西都是有去无回,我却不认为如此,人活一世不见得总是顺风顺水,偶遇困境时来典当铺以物换此时安稳,是物对人的情,待草木回春,仍得富裕之时再寻回此物是人对物的情。若当真换不回,等物再换到另一人手中,对物来说也是死而复生又一春。’我呆呆的望着老板,觉着这一番话着实说的有新奇而不失深刻的难懂道理。等老板把若干物什清点完毕,一番讨价还价后,我与芋圆拿着几张轻飘飘的纸币,步出门外,觉着老板着实是有着不近人情的心境。
      回到客栈时,花生与宋旭在二楼喝茶,靠窗的位置,静美的仿若是这繁华长街,十里红尘外的过客。花生看到我频频摆手,又害羞不欲大叫。我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对着宋旭的容颜流连忘返,想起看杀卫玠的故事,觉得幸而宋旭身体健康,无病无伤,心情通畅。当然,除了他身体确实安好,其余均是我猜测。我们步上二楼,载着众人羡顔的目光,坐在了宋旭的旁边,其实,被人羡顔的只有我这个身怀巨款的假想富人而已。‘姐姐,你们去了好久’花生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我,宋旭递过来一杯茶水。我饮下,听着他吩咐小二端上饭菜。津眺在另外一桌上,芋圆自斟自饮,我帮着花生布菜,挑了一盘脆皮鸭,几筷蔬芹。有心无力的望着满桌佳肴,这几日车马劳顿,车上昏昏欲睡,住客栈时反而彻夜失眠,是以白日情绪有些低落,食欲降低。‘不如在客栈休息,明日再出发。’宋旭搅着一碗山药南瓜粥,淡淡说道。‘啊’他把山药南瓜粥放在我面前,‘不烫了’我想可能是太困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宋旭这两日在车上沉默似回到不相识,我担心是拖累了他的行程。芋圆看着我们邪邪的笑,惹得后面桌上的姑娘连连抛过来媚眼。‘也好,阿庭这几日赶路恐怕有些吃不消。’我坦然的受了他心怀假意的安慰,并且接了他夹过来的西湖醋鱼,默默在心里定下了要向清越姐姐打小报告的主意。饭后,我打着哈欠回房睡觉。花生闹着要出去透气被芋圆关在房间里念春秋左传我答应他小睡一会便起来与他逛街市,回到房中时,觉得此生的喜乐忧愁没有是临榻而眠而不能获得的。等到我醒后,看着日头渐渐向西方淡去身影,留下漫天晕红的霞光,似情人害羞的脸庞。走进客栈时,一眼望见芋圆花生还有宋旭围在一团喝茶,难得津眺也在旁边坐下,一众的好皮面,看着自然十分养眼。芋圆眼尖,见我走过来把花生的位子挪了挪,我挨着宋旭坐下。‘你们在聊些什么’小二端来茶水,‘没什么,不过与知府大人探讨一些国家大事。’‘你自十七岁后原还有心思做官’‘这是自然’伯父已年过花甲,总算收收心思了。‘不知现下京城什么样。’后面穿来交谈的声音‘你知不知道,听说最近皇上重病,朝中大皇子和三皇子明争暗斗都快闹翻天了,这皇城啊现在是乌烟瘴气的。’‘听说丞相家的大公子这月的十五大婚,娶的是最小的玥安公主,在这个节骨眼上,也算是一桩大喜事了’‘喜事’我转头看到三个长衫对襟的儒士侃侃而谈,其中有人质疑‘我看未必,听说北方的匈奴去年冬天又抢占了平谷一带的粮食,打家劫舍情形惨不忍睹,不知是否又要起战事了。’‘是啊,这匈奴近年是越来越猖獗了。’‘难道我大桦安国就任凭小小的匈奴欺侮。’我觉着这位勇士的爱国之心的确是可敬可佩。‘唉,国体不安,外患起,儒士何平报国心。’一番唏嘘感叹后,几位儒士交错举杯,清酒灌入愁肠,又互相谈了几句人生际遇才平复心中的激动之情。我倒不知原来京城已经如此热闹,恐怕宋旭此次回京不尽然是参加兄长的大婚,这时我们围桌而坐平静吃饭的情景,不知到了京城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夜半,辗转半晌,饱眠的神思依旧清明,便抱着一壶桂花酒,踱步到客栈的后院中,走到一株白玉兰树下时看到宋旭在石桌旁拿着一直白玉笛子在手中把玩。我走过去‘你还没睡’‘嗯’‘这支笛子我似乎见你拿过一次,’‘嗯’笛子通身白玉,在月光下泛着洁白的光泽,我想他应该很喜欢‘今夜月明星稀,难得雅静不如吹奏一曲。’他笑了‘送故人的礼物,我却不会吹。’‘哦,’我伸手接过笛子,放在嘴边试了几个音,吹了一小段紫竹调。递还给宋旭,他有些吃惊的看着我,‘小时候母亲教过我几首民歌,已经不怎么记得了。’我怕自己又开始伤感‘对了,你这笛子很是名贵吧。’‘是送给兄长的,算不上极好。’没想到宋远擅长吹笛。我举了举手中拿的桂花酿‘要不要喝一杯’他悠然在桌子旁边坐下,我却忘了自己不胜酒力。第二日从房中醒来时我已经不记得昨日情景,只是鼻尖仿佛还隐隐约约漂浮着桂花酒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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