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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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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宋旭坐在我旁边,手里拿着不知那来的青玉笛子在把玩,回头见我醒了,慢悠悠的伸手过来,放在我额头上。十指修长,带着掌心的温热,我愣在那里,由他摆弄,玉色的容颜俊美如一座完美的雕塑,慢慢靠近,空气似乎有轻微的错乱。‘没有起热,应该无碍了。’依旧低沉的嗓音,用单调的音线。即使是昨日对着蒙面人,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所以皇城人盛传宋家的二公子少年老成,倒不是说容颜或是举止。‘昨日是你来救了我。’我虽有些昏昏沉沉,却还记得昨日我落入水中的时只他在旁边。‘没什么’‘还是谢谢你’他在一旁仍旧对着那把笛子摆弄,我感觉自己睡了一觉精神正好,且身上盖了床厚被子,压得有些难以喘息,刚想掀开起来活动一下。听他淡淡的说‘你昨日受了寒,还是需要多休息一下。’默默的止住动作,把掀起的被子又盖上。他随止住了手上的动作,又过来帮我掖了掖被角。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温宠震得有些不知所措。‘昨日的事你不必感谢我,是我追犯人没顾及你的安危,那伤兴许不会留疤。’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来颈上昨日被蒙面人划出的刀口,抬手摸了一下,已经被包扎好了。‘这几日注意不要着风。’我没想到原来宋旭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其实昨日不能怪他,原是我运气不好赶上了,再者他是秉公办事若昨日当真优柔寡断的顾及我安危却也不知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当真不必为此愧疚与自责。我看着他眉眼低垂却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我本就没什么事情,况且在那种紧急情况下也是不能两全的。’我看着他没什么反应,不知在想些什么,原还想问一下那蒙面人是什么身份,正巧红菱端着一碗枸杞鸡汤进来了,后面跟着一脸忧心状的花生。见我醒了,快步走过来,‘姐姐,你觉得有没有好一些。’红菱把鸡汤递给我,宋旭见状退于门外。‘你昨日可真是把我吓死了,好好的刚吃完饭回来便受了伤脸色惨白,幸而宋公子说只是受了凉,醒来发发汗就好了’我这时虽然关心昏去后的事情如何发展,‘芋圆呢。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还知道关心我,看来平时没白疼你这个妹妹。’芋圆走进来,手里拎着几只山鸡,面色红润神清气朗,把山鸡递给红菱,在我旁边坐下。‘昨日,那两个蒙面的是什么人?’我问道‘这个,你还记得岭北的‘四脚毒蛇’么’这四角毒蛇名字虽怪异,其行为,功夫却更是怪异。名为四角,其只有两人,一胖一瘦,常打家劫舍,手段十分毒辣,却唯独不对老人下手‘那个不是已经被皇城第一大名铺段卫严抓住了么,据说还绕着信阳街游行了一圈,让京城的捕快们都好好的受到了一段时间的追捧呢。’‘这是前话’芋圆接到‘原本是打算将他们押于承恩寺的地牢,未想那里经年失修太过阴暗,鼠患盛行。而新上任的狱长恐其发展成鼠疫,非嚷着好好清理一番。这就在新狱中耽搁了一日,半夜便被人劫走了。为此,圣上下了通缉令。这半月多过去了,竟跑到江南一带。’我沉吟了一声‘你来那日,官府中接到报案,说是城中的李府家中遭盗杀,唯有几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活了下来。那人平时媚上欺下作恶多端,我以为是仇杀,没想到是这一层。’芋圆笑了笑,‘也无怪你,这种事情本不是你一个女儿家该想的事情。虽经历了昨日那一场心惊,却不知是福是祸呢。’
我在床上躺了半日,想着他们两个动刀动枪的人无事,反而我这个一旁观战的人受伤,不免自己在心里感慨了一番。下午的时候,红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那犯人已被宋旭的手下押回衙门,他停了一日,与我们一起走。原本坐着四人的马车就有些拥挤,如今空间更为狭窄,幸而大家都能将就,不多时,到了城中,宋旭与我们告辞,我们打道回府。第二日,我收到苏辛送来的帖子与一瓶白玉檀香膏,是去疤的良药。帖子上写着她过几日便要离开,听闻我受伤,却无法赶来探望,那一瓶创伤药赠予我,再者十五的绣娘选拔实不好劳烦我费心,她已回了绣娘让他们另行择适合人选。都说才女不免带着一股清高的酸腐气,但是对于苏辛我不得不称认,她有一股诚实的骄傲。那不关乎才识,而是真正品性的高贵。我把帖子放在一边,拿起白玉檀香膏,抹一点,放在鼻尖轻嗅,有花的清香与药的幽静在空气中绽放。第二日,芋圆出门谈事,我带着花生与父亲的乌金白凤丸去宋旭府上,给苏辛送行。路上花生说:‘姐姐,你把叔父的乌鸡白凤丸都拿去送人,他若是知道了,你恐怕又会挨骂。’‘你不说,红菱不说,他怎会知道。平日放在角落里也没见他寻过,况且那几本山海经红菱拿来垫桌脚也没生气,放心吧,没事的。我们到时,苏辛正在碧荷池中,拿着一本书自布一盘棋。见我过来也不起身,只笑道‘贵客,快请坐’‘我原想去看望你,只怕你不大方便。’我知她是怕我不愿接待她。‘前几日出门书信未来的及回,还望见谅。’‘不妨’我望着石桌上的半局残棋‘对弈一局,如何’我自认下的一手臭棋,然此番乃是做客,不好推辞,便大方坐下捡起一子白棋。不知觉半盏茶时间已过,我的棋子被苏辛困在一个角落动弹不得,正皱着眉头思索‘走这里’我看见一双修长的手拎起一子白棋轻轻的下在东南方的角落,苏辛对着背后不知何时过来的宋旭笑道‘观棋不语,’我转头看到宋旭穿着未换的朝服,青丝尽绾于髻上,墨眉峰鼻,更添了一分英气,别有一番俊秀。花生却不知去哪里了。又撇过眼看着大势已去的白棋,对苏辛说‘这白子已是输了,我甘拜下风。’这是实话,苏辛的棋艺比我自创的棋法高上许多。幼年时父亲教我下棋,布局谋略统统不管,只是告诉规则,说棋品见人品,凭心而走棋,在益智不在乎输赢。于是我时常兴之所至,与芋圆对弈两局。五日之后他从家里搬来半箱棋书供我研究,我本着‘敏而好学’的态度研究了半个月。出关之后,自觉着棋艺增进了不少,与他大杀一局,完败而归。从此被他在下棋上拒于门外,并且无奈的对我说‘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这棋艺到是传了谁的先手,分明没有半点套路。’可见,在围棋方面我的确是独树一帜的失败者。这边,苏辛收拾了棋局,对着宋旭说‘我还记得你有上好的金骏眉,此时不拿出来给我们尝尝?’宋旭闻状让下人去房中翻出,苏辛随过来,拉住我的手说‘我来了这许多日,也不曾见他拿给我吃,今日倒乘了你的光面。只是过几日便要离开,不然等桃花开遍,与你们湖中饮酒作对,抚琴高歌更有一番情味’我想起每年都被花生拉着在包来的画舫上钓河鲜,煮火锅,并所谓之‘春游’的活动不禁感概,果然才女的情调与我们普通人是不同的。说道吃才想起来‘我有东西要送给你’我递过白玉瓶里的乌鸡白凤丸,‘这是什么药,如此清香。’‘我父亲寻来的一些草药,有平虚补气止血化毒的作用,你带一些在身上,出门在外若有凶险,可以备不时之需。’苏辛笑到‘那我收下,多谢你了。’宋旭在一旁怪怪的看着我,我以为他是见我送苏辛如此贵重的礼物却来他家白白喝他上好的金骏眉,有些不高兴,于是又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百年人参,递与他‘这是在在下备的五百年的上党参,初次拜见知州,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我看着宋旭拿着礼物有些苦笑不得,半晌缓过神来,不动声色的收好礼物。转头时,看见苏辛转身看着湖面,湖中莲花在烟波升起的雾霭中,飘渺似一幅画,美人衣袖随风微动,有淡去的浓愁。我不知该问不该问,踟躇了半晌仍是未开口。仆人端来茶具,苏辛排好,手法流畅的的烫壶,倒水,置茶,注水,倒茶,身形优雅而美丽,我转头看宋旭,他亦看我,忽然不觉我们何时已如此平静相处。我接过茶盏,青柚的白玉茶杯,一片茶叶在碧色的茶水中沉沉浮浮,最终落入杯底。‘你何时离开,我去城门送你一程。’苏辛的眉眼在氤氲的雾气中隐约,‘明日午后吧’‘他还需要多休息一日,后日再出发,不迟这一日。’宋旭接到。我好奇他是谁,为何苏辛和他一起。我一直没弄明白苏辛为何离家,而如今又为何远走。芋圆告诉我说她是出逃,可是她没有清越姐姐般的武功,一女子孤身远走,难道不惧于路途险恶前景茫茫,若非他父亲不会着急,怕是宋旭在这里也不会让她如此轻易离开。而现在是宋旭并没有制止。我想她也许是在等一个人。而那个人是她在这里的原因。一盏茶尽,花生不知从那个花园里拐出来,身上粘着粉红的桃花瓣,我伸手帮他拂去‘有个大哥哥带我去玩了。’我看着背后宋旭的侍从站于一旁,向宋旭道谢。与苏辛道别,约好离开时送她一程。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有些八卦的想知道,虽然好奇害死猫。另一方面也是送一送苏辛,人生几何能得一知己,我并不是害怕友情,我有时候只是没有做好准备而已。到家时,芋圆刚从外面回来往袖子里放着什么东西,我送花生回房。‘我今天去拜访苏辛了,她后日离开,我会去城门送她。’‘哦,宋旭也去。’‘哦,不知清越姐姐怎么样了,太傅大人待她可好’。‘不知宋旭可放心她一人远走。’‘唉,清越姐姐望着这一轮圆月可会想起某人。’‘我后日和你一起去’‘额,我觉着清越姐姐一定会想你的。’‘没关系我再过几日就回皇城了,后日和你一起去送苏辛。’‘啊,早知道不告诉你了’我对着芋圆的背影无奈道。转头仰望夜空中的圆月,可惜我没知心人思念,只想万事如人愿,不如早早上床,梦里得香甜。
‘你那日手里拿着什么’我与芋圆走在路上,长街上人马都稀少了许多,‘一定是送给清越姐姐的礼物。唉,清越姐姐若知道你在外面与别的女子调情,不知还会不会收下这礼物’ ‘不如我告诉宋旭你心念他。’‘额’我早该知道的,我不能够因为芋圆是哥哥,就觉着他会让着我。徒步到城门外的断桥边时,苏辛一行人已在那里驻足等待。我与芋圆过去时看见苏辛的旁边站着一位玉树临风的公子,白襟绣儒,玉容珠唇轻点,与苏辛站在一起,似壁中人一对。他一手握着苏辛一边与宋旭道别,见我们过来。‘在下颜清,苏辛这几日劳烦诸位照顾,万分感谢。’男子有着深邃的眼睛,是一位爽朗而不失儒雅风度的士子‘在下林玉原,颜清兄严重了。’芋圆的确是外交的担当,我走过去,看着苏辛笑靥如花,往日眼底的愁容褪去了不少,原来是他。‘一路顺风’我不喜离别,怕伤感溢满心头,无处寄托,若付与两行清泪,怕花了妆容。苏辛比我沉静,轻轻安慰,从头上拔下茉莉白玉簪,插在我头上,‘这支簪你带着吧,不必伤感,自己多保重。’颜清走过来‘我们就此告辞,日后各位若有需要尽可开口。’苏辛与颜清登上马车离开时,我看着夕阳将万物的影子拉出长长的形状,像是另一个世间在无声中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