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凌零祁

26、天蚕

　　“听说山下的富商又来买蚕茧了。”季晓年抖了抖身后背着的背篓，对着身旁牵着周周的依稀闲聊道。

　　“这才过初夏怕是没有蚕茧吧？蚕茧不是夏末秋初才会有的么？”依稀低头看着地上的台阶，边走边说道。

　　“不不不，准确的来说是事先来定蚕茧，不然后面可就供不应求啦~很多商人都会在现在预订好蚕茧，以免后面没货的。”季晓年解释道。

　　“那卖蚕茧岂不是很赚钱了？”依稀抬头看向季晓年问道。

　　“嗯……怎么说呢，其实蚕茧也不是很值钱的，蚕丝比蚕茧赚钱多得多了，可村里会剥离蚕丝的人却很少，所以只能低价卖出去了啊。”

　　依稀眉头不着痕迹皱了皱，说来这抽丝其实并不难，为何很多村民都愿意卖蚕茧？何况若是时候把握得当，还可以将蚕蛹也一起卖掉，岂不是双倍的利润……

　　季晓年继续说道：“但是这里产出的丝并不好，有些带灰褐色，并不是白色的丝，所以也不知道那些商人买去做什么。”

　　灰褐色的蚕丝？那不是……柞蚕？也是，此处确实没有看见过桑蚕，也没见过有桑树，也只能是柞蚕了。

　　柞蚕也称为春蚕，喜食柞树叶得名 。茧可缫丝，主要用于织造柞丝绸。蛹也可食用，也可做为药材。

　　柞蚕丝与桑蚕丝有明显的区别。

　　桑蚕丝，色泽白里带黄，手感细腻、光滑。带着淡淡的动物纤维特有的气味。用桑蚕丝制作出来的被子特别柔软、贴身。

　　同时也有缺点，那便是在使用一段时日后，蚕丝间的空隙容易收紧，导致被子变薄，饱暖的效果没有以前好。

　　而柞蚕丝，颜色较深，但保暖效果较好。而柞蚕丝丝体中所含的“丝胶”比较多。

　　也导致了它本身手感较粗糙，不够光滑，光泽也较暗淡。柞蚕丝的刚性也比较强，也不是很贴身。不过对于贫苦人家来说，有蚕丝做的被子已经很知足了。

　　依稀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村里的村民不处理柞蚕丝了，毕竟柞蚕丝需要加工才能够使用，此等过程定是有些困难的，倒不如低些价格卖出去，也省事儿些。

　　不过，若是自己也养蚕的话，那生活或许也不会这般清苦了，虽然日子过得有些拮据，但至少每天都过得开心。

　　“若是我们也养蚕的话，或许日子比现在好吧。”依稀感叹了声，而后又继续说道：“但是，如果让我放弃现在的生活去忙碌的养蚕的话，我宁愿保持现在的日子。

　　大家能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才是最重要的。”

　　“说的也是。”季晓年听闻依稀这番话愣了愣，而后浅笑道：“是啊，大家能生活在一起才是最开心的。以前山里只有我一个人住，现在却有了你们陪我，我真的很高兴。

　　虽然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很不错，但是对于你和以衡来说，或许我说这种话有些自私。毕竟你们是无家可归才不得不来我家的。”

　　依稀看了季晓年一眼，轻吁了口气：“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其实，我现在过得比以前都要开心。”

　　清风拂过耳畔，撩起几丝碎发随风飘动。

　　须臾，季晓年才缓缓开口道：“……那真是太好了。”

　　“对了，以衡哥要去参加乡试也免不了得带些盘缠。”依稀脚步缓缓停下看向季晓年；“我这里还有几两碎银怕是不够，所以，我想去找些活儿挣些零碎钱也好让以衡哥的压力小些。”

　　“我这里也有些银子，不过，我一般都是自给自足，所以只有买衣服的银子。”季晓年挠了挠头笑道。

　　“那得想办法赚赚钱了。”依稀轻叹了口气，“否则以衡哥就……”

　　“没事儿，有我在。待我打只野猪拖去城里卖，定能卖个好价钱的。”季晓年拍拍胸脯自信说道。

　　“此处里省城可有些远，跑去省城的话这来回可多累啊……”依稀摇了摇头：“此法不成，不如我去村里接些养蚕的活儿好了？”

　　“不行，你和以衡已经被他们排斥了很多年了，没人愿意收你去做活儿的。”

　　“那要怎么办才好啊……”就在依稀一筹莫展之时，却恍然看见了不远处的大树。此地竟然有这种树，那么大概也该会有……

　　思及此，依稀松开了周周的手便朝着山下跑去。只听得季晓年在身后的叫喊声。

　　依稀朝着那棵大树的方向跑去，未过一会儿，一片围绕着小湖泊的柞树林出现在了依稀的眼前。

　　此地气候潮湿，应该很适合生存才对。依稀走到一棵柞树前，伸出手将柞树的枝丫缓缓往下拉。只见在柞树的绿叶上，一只青色的小虫子正在啃食着柞树叶。

　　看着眼前的青色小虫，依稀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果然如此……

　　此地有湖泊环绕又恰好有一片柞树林，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碰上所谓的天蚕。如今看来倒是也巧了，恰好碰上这天蚕。

　　“小依稀，你干嘛呢？”从后面追来的季晓年气喘吁吁的放下抱在怀里的周周，看向依稀喘着大气问道。

　　“看这个。”依稀将小青虫放在掌心里，递到季晓年的眼前解释道：“有了这个，我们就能赚钱。”

　　“不会吧？这种蚕村民都不会养的，说是异类来着，所以这里大片都是这种蚕的。”

　　听闻这话，依稀不忧反喜，看向季晓年欣喜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啊。”季晓年懵神的看着眼前有些开心的依稀，还是不由提醒道：“小依稀啊，这种东西卖不了钱的……”

　　“你懂什么，那些村民没眼识是他们的问题。但我们有啊~”依稀看向陈以衡说道：“虽然我们不会养蚕，不过可以让别人来养，我们在其中赚取些利润也好啊。”

　　……这没有人买怎么赚取利润啊。

　　依稀自然不知季晓年的想法，这天蚕丝可谓是蚕丝中的珍品，这小山村的人真是故步自封不懂得创新，倒是让她捡了个便宜。

　　看着季晓年眉头微皱的样子，依稀叶眉微挑：“你不信我？”

　　“呃……”季晓年挠了挠头：“其实这种虫子吐得丝没几个村民见过，不过像这种颜色的蚕丝村里是没有的，所以想来也会被当做没用的东西。”

　　“那就由我们把它变成有用的东西。”依稀将手中的天蚕放回叶子上笑道。

　　“那该怎么做？”季晓年虽然不知道依稀想要做什么，但心里还是相信她的。

　　依稀应道：“找人赞助。”

　　“赞助？那是什么……”

　　依稀也没过多解释，仔细想来，这村子里的人都是用的柞蚕丝制作衣物，确实没有用天蚕丝制作的衣物。

　　天蚕丝可谓比桑蚕丝更加的珍贵，若是能找人合作定能赚取不少的利润。可眼前却摆着一个问题：如今要找谁合作呢……

　　想来这里的商人也只见过柞蚕的丝，从未见过天蚕丝。要这些人接受这样的蚕丝，也不知道行不行……

　　可不管怎样还是得试上一试才行，否则怎么知道能不能成。

　　随即，依稀便让季晓年弄了些柞树叶和天蚕放在背篓里。将背篓里收来的青草放在周周的小背篓里。

　　“我去山下把这些蚕给那些商人看看，或许能找到买家。”依稀将背篓背在肩上对着季晓年说道：“你先带周周回去吧，我等会儿就回来了。”

　　“小依稀，还是别去了，这种蚕……”

　　“好了，别啰嗦了。”依稀摆了摆手，便朝着村子里走去。

　　看着依稀远去的背影，季晓年轻叹了口气，他虽然知道依稀是为了以衡的盘缠有些心切，但也不能这样乱来啊……

　　再说了，若是这些东西真是宝贝的话，那些村民不早就抢光了啊？还会等着自己来这里么……

　　季晓年转过头看向周周笑了笑：“好了周周，我们回家吧。”说着，便将地上的小背篓背在了肩膀上。

　　下山的路并不长，很快依稀便来到了村子。此时村子里有很多的村民都将自己的蚕拿出来给那些商客参考，还留了一些蚕丝来做对比。

　　依稀走到自家烧毁的房屋前，将背篓往地上一放，朝着远处的商客大喊道：“快来看啊！新出的蚕丝，绝无仅有！别无二家了啊！”

　　听闻依稀这番话，倒是吸引了不少的商客围观，将那些本要谈妥生意的村民气得够呛。

　　“来来来，各位商客来瞧瞧，这可是新出的蚕，比那些柞蚕的蚕丝珍贵的多了。”

　　“小姑娘，你说你这蚕珍贵的多，那蚕丝呢？”一位商客问道。

　　“蚕丝现在没有，不过很快就有了。”依稀应道。

　　“你既然没有蚕丝那我们怎么知道你这蚕丝好不好？要是好倒也就罢了。要是你这蚕丝品质差，那我们可不就赔了啊？”

　　“我能保证这是好蚕丝。”

　　依稀的保证让眼前的商客面面相觑，虽然依稀说话信心满满，却也只是个小女娃罢了。要是买了她家的蚕丝害的客人都没了，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