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凌零祁

21、自责

　　“所以说……”须臾，季晓年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看向眼前的陈以衡：“这些年来，你都在骗我……这些年来，我在你的面前就像是个傻子，哗众取丑的傻子！。”

　　“不是这样的。”

　　“怎么不是！”季晓年朝着陈以衡低喝道：“你知道我喜欢小依稀，你也知道我对小依稀的感情。可你让我现在怎么接受呆在我身边这些年的小依稀，是别人？”

　　“晓年，我……”陈以衡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或许该保持沉默。

　　季晓年对于依稀的感情，早已超过了自己对于依稀的感情。所以，对于依稀掉入河中溺死的事实，他并不过于执拗的追根究底。

　　可季晓年并不同，他对于自己没有能救依稀感到愧疚自责，对于依稀的执着是他没法去比较的。

　　也是因为这样，陈以衡才担心季晓年知道事实真相后，会因为心里负担太过，导致季晓年的情绪崩溃。

　　“晓年。”就在这时，门缓缓的被推了开。

　　依稀抬脚跨过门槛走到了季晓年的面前：“这事究根结底是我的责任，和以衡无关。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可以冲着我来。

　　但也改变不了依稀已死的事实。”

　　季晓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面孔说出这样的话，心里阵阵的抽疼，小依稀……已经死了……死了……

　　“哈啊……哈哈……哈哈哈！”季晓年蓦地朝天大笑着：“死了？死了！她死了！哈哈哈！”

　　本还肆无忌惮的大笑声渐渐转变成了抽噎声：“原来，她早就已经死了……我还像傻瓜似的，以为她还活着。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因为没保护好她而自责。

　　可如今看来，一切都不过是我自以为是，哗众取丑罢了！我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和从前一样没有变过！变得人只有我！只有我！！！”

　　“依稀并不喜欢你，你为何又要如此做呢？拼命的让她喜欢你，可你的努力她一点都没有看见，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晓年……”

　　依稀知道季晓年很痛苦，可她也没有任何办法。人死不能复生，纵然是重生了，那也是重生在别人的身上，再也不可能是从前的自己了。

　　“我知道，我从很早很早就知道依稀不喜欢我，她喜欢的一直都是以衡。但就算是这样，我也喜欢她。”季晓年抬起头看向依稀：“你不会懂的。”

　　“没错，我是不懂。”依稀对上季晓年的视线：“虽然她没有看见，可是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你的努力你的用心，你的一切，我替她看见了。

　　可她喜欢以衡已经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比遇见你的时候还要早，以衡和依稀是指腹为婚的。就算她爱上了你，也不可能跟着你一起离开的。

　　既然如此，你有何必要苦苦的执着让她喜欢上你呢？明知道不可能，却偏偏要去做，你是傻子吗？”

　　“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便会明白，我的确就是个傻子！”话罢，季晓年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外走去。

　　依稀本想追上去，却被陈以衡拉住了手：“让晓年静静，这件事于他而言打击太大。”

　　陈以衡虽然不喜欢曾经的依稀，但对于季晓年来说，那就是他所想追求的东西。

　　可他追求的东西就像是看着别人放着纸鸢的孩子，只能看着那纸鸢在天空中飞翔，时而高时而低，时而近时而远。

　　那孩子即使跳的再高，也摸不到那纸鸢的一角，只能抬起头眼巴巴望着天空上的纸鸢，露出开心的微笑。

　　而他却是那放纸鸢的人，风筝的高远低近都由着他控制着，他与那天上的纸鸢有着联系，能将感情完完全全转达出去。

　　而那看着纸鸢的孩子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静静的望着纸鸢露出傻笑罢了。

　　对于陈以衡来说，如此形容三人的关系是再贴切不过了。放纸鸢的人无心，看纸鸢的人有心，而天空的纸鸢眼里的却只有放纸鸢的人罢了。

　　当初陈以衡本以为放了这手中的纸鸢，自己便是自由了。

　　可等到他真的将纸鸢放走了，他才发现，自己放走的并不是只有纸鸢，还有一同陪在他身旁，看着纸鸢的那个人。

　　依稀站在陈以衡面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事情或许都是起于自己的缘故是没错。但依稀的死于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干系。

　　她来到这个身体之前，这个身体的人早就已经死了。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自己才活了下来，才得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兄长，才有了宁静的乡村生活。

　　“晓年他很喜欢依稀。”陈以衡的话打断了依稀的思绪：“从小时候见到依稀的那一刻开始，晓年就喜欢上了依稀。可不管晓年怎么逗依稀，依稀都不会理会他。

　　以前晓年还小的时候，就跑去深山里给依稀挖人参，结果弄得浑身脏兮兮的。晓年把人参给依稀，却被依稀扔了。

　　也因为这样，所以从小我就不太喜欢依稀，只是在爹娘面前与依稀兄友妹恭做做样子罢了，可依稀却乐在其中。

　　每次看见晓年伤心失落的样子，我就心疼。晓年是村里唯一能与我玩的好的孩子。小时候因为很喜欢读书所以都被人称为书呆子。

　　也只有晓年愿意靠近我和我玩，后来有了依稀，晓年来的也更加的勤了。而且每次都给依稀带礼物，又每次被依稀拒绝了。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是晓年靠近依稀的借口而已。可后面才发现是自己心胸太窄。于情于理，我对晓年的关心都比依稀多得多。

　　也是因为这样，依稀开始百般刁难晓年，那次是我第一次出手打依稀，我和依稀大闹了一场，几天几夜都没和她说话。”

　　陈以衡轻叹了口气，看向眼前的依稀一眼，又看向门外：“那次还是晓年将我们劝和的。我真的很开心能有晓年这样的兄弟，但对于依稀过分的骄纵实在是不能接受。

　　若是当初的依稀能像你这般，那我也不必如此为难了。若是当初我遇见的是你，或许结局就不同了。

　　我可能会遵从爹娘的遗愿，与你结为连理。”

　　“……”依稀心里一怔，她可从未想过这些啊？与陈以衡结为连理……

　　“但那时的依稀终究是她自己，我管不了她的性子，也不知道该怎么介于依稀和晓年之间。所以，我谎称染了重病，在家卧床不起。

　　那日大雨，依稀为了上山给我寻找草药，结果不小心滑倒摔入河中溺死了。”

　　对于陈以衡的话，依稀有些不信。按照原主残缺的记忆，依稀是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所以趁着下雨天跑出了家发泄情绪，并未给陈以衡寻草药。

　　而是因情绪太低，一不小心脚底一滑，才摔到山下的河里溺死的。是依稀的原主残缺的记忆可信，还是眼前陈以衡所说的话可信呢……

　　“我亲眼看着她被河水卷走，心里觉得松了口气却又像是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依稀离开了，或许我就不用被她缠烦了，可对于晓年来说却是另一种感情，所以……”

　　陈以衡偏过头来，看向眼前的依稀：“当我看见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你若真的没死，那我也不再计较了。我只是不想伤害到自己从小玩到大朋友。

　　和你相处越久，你与依稀的差别就渐渐显现出来了。依稀很多不会做的事情你都愿意去做，并不会埋怨任何事情。

　　这不是像从前的依稀能够做出来的，我本以为是依稀脑子被摔坏了，所以导致脾性也渐渐变了。可到最后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依稀早就死了，而你，我并不知你是谁。或许你也叫做依稀，但你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依稀了。对于晓年来说，他爱着的依稀是以前那个依稀还是现在的依稀，我也不清楚。

　　我不想看着晓年这副颓废的样子，也不想看着你也离我而去了。虽然我并不打算彻底相信你，但姑且还是能的。”

　　“或许，我接下来所说的话，有些天方夜谭，但是，这一切都是所谓的真相。我来自未来，也就是离现在很久很久以后的地方。”

　　依稀不知道陈以衡会不会相信自己，或许和一个古人说这些都是白费，但她想要告诉陈以衡这一切：“因为一场意外我被人害死了，然后灵魂才穿回到了这里。

　　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而已，没有任何的法术，至于你所看见的那一幕，那是因为我身上带有另一个随身空间。

　　或许这样说你并不明白，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你去看看。”依稀伸出手握住陈以衡的手：“抓紧我的手。”

　　还未等陈以衡反应过来，只觉在眨眼之间已经走了千百里远。眼前是一块很大的药圃，四周青山绿水环绕。在药圃不远处还有一座小木屋……

　　依稀看向身旁的陈以衡说道：“这就是我所说的随身空间，本来我是想要隐藏这个秘密，想和你们过着宁静平安的生活。

　　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让我们的关系产生任何的嫌隙，可纵然我做的天衣无缝，却还是疏忽一时，酿成现在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