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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丰洲 ...


  •   烈日当头,这路两旁到处散落着已经被晒得脱落的树皮,地热气也跟不上太阳的速度,几年下来早已蒸干了,到处是龟裂的土地,实在不是人能久待的地方。

      “这还有多远啊!热死我了,都入了秋还那么要命的热,皇帝那小子尽给我们押解的派苦差事,也不给咱多发些俸禄!”解差钱梁边擦汗边发着牢骚,嘴里嘀嘀咕咕地没完。

      “我说钱梁,你可是第一个敢称皇帝为‘小子’的人,这是杀头的罪,你可知道?”权柿打趣地说道,眼睛时不时地瞅瞅亓文余,又瞅瞅钱梁,看着他呆若木鸡的傻样立即大笑起来,“哈哈……瞧给你吓的,你就这么丁点儿胆子,那小皇帝坐在大殿里头,哪能知道你说的啥!亓大人你说是吧?”说完笑得更厉害了。

      亓文余瞅着两人摇摇头,心想他们还不知道帝王的心机和城府,若是缺其一,都不可能在大殿上安安稳稳地坐下去,别说是没出北邘,即使到了更远的国家也一样能知道你在做什么,想到这,亓文余突然心头一寒,尹然在边关的一举一动恐怕早就被皇帝看在眼里了。

      钱粱气愤地冲着权柿大吼,“你小子可是毛长全了,敢拿你哥寻开心,看来这次回去得跟弟妹唠唠嗑,你在那什么楼里包的什么花,弟妹还不知道吧!”他瞅着权柿一脸惶恐,这才算是出了口气。

      “兄弟可别不仗义,漂亮些的姑娘我可都让给你了,要是让我家那母夜叉知道了,那这个月我又要在家养伤了!”钱梁紧张地对着权柿吼道。

      “哈哈哈……不说不说……这天还真热啊!”权柿忙扯开话题,擦着流不止的汗,心里大叫差事苦。

      日夜兼程,终于在五天后到达了荒凉的丰洲。

      丰洲虽取名为丰,其实这里只比荒漠好一点,因为年年闹饥荒,虽然还不至于千里饿殍,哀鸿遍野,但这里的居民个个面色蜡黄,骨瘦如柴,孩子也是身材矮小瘦弱,但肚子却出奇的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儿有瘟疫,从来没有商旅经过这里,所以这块土地就变得越来越贫瘠了,所有的居民都靠仅有的一小块耕地种些勉强可以维持生命的粮食。

      丰洲长年高温,因为衔接着沙漠,所以缺水是这里最严重的灾情,用来灌溉的水是从北边山丘上流出来的,三年前的一天,有人发现从山丘流下来的水动物喝了,不久后都死了,而人喝了就经常腹泻,日渐消瘦,有些孕妇因为喝了这水都流产了,却没人查得出原因。这些年唯一能饮用的水现在却只能用来浇浇地,想要喝水就必须在夜间或清晨收集雾水,所以在这里最珍贵的便是水了,沙漠里常年不下雨,连带着与之衔接的丰洲也遭了殃,有时会看到空中密布着乌云,所有人都仰望着天空满心期待,只可惜乌云来得快,去得也快,雨还没落下,就已经在空中蒸发了,渐渐的,再也没有人看到乌云会兴奋,因为这只是一个幌子,老天开的玩笑罢了。

      亓文余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踏入这块荒地,个个大汗淋漓,解差时不时地用袖子拭着额头的汗,不一会,袖口就湿了大片了,于是晒干了又擦,擦了又晒,反反复复,袖口处和外衫背后都结了薄薄一层盐霜,黄白的盐色在深色的官服上更显突兀。

      亓文余没有带枷锁,当然,这是看在成尉远的面子上,从陵州城到这儿有两千多里地,一路上,两个解差也没为难他,毕竟收了人家银子,俗话说受人钱财,与人消灾嘛。

      一眼望去有几座稀落的村庄,因为环境恶劣,生活在这里的人一代少过一代,大多都移居到别处去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壮丁少之又少,有些本事的都在其他地方生根,不可能再回来了,没本事的在外面晃了几年也都只好回来过穷日子,所以丰洲人越来越少,地越来越荒。

      刚到丰洲都会先经过张家村,才到张家村的当天,几个农夫打扮的中年人抬着三个盖着稻草的大箩筐往村口走来,每人脸上都蒙着块麻布,眉头都皱到一块,感觉他们很怕手里的东西,见他们匆匆走来,两个解差就上前拦道:“你们可是张家村的人?”钱梁问完权柿又问道:“手里抬的什么?”

      几个中年男人面面相觑,恨不得早些把手头的东西丢下就跑,其中一个光头的男人隔着麻布回答道:“回差老爷,这些都是今儿个早晨刚病死的村民,村长怕放在村子里传染人,就让我们给抬去后山埋了。”

      钱梁一听这有什么传染病,吓得连退了好几步,到了权柿身后清声道:“我们还是离远点吧,这弄不好我们两也遭了殃,你嫂子,我弟妹,那可都没人照顾了。”边说边扯着权柿往后退。

      权柿听他这么说也慌了,捂着鼻子挥手道:“还不快送出去,快,快!”

      那几人看着他两跟避瘟神似的,不由心中一阵暗笑,还是手头的事要紧,抬起箩筐就往后山方向去了。

      亓文余看着一行人远去,心底暗自捣鼓,什么病如此严重,竟一天之内死了三人!

      在钱梁权柿的催促下,亓文余才收起疑惑,三人沿着已经干涸了几年的河道朝丰洲衙门行去。

      愿意待在丰洲做官的那是傻子,而今天偏偏就遇到这么个不是傻子的傻官,说他傻,只因为他放着舒适安逸的地方不待,却宁愿跑来这穷乡僻壤受罪,在丰洲,谁都认识他孙礼清,不是因为他相貌出众引人注意,也非他欺压百姓而臭名昭著,大家认识他,是因为他不住衙门住山脚,上山找草药的村民每次经过山脚的茅草屋都能见到他,而每次见他,他都在耕地种草药,所以现在山脚下已经长满他种的草药,自从丰洲的百姓得了这怪病,他便开始种草药,到现在,已经整整五年了。

      村子里的人常年吃一种叫半边莲的草药,就是他们口中说的长虫草,虽然这里没有大夫,但孙礼清发现这种长虫草能缓解目前的这种症状,所以整个村子的的人从半年前都开始食用,虽然能拖延病情,但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这不,今天又死了人了。

      亓文余一行人来到衙门前,见大门紧锁,都觉得好生奇怪,权柿上前敲门,砰砰砰……砰砰砰……连续敲了好久都没人应,权柿奇怪地咦了一声,“怎么这衙门大白天的居然没人,衙差都上哪去了,回去禀报给上头,治他们个玩忽职守之罪!”

      钱梁不信,自己又上前使劲地敲了好几下,正当二人犯愁之际,见衙门口路过一老妇人便上前询问,钱梁问道:“这衙门今天怎么没人,孙大人上哪去了?”

      老妇人哧哧笑了两声才道:“你们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我们丰洲的官老爷不住衙门这是谁都知道的,喏,就在那边山脚。”老妇人指了指远处山丘下依稀可见的茅草屋,有哧哧笑了几声走开了。

      三人朝着山脚走去,远远地就看见一青袍男子立于泥地之中,手里拿着锄头,一下一下地锄着地。

      “孙大人!”钱梁权柿上前拱手道:“我等是奉命押解都城钦犯亓文余的解差,如今我们把犯人交托给大人,我们也好回去复命了。”

      两人抬起头,一脸惊愕,青袍素面,铜冠束发,脸虽已被晒得黝黑,但还是看得出眼前这孙大人不过二十五六岁,才听那老妇人说的,以为是个年逾半百的老人,没想到是个年青人,二人目瞪口呆,立于原地不动。

      孙礼清放下手中的锄头,组到二人面前,用还算清朗的嗓音说道:“二位解差一路辛苦了,既然人已带到你们回去复命即可!”

      “是,大人!”

      二人转身离去,钱梁抹着额头豆大的汗珠嗔道:“这丰洲的人怪,病怪,连官老爷也怪,在这么个怪地方待久了恐怕也成怪人了!”

      “你怕什么,我们交了人就可以走了。”权柿转过身对亓文余道:“亓大人,将军交代我们一路上好生照顾,这个任务我们也算完成了,以后您在这可得小心了!”

      亓文余拱手道谢,“一路有劳二位解差大人,亓某感激不尽!”

      “得,兄弟,我们走了。”

      “这位就是亓大人,久仰久仰。”孙礼清上前拱手道。

      亓文余一看这孙大人不但年轻,而且还对他这个犯人施礼,心头的好感油然而生,“孙大人,我如今的被流放的人犯,孙大人这样称呼我恐有不妥。”

      “说的是,在这里就不该计较虚名,叫我礼清就行了,在丰洲做官的是百姓,犯人也是百姓,丰洲没有大牢,我也不会把您关进去,既然亓先生是获罪而来,那么就与我一起种草药来解救百姓减轻罪孽。”

      亓文余看着眼前的人惊佩不已。

      像平常一样已近黄昏,只是山脚下却多出一道人影,皇帝把他流放丰洲到底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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