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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可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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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肆楼上身长亭立的两道人影,真是想让人忽视都不行啊……
莹白的剑鞘挠挠后脑勺,白玉堂跟杨戬对上一眼,驻足而立。
“玉堂?怎么了?”展昭安排着陆续赶到的兵士,清理道路,维持商队行进的顺畅。
“没什么。在想月华妹子搞这么大的阵仗是要来干嘛?”白玉堂敛目回神,推展昭侧目,不让他看见杨戬在此。
跟杨戬见多了不是什么好事,白玉堂可不愿到了办公时间依然跟展昭的这个什么什么舅舅纠缠不清。素纱拂袖,左腕上结缠的红绳白玉堂怎么瞧怎么刺目。便真是月老的红绳,他也不乐意缠上。他白玉堂爱展昭不是因为什么鬼神乱力之因,便也不希罕神佛庇佑。缠上红绳,好似缠上了些束缚,总不自在。
有了军士的维护,丁家的商队很快顺畅地穿过繁华市集,大街小巷,入了丁家商号的宅院。
别看十来辆马车大包小包的驮运着,真正卸下一也就一院十丈见方的货物。不过通常是趁夜或清早卸载的货物竟赶了正午闹市,才造成了杜塞和轰动。
武当七侠是半道遇上的丁月华,江湖中人,侠义为先。兼之殷梨亭触及她曾有跟自己惨死的未婚妻子有过相似的受辱经历,义不容辞地跟六个师兄弟承担了护送任务。
谢罢武当七侠,请他们寻家客栈暂做歇息后,嘘赶马车回库,展昭让队中兵士归营操练,和白玉堂提剑进府。
厅堂内外精致奢,草木所布皆不菲,云袖轻摆端杯啜,万般风情绕眉梢。
经年不见,丁月华的柔美愈趋韵味,秋水淡眉,回眸一笑百媚生,自此六宫粉黛无颜色。
“猫儿,我们可得把月华妹子藏好了。不然让官家瞧了去,可不就抢入宫中做妃子了?”白玉堂搭脚跨坐上位,接过仆人奉上的茶水,浅啜一口,拨盖戏谑道。
展昭端坐在位,笑谢老仆。
丁月华挑眉低笑,置杯在几,眸光在白玉堂和展昭身上流转生辉,嘴角略扯,轻描淡写道:“妹妹其貌不扬,哪能跟小哥比?再者说了,残花败柳便是被抢了又能如何?”
展昭蹙眉,合了茶盖,和声叱道:“别瞎想。”
“就是,有那只猫在,谁能把你抢了。”白玉堂拨拨浮叶,品茗慢饮。“便是有,咱家妹子还能轻饶了那不开眼的家伙?”
丁月华挑眉,目光落到厅外遥远的某处,沉声清吟:“那是……”
白玉堂和丁月华暗下说的是五年前丁家老宅一别前的对话,展昭听着懵懂,却生性不爱刨根揭底,只垂首品茶,没有追问。
便在昨日,明教光明左使杨逍挑上天雷堂黑大所在的兵营,声灌内劲,迸炸军营。黑大所在的都是江湖中人,特别是天雷堂众组成的民兵团。杨逍其人,识之七八。敬畏他在明教的地位是一回事,黑大身为天雷堂三把手也不能坠了天雷堂,特别是老堂主杨鞁烙的面子。他跟帮众以应敌之态,现身见‘客’。
中间纷乱别过不提。展昭和白玉堂捡了关键的跟丁月华说。
据杨逍所查,证明殷梨亭所收到的信函确是出自峨嵋女侠纪晓芙之手的传信人,便是天雷堂的黑大。而根据黑大所言,他只是巧遇纪晓芙,见其形容憔悴,关心一问。她摇首说没事,待他告辞,又请他留步,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函,请他转交给武当的殷六侠。黑大寻思反正顺路,就应下了。
时隔多月,要不是杨逍寻上门,怕他还未知晓纪晓芙遇害之事。
黑大是在同州遇上的纪晓芙,同州离长安不远,几乎可以说是大镖局的另一个地盘。
在大镖局的地盘上时隔五年又出现第二个女子遭辱遇害,杨逍讥笑,李寻欢喝止,卓东来不紧不慢盘问黑大当时详情。黑大在卓东来的提点下,仔细回想,惊呼叫道:“丁家的三姑娘!”
“月华?”闻讯赶来的展昭和白玉堂蹙眉,白玉堂更是直接提了黑大的衣襟问:“这又关丁家月华什么事情?”
黑大脱身后退,整理思绪道:“当时丁姑娘也在同州。我出同州城门时,跟她的马车擦身而过。她掀帘外探了会,我瞧得清楚,确是她无疑。”
如是,若丁月华彼时真在同州,且见过纪晓芙,那便能证明黑大所言可信一半。信纪晓芙在同州的一半,至于另一半,还待考证。
丁月华休憩片刻,梳洗整理了装扮,清水素颜,弱态伶仃,不卑不亢地福身一礼,落落大方地面对为纪晓芙一案聚集而来的众人。
杨逍敲打这檀木扶手,凌目一扫,道:“这么说,丁姑娘确是到过同州,亦见过纪女侠咯?”
“正是。”
“丁姑娘也确是在同州见过杨某咯?”
“妾身所言是‘曾睹一人疑似左使’。不敢妄言彼人便是左使。”
杨逍绽放出勾引良家妇女大家闺秀青楼艳妓无往不胜的邪魅一笑,道:“丁姑娘这个‘疑似’用得真妙。”
丁月华落落一福,“妾身实话实说,有得罪左使之处,还望左使勿跟妾身计较。
卓东来拨了记杯盖,脆响虽微却惊了李寻欢。他瞧着杨逍笑意更盛,似是还想说些什么,便扬手拦住杨逍的话,压抑住低咳,轻道:“丁姑娘所意我们已经明了。不知在下是否方便询问丁姑娘一些私事?”
“李探花但问无妨。只要妾身能答,定当知无不言。”
“丁姑娘彼时前往同州是跟纪女侠早有约定,还是不期而遇?”
丁月华沉默一阵,轻言缓道:“回李探花,妾身跟纪姑娘并无约定。但妾身确是为见她而去的同州。”
“请问丁姑娘是如何知道纪姑娘在同州,又是为何事去见她?”李寻欢轻音缓语,语态温和不似杨逍有着压迫的急切。
丁月华淡漠了嗓音,绢丝手帕在纤纤素手间拧成麻花,“妾身彼行乃为私事。”
“不知丁姑娘为的是何类私事需见纪女侠不可?”见李寻欢不好追问,卓东来轻合了杯盖,柔声低问。
“……寻人。妾身在寻一人,本以为纪姑娘或许会知,不想依旧无果……”丁月华垂首,颤声道。
“那人是……”
卓东来还想再问。柳清风连忙起身,打和场道:“丁姑娘的私事我们还是不方便追问太多吧?卓爷,依在下所见,丁姑娘既然已经证明了纪女侠彼时确在同州。殷六侠接到的信函就有可能是纪女侠亲笔所书。杨左使……”
柳清风说到‘杨’时偷看了白玉堂一眼,瞥见他手背青筋突爆得严重,但因为展昭在旁而忍气吞声的模样,心下无限欢爽。‘杨’字特别又咬重了一遍,“‘杨’左使虽不能证明那段时日所在何处,却有李探花为其清白担保。
杨逍闻言,挑衅地冲卓东来一扬眉。
卓东来低眉喝茶,全当不见。
李寻欢头痛地揉了揉额角,一阵痛苦的低咳把忘形的杨逍拉回了注意,连忙给他拢褂顺背。
卓东来捏杯的手指紧了紧,若无其事地拨开浮叶。
卓东来坐得住,殷梨亭可按耐不住,虽然这是完全两回事。
殷梨亭拍案而起,震剑指对柳清风,怒道:“一个不能证明就可以洗脱杨逍的嫌疑了吗?”
柳清风哈哈打着圆场,“这不也同样不能证明是杨左使所为吗?历经李探花之事,想必殷六侠知道当之现今江湖不是一言堂可做定论。没有确凿的证据,便是卓爷也不能妄下杀令。殷六侠和其他六侠若是执意要追杀杨左使,按江湖规矩,在下等人是不能插手。如是,七侠请了。”
柳清风一摆手,退让一旁。
这事既是江湖公案,也是私事情仇。柳清风和卓东来所来做的不过是一个公证人的身份,他们不会多说其他。
殷梨亭抽刀要动,白玉堂转身坐正,撑腮慢道:“殷六侠,且慢。”
“白玉堂你又要作甚?!”殷梨亭怒目瞪向白玉堂。
白玉堂撩拨鬓发,凤眸精光凌厉,口吻漫不经心中携带不容辩驳的威胁:“殷梨亭,你可不要忘了爷早告诉予你,这庆州,现下是爷的地盘。要在爷的地盘闹事,还要看爷允与不允。”
“别人敬你陷空岛三分,难道我们武当还怕你陷空岛不成?”
宋远桥头痛,这六弟真是被仇恨蒙蔽了眼。
也难怪他会如此,最初的那段时日,他们六人不也跟着他义愤填膺地四下追寻杨逍的下落,不死不休?然经了些时日,杨逍追凶为自己辩驳清白的同时,他们也冷静下来。老六平日再如何不忿,此刻也不该以武当的名义说出挑衅陷空岛的妄言。
武当掌门张三丰百岁高龄,淡薄高远,值江湖敬重。
陷空岛百年漫漫,历来是前辈高人隐居之所。
两者从无冲突,也不应该随意起冲突。
他和张翠山拦住悲愤不平的殷梨亭,跟白玉堂和展昭告了罪,推辞离去。
送走杨逍等人,展昭静立花园中,仰望天际,白云苍狗,时势变幻,这天下,何日当得宁静?何时又当获清平?
白玉堂从后圈了展昭,往他颈项啃吮一口,腹部挨了记后肘,嘻笑退后,摘了叶竹芯含在口中,道:“还在想纪晓芙的案子?”
展昭颔首,踱到白玉堂身旁,挨树后靠。“托月华的证词,现下纪晓芙一案是豁然开朗,又陷入死结。若此案不是杨逍所为,那纪晓芙信函之中为何书明是他?若真是他所为,又为何会去而复返,再将纪晓芙奸杀,甚至留下血字这么明显又暧昧的证据?若是陷害……又会是谁要用此等令人发指的手段来陷害杨逍?江湖茫茫,要淘出另一个嫌疑人,又该多难……”
展昭把玩着巨阙的剑穗,思索着江湖上会有可能犯下此案的嫌疑人。这件事的线索太少,疑点太多,便变化出了无限的可能性……
白玉堂吐出竹芯,甜涩的清香充溢唇齿。
“你这猫想这么多有什么用?江湖上横竖有卓东来他们一帮自秉维护江湖次序之辈烦恼。到了庙堂也有先生和包黑子头痛。你就一五爷的猫儿,烦恼你舅舅什么时候才让五爷进门吧……呸呸……”白玉堂话说到这,感觉就不对劲,赶紧呸掉旧话。
展昭白了他一眼,抬手往他脑门一弹,“臭老鼠——怎么?展某入得你家门,你就入不得展某家门?”
白玉堂心高气傲,又总在奇怪的地方执着的很。床第之事,展昭迁就了他许多。要不然,展昭脾气再好,要他堂堂七尺男儿委身呻吟另一男子身下,也断是不可。
更何况,面对陷空岛一众,展昭确是任他们满口弟媳、弟妹的称呼。白玉堂知道他颔首应对时面上带笑,心下却着实郁闷。
现下终于轮到他白玉堂要正面应对展昭的第二个家人,不看展昭为他付出许多的分上,单就是为了展昭心安,他也会排除万难,迎刃而上。
于是白玉堂赶紧赖笑粘上展昭,在展昭还没真发火前,捋顺猫儿倒竖的毛发,“入得,入得,当然入得。爷这不是在急嘛……”与此同时,愈趋妍丽的面庞浮现出委屈,压低声音在展昭的耳边呼气轻道:“这该死的红绳一日缠着,我们就一日不能……猫儿,难道你不想……”
瞬间,滴红了玉色的耳垂,剑鞘反向一挑,敲击上手脚不安份的白老鼠。便是那睁大反瞪回来的水润黑瞳,也含了万种风情,骚得白玉堂心眼痒痒。
他眼珠滴溜一转,又贴身粘上,语带暧昧,惑声诱道:“或者,让我们试试?世间哪真有一经房事就会断掉的绳子……”
“别乱来。”展昭叱住白玉堂越飘越远的绮色幻想,正色劝道:“舅舅的奇珍异物很多。我娘还有盏会浮在空中照明的油灯。再者说了,婆婆的捆龙锁不也是要被捆双方互通心意方能解困么?舅舅有两截经历房事就会断掉的红绳又有何奇怪?而且舅舅所言,不无道理。舅舅无非是担忧你我。既然我二人是真心相爱,便顺了舅舅的心意,让他老人家放心舒心,可否?”
展昭轻抚上白玉堂的双手,黑白分明的双眸澄清望去,平和的嗓音中带了哀求,“玉堂,可否?”
白玉堂反覆上展昭的手,粲然一笑,慎重应若:“为了你,要我白玉堂做什么都可以。”